第十四卷 1.想要知道的事

「嗯……」

潮濕的泥土味刺鼻。

(……下雨了嗎。)

眨了幾下我睜開眼,認真地看著天空。黯淡的夜空中,厚厚的烏雲在視線的盡頭流動。

——說起來,我為什麼躺著呢。

我坐起身,轉換視角便看到「某個人的身體」。

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像瀑布一樣披散肩頭的銀白長發。這顏色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沒有光源也能獨自發光,如此地不一般。順著頭髮看完,下一焦點就是大地有點不合身的白色襯衫。紐扣在半中被解開,輕易地可以看到上半身。裸露的肌膚如凝脂般白皙,每次呼吸平坦的胸部都隨之起伏。視線繼續向下半身移動,簡單地沒有一點裝飾的褲子映入眼帘,尺寸十分合適卻不知為何會自然滑落下去。

(襯衣的扣子鬆開,褲子滑落……?)

嘴唇下意識地動了動。

「啊嘞……?為什麼我,衣服亂了……剛剛,發生了什麼……?」

耳邊響起好像剛剛睡醒軟綿綿的「某個人的聲音」。

到底是誰一點印象都沒有——此時,我突然產生一種強烈的違和感。

(說是誰)

實際上剛剛的景象都是自己目光所在的方向。

軟綿綿的聲音也是從自己口中發出。

這不是誰的身體,也不是誰的聲音。

——這全都是自己的。

(自己……我……是我?)

可是,無論是身體、還是聲音、連下意識說出的第一人稱。都完全給我一種陌生人的感覺。我心中浮現出不安和奇怪的焦躁感。

先不管這些,我試著把雙手抬高。

(……好累。)

感覺身體不像是自己的,雙手沉重而又遲鈍。手掌舉到眼前,一根根動著手指,和預料的一樣順暢地控制著。仔細一看,小小的手上還有些被泥土弄髒了。

原因多半是,我現在坐在地上吧。

「『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正前方是高大的建築物。看上去像是學校。然後身下坐著的是細沙鋪成的操場。手感十分濕潤,估計雨到剛剛為止都沒停過。話說回來我自己身上也濕透了,似乎我也被雨淋過。

(怎麼回事……估計啦、似乎啦、真讓人不爽。)

從剛剛開始就沒有一件事是可以確定的。連自己的事情都不清楚。

所以說,終於有一件事可以確定了。

「這樣啊,我——這不是失憶了嘛。」

啊哈哈,我笑了出來。雖然確實意識到這樣也太粗枝大葉了,但我還是笑得出來。失憶前的自己,肯定是優哉游哉的性格。

把握了自己當前的狀況,我先是抬起頭,開始尋找周圍是否有能成為線索的東西。然後就看見不遠處,特徵鮮明的一群人在觀察著我。我一個個看過去,

一隻有著金色毛髮的貓咪。

紅色頭髮的強氣少女。

茶色馬尾發大姐姐。

黑色雙馬尾的知性眼睛娘。

高個褐皮膚的無表情桑。

後面還有一個人影,因為前排的人擋著導致我看不太清楚。

「請問你們……是誰?」

她們離我有點遠都帶著些緊張的樣子,我對這群毫.無.印.象的人問道。然後她們五人和一隻異口同聲地,

『……誒?』

的一聲僵住了。但馬上地,

「慢著彼兒!?」

盯著我的眾人中,一隻動物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

「這玩笑一點也不好笑啊……別這樣……」

金色的貓。眼眸是紅色的,身材小巧。有著十分亮麗的毛色。總感覺和某些事物十分地相似。那不就是隱約灑落在大地上的,浮現在天空中的月亮的光輝嗎。說不定是十分稀有的品種。畢竟是只會說話的貓。人的語言從——啥,

「貓在說話?」

腦中想的內容脫口而出,而這隻會說話的貓比我還驚訝地後退幾步。

「……彼兒……」

剛剛一直對著我叫著「彼兒」,那應該是我的名字吧。

「彼兒……彼兒。真是奇特的名字……」

我的一句話將貓咪打擊地頭暈目眩。剛剛的一連串動作好像人類一樣,看上去有點好玩。

「不—對—啊!雖然是彼兒,但是你的名字是白姬彼方!還有咱是魔耶露!你真的真的把咱忘記了嗎!?是咱啊!住在一個家裡,一直生活在一起的不是嗎!」

似乎是叫做魔耶露的那隻貓悲痛地訴說著。但是果然我一點記憶都沒有,無法回應它深切的感情。

但是,只要看到它那樣子就明白。對於這隻貓小姐來說我——白姬彼方一定是它十分重要的人吧。

「好過分……居然忘了我。」

作為忘記一方的我雖然不理解其中的滋味,但是對於被忘記的一方來說,關係越好、相處地越久,痛苦也一定是成比例地加深。

「……對不起。」

即便道歉也無法治癒那份傷痛,但是現在的我除此之外什麼都做不到。

「那麼,那個約定也忘了嗎……?」

魔耶露繼續說到。靜靜地。帶著下一刻就要哭出來一樣的表情——

「明明發誓過要成為咱的新娘!」

——突然說出爆炸式的發言。剛剛聲音還那麼撕心裂肺,說到新娘那部分卻莫名地清楚明白情深意切。

「誒……誒誒?新娘!?」

「對啊!彼兒是咱的新娘啊!趕快回想起和咱渡過的蜜月啊!那個閑暇時就讓咱在膝蓋上蜷成一團,還有讓咱全身上下隨便舔舔的那些甜蜜日常彼兒都忘了嗎!順帶一提彼兒被舔到腋下時候的聲音最棒」

「別胡亂捏造,呢。」

正當魔耶露熱情地描繪甜蜜日常(?)的時候,一道聲音插了進來。聲音的主人是個穿著藏青色制服的女孩,從魔耶露身後提溜著她的脖子,

「喵了個咪,咱的設定還,喵啊~!」

隨手就把它拋地不知所蹤。//明後日の方向:現在事態的變化都不明朗,更不要說後天了,有背離目標的意思,這裡形容無法預測的方向。

「哎呀哎呀呢。絕對不能放任那隻變態貓呢。」

女孩無奈地嘆了口氣,接著對著仍舊坐在地上的我伸出了手。我遲疑著是否該接受她的幫助,她卻一言不發地抓住我猶豫的手,一把將我拉起。

「聽那隻猥瑣貓的變態妄想發言都沒有把它丟飛,看起來真的是啥都不記得了呢……彼方桑。」

——這名總是在句尾加「呢」的優雅赤發少女,用飽含強烈意志的眼神盯著我。她的年齡應該與我相仿。極強的個性,讓我覺得很難與她搭上話,空氣中漂浮著有壓力的氛圍。

「失憶也是件棘手的麻煩……果然要歸因於原初之鑰被奪走呢?」

口中冒出我聽不明白的單詞,她本就銳利的眼神變得更加細長,目不轉睛地盯著我。

「那,那個,呃……?」

可怕的眼色讓我縮了縮身子,但女孩的身影突然從我眼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對圓潤豐滿的——胸部。

「喂留真醬,你可別嚇彼方醬啊?」

紅髮少女,似乎叫留真的孩子,她的頭部被茶色頭髮的女人用胸部壓了下去。朝氣蓬勃的聲音像是要騰躍起來,這名女性對著我微微一笑。我心中不小的警戒心也鬆開來,真是有包容力的笑容。

「呼呼。白姬君總是這麼讓人驚訝。」

「原來如此。這就是失憶。」

綁了兩條馬尾辮的黑髮女孩和褐色肌膚面無表情的人看著我說。

雙馬尾少女長得很清秀,聲音也十分平穩,讓人覺得很安心。但即便如此,黑髮雙馬尾辮和眼鏡的配合,毫無疑問絕對是班長沒跑了。褐皮膚的那位臉上幾乎沒有出現過表情,內心也無法捉摸。聲音淡淡的沒法推斷出是怎樣的性格,只給人一種神秘的印象。

「嗯。什麼都記不得的話,那就先從自我介紹開始吧。」

我被她們圍在中間滿腦子疑惑時,戴著眼鏡的女孩突然提出了一個明智的方案。我也因此終於能夠叫得出在場所有人的名字以及稱呼。

(剛剛上天的金色貓咪是魔耶露,紅色那只是樋野留真醬,大姐姐是幾瀨依桑,戴眼鏡的就叫委員長,冷酷無口的是艾菲克特。)

仔細反芻她們的名字,果然我依舊沒有印象。各方面都如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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