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涼颼颼的晨風吹來。
「哇!」
視野變成一片銀白色。
因為橫掃而來的強風吹亂了秀髮,散落在臉上。
「哇!唔~看來得修短一些呢。」
我一邊仔細撥開散在臉旁、長達一公尺的銀色長發,獨自走在通往學校的路上。
走這條通往大枝中學的道路上學,已經超過半年。以往總是瀕臨遲到才到校,我已經許久沒有像這樣悠閑地行走。
(是因為時間充裕嗎?連景色看起來也很新奇呢。)
四周像要證明季節已經入冬般,到處散落著褐色枯葉。
這條人行道上以等距離種植著行道樹。平行設置的車道上沒有行車通過,周圍也沒有半個人影。
大枝鎮是鄉下地方,經常會碰到像這樣冷清的時候。
啪啦,鞋尖踩到前幾天下雨積成的水窪。
(……)
我頓時停下腳步,看了看自己反射於水面的身影。
圓圓的眼睛、小小的嘴,相貌神似母親。個頭是班上最矮小,身上穿的制服也顯得松垮垮。不用說,體型當然相當纖瘦。
這副身體可是經歷過各種「修羅場」,外表卻絲毫看不出來。
「好歹也成長一點嘛!」
我忍不住對映照在水面的自己發起牢騷,但是當然沒有得到回應。
我只好露出苦笑,跳過水窪,準備邁開步伐。
「——大人~」
「?」
這時候,我聽到不知從哪裡傳來的聲音,因而朝四周張望。
「——方大人~」
聲音逐漸增大,彷彿為剛才一片寂靜的這裡注入了生命。
「——方大人!」
我訝異地找尋出聲的人,結果——
「彼方大人~~~」
「哇?」
唰!
「我好寂寞喔!」
伴隨著大喊聲,一名少女猛烈沖向這裡,並且牢牢抓住我的雙手。
「古、古伊萬里同學?」
那是隔壁班的委員長古伊萬里美更,她的正字標記是從包包頭中垂下一束髮絲。焦褐色秀髮極為嬌艷,呈現柔和的色調。
「早安,彼方大人!」
她一大早就活力充沛,不停搖晃我被抓住的手。那與其說是熱情地握手,不如說簡直是要扭斷我的手臂。
「古、古伊萬里同學!我的手快斷了!快斷啦!」
聽到我的喊叫,她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我的手。
「啊……對、對不起!」
她力道過大地放開手,接著慌慌張張地彎腰道歉。
「那個……因為我實在太寂寞了,一時失去理智……竟然做出這麼無禮的行為,我只好切腹——」
她說完行了個禮,突然將制眼下擺掀起,沒有贅肉的緊實腹部映入我眼中。
「等等等等一下!住手住手!不要急!」
我顧不得禮貌,好不容易制止了她,趕緊換個話題。
「你剛剛說很寂寞,可是,我們昨天不是才在學校見過面嗎?」
「不是的。雖然是短短的時間,但與彼方大人分開的時間,感覺非常漫長!具體來說,就像過了九個月!對我古伊萬里美更而言,那真是如隔萬世啊!」
「為什麼是九個月這種不上不下的數字啊?」
我完全被她悲壯的吶喊震懾住了。
正當我開始思忖「恐怕沒辦法安撫她」時,古伊萬里突然停住動作,接著像在尋找什麼似地環顧四周。
「對了,今天好像沒看到那個討人厭的情報屋……」
看到她總算平靜下來,我鬆了口氣。
「嗯,丈已經先走啰!好像是新聞社有事。」
她介意的那個人叫做明日野丈,是我的朋友。丈的行動力過剩,不知為何有個「情報屋」的稱號,偶爾……不,他壓根兒就是個變態男!
聽到我這麼說,古伊萬里突然靜止不動。
「這麼說來……難道……不對,應該就是……」
她口中斷斷續續呢喃著,最後似乎做出了結論。
「只有我和彼方大人……」
她猛然抬起頭,然後加重握手的力道,大聲宣布:
「既然如此,我古伊萬里美更會好好護送彼方大人到校!」
「呃,說什麼護送……」
「彼方大人,請走在美更後面。我這個白姬會會長,拼了命也會保護你!」
所謂的「白姬會」是確有此會,不是胡謅或開玩笑的。「白姬會」由古伊萬裡帶領,好像是……我的後援會。
「那個,說保護實在太誇張……」
「請別客氣。我父親說過,走在女性三步前去除障礙,是男人的職責。」
(不愧是好人家的千金,教育得……不對,總覺得不太對勁吧!)
「呃,古伊萬里同學是女生吧?應該說……」我將事實傳達給向前狂沖三步的她,「整件事都顛倒了——我是男生!」
聽我這麼說,她當場停止暴沖。數秒鐘後,她總算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再次向我低頭道歉。
「對、對不起,彼方大人……我居然失了心。不過請你放心!我古伊萬里美更,不管彼方大人是男性還是女性都——」
「——就說我是堂堂大男人啦!」
我和古伊萬里同學的無厘頭對話,就這樣持續了約莫十多分鐘。
「……話說回來,古伊萬里同學從一大早就這麼有精神呢。」
「是的。因為今天沒有礙事的電燈泡,我正在享受這個幸福。」
古伊萬里的表情非常開朗,可是——
(?)
總覺得有件事讓人很在意,我不禁脫口說出心中在意的事。
「古伊萬里同學,你是不是……有什麼煩惱?」
「沒沒沒有需要彼方大人操心的事……唔!」
我突然冒出的發言,使古伊萬里一臉狼狽,慌張到差點跌倒,好不容易才穩住身體。之後,她若無其事地掩飾說:「對、對不起,讓你見笑了。」
我直視她的眼睛,坦率地說:「沒有什麼好見笑的,我只是擔心你。」
「!」
古伊萬里的表情瞬間露出驚駭之色,不久,她開口說:
「……前幾天有客人來我家住。好像是個重量級人物,我們全家上下一直處於緊張的氣氛下呢……所以,這陣子精神一直沒辦法獲得休息……」
她說完疲憊地嘆了口氣。
「……」
我慢慢地把右手放在她頭上。
「彼、彼方大人?」
好一會兒的時間,我只是不發一語地輕撫她的頭。
只是,不拉長身體就無法順利摸到她的頭這點,讓我有些不甘心就是了。
「呃,那個……」
剛開始時她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不久便閉上眼睛,全身肌肉放鬆。
摸了數分鐘後,我問她:「心情好一點了嗎?」
「呃……嗯!當然!」
「對不起,要是我能除掉你的煩惱根源就好了,不過,我不方便插嘴別人的家務事……」
何況那又是背景顯赫的家庭,要是多管閑事,說不定會危及她的立場。
「不,這樣就夠了!古伊萬里美更靠著剛才的輕撫,已經活力全開!不過,彼方大人……你怎麼會知道我有煩惱呢?」
這也難怪她會這麼問。我回答:「總覺得……很相似。」
「相似?」
「嗯。和我家的貓……不對。」我清了清喉嚨,正色說:「和我的家人很相似。」
說話的同時,我想起前天晚上發生的事。
「——蒼之軌跡!」
我將手中的長杖,刺向浮現在眼前的蒼光。
「魔力」獲得釋放。
半月形光芒在黑暗中疾馳。明亮的天空藍與夜晚的黑暗形成對比,將這個空蕩冷清的空地照得輝煌。
蒼之軌跡就這樣筆直地射往位於正前方、潛入地面的「某物」。
剎那間,軌跡夾帶的魔力引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震耳欲聾的尖銳叫聲傳來,發出叫聲的是爬上陸地、類似水母的物體。
混亂這個世界之和諧的噪音——NOISE。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