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八尋的住宿處
三頭池八尋回家時,房東的弟弟渡草三郎一如往常在保養車子。
「嗨,今天特別晚呢。」
「對不起。」
「用不著道歉吧,我們這裡又沒有門限。」
渡草笑著說,八尋重新點頭致意。
接著一陣迷惘後,他問渡草:
「三郎先生,你認識沒有頭的騎士小姐嗎?」
「咦?嗯~還算了解吧。」
「她是個怎麼樣的人呢?」
「怎麼樣的人啊……慢著,她不算『人』吧?啊,這不是重點。」
稍微猶豫後,三郎謹慎地用詞遣字說:
「嗯……她算是個老好人吧。」
「老好人?」
「雖然她無照駕駛,不開車頭燈又沒有車牌,徹底違反交通規則,卻比一般人更溫柔。一旦看到眼前有人有難,她總是會忍不住出手幫忙。」
三郎一邊替車子打蠟,然後心情愉快地繼續說:
「身為一個愛車人士,我起初覺得她是個不守規矩的麻煩鬼……雖說現在也還是覺得她在路上突然從旁超車過去很煩,但在知道她的內情之後……」
「內情?」
「啊……沒事,總之她也有很多苦衷。」
像是想掩飾什麼似的,渡草急忙跳過這個話題。
「總之啊,雖然池袋這裡有很多人覺得沒有頭的騎士很可怕,也有些小混混被她教訓過。但也有和這些畏懼她,痛恨她者同樣多的人受過她幫助,對她滿懷感激。」
「感激……」
「哪一天有機會和她見過面,你就會明白了。」
三郎感觸良多地如此說,八尋卻直截了當地回答:
「嗯,我昨天和她見過面了。」
「居然見過了!」
「她還和我交換郵件位址。」
「也未免太友善了吧!」
三郎驚訝得差點摔倒,拿著擦拭布緊貼在車上的手發出「嘰嘰」摩擦聲,一臉驚奇地看著八尋。
「喂喂……你的高中生活到底是多可怕啊……?被平和島靜雄痛揍後,接著又和塞爾堤相識……」
「啊,三郎先生也知道塞爾堤小姐的名字嗎?」
「啊,嗯。只要跟她提渡草三郎這個名字,她就明白了。」
這時,渡草想起一件事,向八尋建議:
「對了。既然你認識塞爾堤,那正好。她和靜雄的交情很好,可以去拜託她當你們的和事佬。」
「咦,真的嗎?」
「至少在我的朋友當中,就數她最擅長和靜雄溝通。只要誠心誠意地拜託,塞爾堤一定會認真為你的煩惱設想。」
「原來如此……我會去和她商量的。謝謝你!」
八尋老實低頭道謝,渡草以年長者身分對他說:
「池袋或網路上有很多傳言,但最終還是只能靠自己親眼去判斷。若因此判斷出錯的話,就認了吧。」
「是。」
「你也一樣喔。要好好珍惜朋友。聽到傳聞,或許有人會對你用有色眼光看待,但也有人會認真看清楚你作判斷。」
被這句話敲中心坎的八尋思忖一番後,深深低下頭。
「……謝謝你。」
八尋臉上浮現微笑,開口問三郎:
「三郎先生應該有很多好朋友吧?」
「哈哈,我以前天天打架,其實沒那麼多啦。」
像是要掩飾害羞般,三郎露出苦笑,擦拭車體的動作也不自覺變快了。
「我是有幾個特立獨行的朋友。有的是像正義的不良少年老大的可靠傢伙,也有怎麼看都很可疑的賣黃牛票的大叔……還有……」
說到這裡,三郎略為壓低聲調。
因為他看見了被擅自貼在後車窗上的動畫角色貼紙。
想起多半是犯人的那對男女,乾啞地擠出陰沉聲音來:
「總之……要好好珍惜朋友喔。只不過,畢竟是要珍惜一輩子的,最好一開始就慎選,懂了嗎?」
♂♀
八尋的房間
八尋回到自己房間,躺在床上思考三郎剛才的話。
──只能靠自己親眼去判斷。
不知道自己在姬香或久音、沒有頭的騎士的眼裡看起來是什麼模樣?
他想起一件事。
上高中前,有許多人聽到關於他的傳聞,前來襲擊他。
但這些挑戰者全都被擊倒,露出驚恐眼神望著他,喊他「怪物」並深感畏懼。
換句話說,這些在聽過傳聞後,滿懷自信地說「讓我來打倒他」的人,在被打倒後無不驚慌恐懼地發著抖。究竟自己在傳聞和現實之間有多大差異?
沒有頭的騎士比八尋聽過傳聞後想像的形象更加有人情味。
平和島靜雄比想像中更為強大,同時一樣也是比想像中更有人情味。
靜雄之所以憤怒,是因為八尋等人把沒有頭的騎士當成綁架犯,甚至當成某種畸形人來看待。
八尋認為靜雄為了朋友被瞧不起而如此憤怒是相當崇高的行為。
因為對沒有朋友的八尋來說,所謂「朋友」只像是出現在漫畫或電影里的未知生物。
──而我又如何呢?
──假如久音同學或辰神同學被人嘲話……我會如此生氣嗎?
──我和他們只認識幾天而已,或許沒辦法吧。
──但是,這和時間有關係嗎?
──倘若真的有……我今後能和那兩人……不,能和更多的人成為朋友嗎?
──就像平和島靜雄和沒有頭的騎士……塞爾堤如此要好一般。
雖然沒親眼看過塞爾堤和靜雄在一起談話,八尋目前並沒有理由懷疑他們的友情。
他甚至覺得,這兩名他認為是真正「怪物」……不,遠超乎想像的「妖怪」的人物,比自己更有人情味。
傳聞或許也有部分真實,但是他們絕非僅止於此的存在。
──散布在城市及網路的情報……
──情報的確很可怕。
三郎的一席話,勾起八尋今天傍晚的回憶。
琴南望美娓娓道出,關於久音這名人物的事。
♂♀
幾個小時前 琴南久音的房間。
『你們聽過折原臨也嗎?』
躲在房間里的望美透過電話說出某個男子的名字。
「……不,沒聽過。」
八尋一面回答,一面瞥了身旁一眼。姬香搖搖頭,似乎也不知道。
『這樣啊。說得也是,沒聽過很正常。他是池袋相當有名的情報販子,總之是個很厲害的人喔,嗯。』
「喔……」
對於突然冒出的「情報販子」此名詞感到困惑,八雲總覺得自己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
──真奇怪,總覺得最近有聽過……
──啊。
──昨天,嬰和沒有頭的騎士對話時曾提過這個名字……
但他不確定昨天聽到的「折原臨也」是否就和望美所說的是同一人,因此他姑且裝作不知情,靜靜等候望美切入正題。
正當八尋和姬香疑惑地想這名情報販子和久音究竟有何關聯時──
『我啊,曾經是折原臨也先生的奴隸喔。』
「呃……?……咦?」
八尋沒作多想地聽過去,但在意識到該名詞意義的瞬間,不禁疑惑地喊出聲來。
『雖然現在回想起來根本就是奴隸,但當時一點也不覺得痛苦,所以更接近所謂的「狂熱信徒」吧。』
「狂熱信徒……?」
『我和久音自幼父母雙亡,收養家庭時常虐待我們。像是整整半年除了學校的營養午餐外不得吃飯,身上衣服被當成抹布,擦完後還要我們穿上等。但這些其實都只是小兒科。我們姊弟倆有時還會被脫個精光,被逼著做出許多難以啟齒的事。簡單說,就是時常聽到的那種情節啦。』
「……」
望美輕鬆地敘述凄慘的過去,但八尋無言以對。
不知是否透過電話察覺八尋的心情,望美興緻高昂地繼續描述:
『不久,不知道在哪裡聽到傳聞的臨也先生來幫助我們了。』
「幫助你們?」
『是的。他在我們放學回家的路上和我接觸。』
乍聽之下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