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 第四卷 第二章 請問您在找什麼商品呢?

過去,新宿曾有關於一把名為「罪歌」的妖刀的傳說。

那是一把具有愛人特性的妖刀,於戰後不久在黑市裡被美軍發現,成為在近代重新現身的契機。

留下與具有知性的竹槍的壯絕死斗後被封印的奇妙傳說後,再次消失在黑暗中──但在「沒有頭的騎士」等通曉「非現實世界」的人們之間,這把妖刀的存在可說是一種常識。

妖刀「罪歌」。

具有女性人格,寄生於人體,和沒有頭的騎士的「影子」一樣,不只現代科學無法解釋,也完全推翻物理法則的存在。

作為一種詛咒,「她」會把愛的言語灌入持有者的腦中,下達「去愛人、去增加孩子」的指示。

受到洗腦,意識遭妖刀控制的人們只會想著向其他人訴說愛情。

若從上面的敘述看來,或許會覺得這把妖刀並無害處,但問題是「罪歌」表現愛情的方法是「肌膚相觸」。

在罪歌的認知中,讓刀身深深陷入人類的肉體里,染上對方的鮮血是相當於性行為的究極愛情表現──這種行為會讓被砍者感染名為「愛的言語」的詛咒,使被砍者將妖刀持有者奉為「母親」,完全聽命於對方。

被砍者被稱為「孩子」,這些孩子們會拿起剪刀或菜刀等刀刃,以此作為媒介,對其他人訴說愛。被「孩子」砍中者會成為「孫子」,只要讓這個過程連鎖下去,「母親」就能使詛咒傳播到全世界。

但是,某些具有強大意志力的人即使成了「孩子」或「孫子」,依然能抗拒「母親」的控制。

即使持有「罪歌」本體,也有人靠著難以比擬的強大意志力或特殊的精神結構而能擺脫詛咒。此外,某些持有者根本不是人類,他們也不會受到詛咒影響。

能保有人類心智,自由控制罪歌力量的人物在現代社會中將成為嚴重威脅──幸運的是,目前住在池袋的「罪歌」持有者,未曾顯露具有這般野心或惡意的徵兆。

園原杏里便是一個透過和罪歌共存,反而能保有自己人格的極為特殊的例子。

寄生在人類身上,向世界歌頌名為「愛」之罪惡的妖刀「罪歌」。

少女羨慕並接受了妖刀的愛──她反而寄生在妖刀上,維持奇妙的平衡,在這個世界存活下去。

雖然由於和「罪歌」共生,也經常害她被捲入沒必要的麻煩之中。

究竟這次的麻煩是被罪歌所招引的,抑或其他理由呢?──杏里恐怕無從推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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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里一大早起床,吃完早餐,準備從倉庫取貨補充商店的架上商品時,發現情況不對勁。

倉庫建在店面兼住家的主屋後方,她發現門口掛鎖被破壞,倉庫內的棚架被人彷佛在尋找什麼東西般翻得東倒西歪,所有抽屜均被打開,內容物被拋在地上。

幸好似乎沒有東西被破壞或摔破,杏里暫且放心了,但有鑒於這個狀況明顯不是地震造成,猶豫一陣子後,決定向警察報案。

會猶豫,並非因為她做了什麼虧心事。

即使她的體內有罪歌沉眠,杏里不認為警方會因此找上門來。

她之所以猶豫,是基於某個一般人看來很不食人間煙火的理由。

金庫或所有權狀類都放在住家裡,倉庫基本上只有商品。杏里看了一下,發現大型物品沒有破損或被偷,所以她本來不想為了這種小事去報案,給警察們添麻煩。當然,也不是沒考慮過風評的問題。但杏里一想到如果選擇沉默,小偷或許會繼續在這一帶行竊,她無法坐視這種事發生。

幾經考慮後,她決定報案了。

自從父母死時的那次以後,這是第一次有警車停在家門口。

然而在做筆錄時,杏里發現一件事。

她自己也不太清楚什麼東西被偷了。

收納在倉庫里的,本來就是雙親死後沒處理掉、價值不明的物品。杏里將一部分物品標價並擺在店頭販售,部分新進貨的物品則是收納在倉庫門口附近,但大部分的物品並未建立清單。

在不清楚共有哪些物品的情況下,大型物品卻又平安無事,實在難以估算失竊金額。

「好吧……如果明白是什麼被偷的話再跟我們聯絡。或許犯人在破門而入後也不清楚物品價值,隨便拿了幾件細軟就離開了……或者根本什麼都沒拿就逃走。某些狡猾小偷判斷沒有行竊價值的話就什麼也不偷,這樣頂多被判非法入侵,比竊盜罪刑責輕很多。」

現場除了杏里的腳印外,也找到其他人的腳印。警方問是否有其他人進過倉庫,但平時會進倉庫的人只有杏里,頂多當初籌備開店時,高中時代的同學──竜之峰帝人或紀田正臣──或是門田或狩沢等朋友有進過倉庫幫忙,照理說在那之後應該沒有新腳印才對。

掛鎖上也採到杏里以外的指紋,警方將之帶回比對資料庫。

結束形式上的搜查後,警方早早離去了。

畢竟不是重大犯罪,也沒具體損害,警方多半不會積極辦案吧。

即使如此,杏里還是很感謝警方派了十幾名員警前來現場勘查。她恭敬地站在店門口向員警背影行禮,目送他們離開。

這時,背後傳來一聲招呼:

「園原學姊,發生什麼事了嗎?」

回頭一看,是個有著一頭搶眼的綠色頭髮的少年。

是近幾個月來時常光顧的來良學園新生──琴南久音。

「嗯,似乎遭小偷了……」

杏里彷佛事不關己般地淡然回答。

「咦!學姊沒事吧?」

「其實我也不清楚什麼東西被偷了……啊,抱歉,今天開店時間可能會晚一點喔。」

「不不,這不重要啦!我剛剛看到池袋情報討論區上,有人寫有警車停在家附近的骨董店前,想說該不會是園原堂,便來確認一下而已!」

坦白說出一點也不像安慰的直白理由後,久音接著又說:

「唉,沒想到居然遭小偷……多半是看貴店是一間骨董店,以為有大判、小判(註:日本古代使用的一種金幣)或江戶時代的陶器等在電視鑒定節目中登場的那種寶物吧。」

「……」

「抱歉,我不是拐彎抹角說貴店沒有寶物喔!」

「啊,不會……」

杏里陷入沉默,但不是因為對久音的說法生氣。

而是因為她對犯人是誰,大致心裡有底。

警察也問過她是否知道誰有嫌疑。當她發現遭小偷的瞬間,立刻聯想到某件事。

但是不能告訴警察。

因為和「罪歌」有關。

昨天傍晚,有名奇妙男子找上門來,宣稱想得到「罪歌」。

──「……希望你把『罪歌』賣給我……我願意提供五百萬圓作為代價。」

半天前的對話,鮮明地在杏里腦中重現。

──「再不然砍我,讓我成為『孩子』也行。」

──「罪歌……?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杏里試著敷衍,但臉上纏著繃帶的男人苦笑說:

──「裝傻也沒用,從我擁有這種程度的情報,應該知道我不是來鬧場的吧?」

──「請問你是在哪裡聽說這件事的……?」

──「我認識某人是『孩子』,而且還擺脫『母親』的控制,後面應該不用多說了吧?」

──「……!」

──「……不過,看你表情也知道你絕對不肯賣。看來只能放棄了。」

青年準備掉頭就走,杏里不禁出聲呼喚。

──「請等等,既然如此,為何不請那個人砍你呢……?」

──「因為他已經不在了。當時他的精神早已不正常。我認識兩個擁有罪歌力量的人,兩個都很瘋狂。」

男人手搭在門口,臨走前回頭望了杏里一眼,說道:

──「……說實話,我覺得你能自由使用如此強大的力量,還能正常地過活真的很厲害。這不是揶揄,我打從心底尊敬你。」

想起留下一團謎的青年,杏里懷疑他是否和偷竊有關。

但仔細一想,他當時明明已經放棄,真的會不惜犯罪也要得到罪歌嗎?

──明明可以用公布罪歌的事來威脅我……

──這麼做的話,我或許就會用罪歌砍他了……但是他說就算讓他變成「孩子」也沒關係……

既然他對罪歌有所認識,應該知道即使翻遍倉庫也不可能找到刀身。

──不過,假如他知道罪歌受到「解剖」而變成好幾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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