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終章

「——沒能好好招待您,真是抱歉。」

古伊萬里美更模仿身旁彎身行禮的父母,深深鞠躬。

「哪裡哪裡,是我們臨時來訪。」

穿著一身筆挺西裝的女性,客氣地回應。她應該是秘書吧?態度沉著,沒有高高在上的氣息。

美更聽著接二連三的寒暄,心想:

(家裡總算要恢複原狀了呢……)

接著,她看向停在家門前的長型禮車。

因為採用霧玻璃,從外無法看到車內。不過,車子后座正坐著足以讓這個家世顯赫的古伊萬里家如此戰戰兢兢,非比尋常的大人物。

(還以為會被逼去打招呼……沒想到直到離開的今天,連相貌也無法看到。)

是重要到這種程度的人嗎?美更不禁湧起些許好奇心。

「那麼——」

當她想著這些事時,爸媽與看似秘書的女性似乎結束了交談。

身著西裝的女性在進入高級車之前,看了美更一眼。

「!」

因為視線短暫地相交,美更便報以微笑。

(咦……)

接著,她注意到一件事,當場叫住穿著西裝的女性。

「那個,請等一下。」

雖然感覺到一旁父母的驚愕,美更仍不以為意地走近對方,說:「失禮了,你的西裝臟髒的呢。」

她拍了拍可能是秘書的女性背部。

那個人用帶點慵懶的語氣對美更說:

「啊,麻煩你了……因為我剛才躺在地上。」

「咦?」

「……我開玩笑的。」

美更掩不住驚訝之色,穿著西裝的女性則對她露出微笑。

(真、真是差勁的玩笑呢……真的是在開玩笑嗎?)

但美更沒有說出心中的想法。

拍完灰塵後,那名女性看著美更說:

「謝謝……你要珍惜朋友唷。」

之後,她坐進禮車的后座。

(朋友?)

這應該是社交辭令吧,可是,為什麼會在這時提到朋友?這令美更感到疑惑。

之後沒多久,引擎發動,載著古伊萬里家訪客的禮車逐漸遠去。

「那個,父親大人……」

目送禮車直到看不見影子,美更才在自家的屋檐下叫住父親。

「……怎麼?」

「那些人到底是……」

她問出心裡非常在意的事,結果父親板起臉,沉聲說:「『瀨乃』。」

「?」

初次聽到的單字,讓美更陷入沉思。

「只聽說是……掌握國家核心的龐大組織。」

美更領悟到父親也不知道事情的全貌。

(……瀨乃……)

古伊萬里美更在心中再三反覆念著這個名字。

「——真是抱歉。」

在寬敞的車內,身著一襲西裝的女性——響連音,正在謝罪。

加長型高級禮車繼續行駛著,映照於車窗玻璃上的街景不斷變化。

「……」

一名年紀尚小的孩童,持續望著變化不斷的景色。

車裡只有司機、連音,以及這名孩童三人。由於駕駛席與后座是區隔開的,實際上等於只有連音和孩童兩人。

「L·魔耶露的回收行動失敗了。」

連音向那名孩童彎腰道歉,喊出他的名字:

「瀨乃……世羅野大人。」

被如此稱呼的孩童,用開朗的口吻說:「這還真不像你呢~」

那是孩童特有的抑揚多變的音色。只不過連音對待他的態度,始終畢恭畢敬。

「比預期多花了一些時間說服。」

身高不到一百四十公分的世羅野,故意壞心地說:

「啊。是不是想用武力解決,反而被對方擊潰?」

「是的。」

連音的簡潔速答,讓世羅野睜大眼睛。

「喔喔,果然啊!那個銀髮大哥哥看起來好像很強呢,畢竟是魔法少女大哥哥嘛,感覺上一切都亂七八糟。」

「……您見過他嗎?」

「前幾天,他從NOISE手中救了我。」

這次換連音感到震驚,而她驚訝的是——

(竟然擅自外出……)

——她驚訝的方向稍微不同就是了。

「嗯~可是,我不覺得他有厲害到可以打敗連音……」

「不,那確實是……我輸了。」

當時,連音因為畏懼白姬彼方的氣魄而動不了。連音認為,這就足以讓她認輸。

「那要怎麼辦?總不會是要讓那個在外面亂跑吧?」

對於世羅野的提問,連音稍微壓低聲調說:

「不……我想應該不會有問題。」

「怎麼說?」

連音閉上眼,嘆氣般地說:

「因為那麼重視,一定——」

深夜零時,一名少女站在白姬家的屋頂。

那是在月光照射下更為閃亮的金髮少女。

魔耶露——現在是人類姿態。

身穿毛衣配短褲,有著貓耳以及尾巴,淡淡的紅寶石色眼睛望向天空,彷彿想看到遙遠的、遙遠的天際彼端。

「看得到什麼嗎?」

抖,三角形耳朵對聲音有所反應。

屋頂上出現另一個人,那是身穿櫻花色睡衣的少女——白姬此方。

魔耶露只用兩個字回答她的問題:「……月亮。」

那是在上方熠熠閃亮的金色光芒。

「月亮今天看起來特別美呢。」

此方一如往常,用輕鬆的口吻繼續說。

「吶,魔耶露,你知道嗎?月光——」

「——此兒。」

魔耶露仰望天空說道。此方在聽到聲音的那一瞬間,中斷了話題。

「今天被指揮者襲擊時……你知道彼兒說了什麼嗎?」

「嗯……是什麼呢?」

此方因為不在現場,並不知道今天的事。

魔耶露想起因為今日的對戰而精疲力盡,正在睡覺的彼方,心疼似地說:

「——他說『我要保護魔耶露』。都說會跟所有Tuner為敵,並會毀掉魔法道具……那孩子仍完全沒有猶豫。」

因為魔耶露沒有看向這裡,所以此方無法知道它此刻的表情。

但此方心想,它在笑吧。

「……這樣啊,小彼有好好做出決定了吧。」

不管那是什麼樣的決定,此方都絕不會責備孩子所做的決定,她甚至對毫不猶豫就做出決定的孩子引以為傲。

「嗯。所以,我也決定了。」

魔耶露轉過頭來。不出此方所料,它的臉上浮現出爽朗的笑容。

小孩子特有的嘟唇,緩緩張開,放聲說:

「——我要回去唷。」

「……」

此方的視線微微落下,彷彿她早已預料到這個答案。

「我可以問理由嗎?」

她的語氣比夜風更平靜。

魔耶露的答覆聲,有如天空里高掛的明月般清晰。

「因為我好喜歡——喜歡彼兒,喜歡此兒,喜歡這個白姬家。」

魔耶露燦爛地笑了。

宛若此方一般,宛若在青空中大放光芒的太陽。

「所以,我無法忍受。我無法忍受自己最喜歡的魔法少女們,因為我而身陷危險,因為我而被視為敵人。我沒辦法容忍這樣的自己。」

沒有表現出壯烈的意念,魔耶露簡單說完了。

聽完後,此方只是柔聲說:

「是嗎?魔耶露也決定啦……」

她沒有阻止。

「不用擔心我。我只是……要請他們調查我的力量而已。說不定很快就有理論可以解釋,一下子便可以回來,還會覺得不好意思呢。」

一如魔耶露的作風,爽朗活潑。

「你打算就這樣離開?」

此方這句話婉轉地示意「不跟小彼說一下嗎」。

但是,金髮少女閉上限說:

「嗯……因為彼兒最喜歡我了。如果跟他說我要離開,他說不定會跟到天涯海角吧。那樣的話,此兒不是很可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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