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件事希望你能告訴我呢。」
克蕾絲佇立著,引以為傲的紅色小禮服變得破破爛爛。
「你……是為什麼而戰呢?」
她往下看,視線前方是——仰躺在地的響連音。
(……我又輸了啊。)
連音心想。
(我和克蕾絲的傷勢幾乎差不多——但她依然站著。這下子我無從辯解了。)
連音承認失敗,回答對方的疑問:
「我是為了世界唷。」
但是,克蕾絲不滿意她的答案。
「請不要敷衍我呢。」
「……你真敏銳啊。」
連音喃喃說著「傷腦筋」,沉默數秒之後輕聲說:
「——那個人是張白紙。」
克蕾絲困惑地歪著頭,連音看著她繼續說:
「那個人……世羅野大人打從出生開始,就被迫背負這個世界的規則。為了守護世界,她掏空自己的心靈。我家代代都服侍瀨乃,所以我一直就近看著她。」
連音的語氣十分平靜。
「在她的人格成長完成之前,心靈已經被塗上符合『瀨乃』的性格、強韌與意念,我只能默默在旁邊看著。」
克蕾絲無法體會對方的心情,但是,她隱約感受到這位名叫響連音的女性正為某種東西所苦。
「所以,我也下定決心讓心如止水,以同樣的視點、同樣的意念,陪伴守護世界和諧的世羅野大人。不然,不是太狡猾了嗎?那麼小的小孩正為了這個世界而努力,我難道能一個人悠哉度日?」
(這個人的意念——就是迫隨瀨乃的那份「覺悟」吧。)
克蕾絲如此解讀。
「到頭來,我唯一的誤解……究竟是什麼呢?」
連音想起剛才對戰時,克蕾絲說過的話。
紅色少女被這麼一問,有些困擾地說:
「……那是秘密呢。」
「真過分……你不想送餞別禮給敗者嗎?當作黃泉路上的土產也好。」
「一點也不想呢。」
克蕾絲斬釘截鐵地說,腦中浮現一個念頭。
(她以為我是為了一時的意念而戰,真是大錯特錯呢。)
逞強的她只敢在心裡述說。
(我有著……連心靈都能燃燒起來的意念呢。)
光是想到這點,她的臉頰就熱了起來。
「我想看到……笑容。只是因為這樣呢。」
「……你剛才說什麼?」
連音聽到她脫口而出的話,如此反問。
可是,紅色魔法少女只是漲紅雙頰,冷冷地說:
「我什麼都沒說,你有幻聽呢。」
接著,在勝負已定後,克蕾絲若無其事地朝外看去。
——在場的兩人,看到窗外出現異變。
「啊?怎麼回事呢!」
克蕾絲拖著仍殘留痛楚的身體貼近窗戶。
連音則挺起上身說:
「這是……『創造領域』!」
「不會吧?」
聽到這個會經聽過的名詞,克蕾絲感到背脊一涼。
(將自己心中的意念直接投射在世界裡……這是Tuner所能行使的最強魔法!)
看著外頭逐漸染成白色的景象,紅髮少女倒抽一口氣。
同一時間,待在地面的艾菲特正獨自對抗敵人的波狀攻擊。
雖然是以迴避及防禦為主,他仍一點一點地減少周圍的Tuner數量。
反覆著這樣的苦戰,不知不覺間包圍艾菲特的敵人數量已經減少到將近一半。
「嘖,這傢伙真難纏!」
持有鐵鎚型魔法道具的指揮者發出吶喊襲向他。
「來吧。」
艾菲特發出沙沙的噪音,將魔力集中於右掌。
然而,就在雙方攻勢即將互擊時——
世界無聲無息地染成一片雪白。
「什麼?」
首先發現這個異變的是艾菲特。
接著,包圍在他四周的Tuner一個個跪倒在地。
指揮者停止即將發動的攻擊,仰望天空。
「那傢伙發動了『創造領域』嗎……唔!」
她的語氣中夾雜著責難。
「怎麼回事?力量從體內……」
艾菲特馬上察覺到體內發生的異常變化。
(力量……漸漸被抽空。難道這個領域是……)
待在大廳的依,因為突如其來的俺怠感而腳步不穩。
「什、什麼……這是……」
感覺像是體內流竄的魔力逐漸被吸走一般。
她面前的指揮者似乎也感應到這點,身體猛然一晃。
「小心!」
依忘記自己正在對戰,趕緊扶住快跌倒的指揮者。
「?」
察覺到指揮者疑惑的氣息,依嘿嘿笑道:
「呃……反射動作啦。」
至於位在二十八樓的辦公樓層。
「……唔!」
籠罩整層樓的白霧散去。
(魔力被漸漸吸走……這下子無法維持濃霧了。)
委員長在豁然開朗的視野中,看到杵在自己面前的兩個長袍身影。
態度沉穩的兩名指揮者彷佛在說「你總算不逃了嗎」,面向委員長,模樣看起來相當從容。
(她們應該也有受到這個領域的影響才對……卻可以表現得如此從容,可見得實力很強。)
委員長如此思忖,同樣擺出泰然的模樣。
「啊啊~」
她把玩著手中緊閉的雨傘,嬌媚地微笑。
「我本來想一直逃到白姬同學解決掉這一切呢。」
「「?」」
感覺到兩名指揮者露出的訝異氣息,委員長笑得更加燦爛。
「這下子——我是非戰不可了,對吧?」
眼鏡少女移動空著的那隻手。
兩名指揮者嚴陣以待,沒想到她是去碰自己的眼鏡。
——喀喳。
委員長緩緩摘下眼鏡,放在附近的辦公桌上。
「我今天呀,比平還多點……壞心唷。」
她那妖媚的笑容,完全繼承親生母親的氣質。
「所以,很抱歉呢。雖然我知道你們是為了正義啦、和諧啦而行動……」
接著將傘柄靠在肩上。
「不過,如果你們打算防礙我重視的人。」
碰!
「——就要請你們在這裡睡一下羅!」
雨傘發出輕柔的聲響後展開。
整個世界都染成白色。
這裡有我、魔耶露和世羅野。
「這是瀨乃創造的世界唷。」
我一邊聽她說話,一邊用Over there支撐身體。
(全身力量漸漸消失……)
我感覺到世羅野雪白的心靈中出現些許混沌。
『我的心情這麼激動還是第一次呢。』
如果她剛才說的「第一次」是如同字面上的意思。
(我多少能夠……體會。)
從第一次見面,我就感覺到那份「率真」。
坦率說出心中的想法、想笑的時候就笑,我一直覺得世羅野是個率真的孩子。
可是,正因為她很率真——
(這孩子……)
——恐怕從來沒有「任性」過。
我不知道這個名叫瀨乃世羅野的孩子,以往是過著什麼樣的生活。也無法想像繼承這個名字的人,接受的是什麼樣的教育。
可是,說不定……
『世羅野非常想要彼方哥哥喔!』
這恐怕是她第一次說出任性的話語。
鏗!
「……唔。」
我一聽到聲音就想往上跳,可是——
(身體反廳……變遲鈍了!)
「唔,啊!」
光球朝這裡射來,掠過右邊大腿,削弱神經般的痛楚讓我發出呻吟、跌倒在地。
「不可以大意唷,『快』!」
鏗、鏗!
我還來不及起身,聲響再次傳來。
(不妙,我必須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