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年某月池袋某處
「賀!電擊文庫二十周年!」
「太好了~!」
游馬崎莫名其妙地大喊,狩沢也跟著啪啪啪地鼓掌起來。
在響徹歡聲與拍手聲的廂型車內,前座的門田和渡草面無表情地相互看一眼,問后座的兩人:
「……呃,幹嘛突然大叫?」
「一點也不突然啊!今年是期待已久的電擊文庫二十周年耶!」「計畫從二十年前就開始進行了 !」
「慢著……二十周年……你們去年好像也說過類似的事?」
門田眉頭深鎖地問,狩沢答道:
「不對喔,小田田!去年舉辦的是電擊二十年祭!今年是電擊『文庫』二十周!」
「……是這樣嗎?」
「距今二十一年前,『電擊』這個品牌隨著MEDIA WORKS—起成立了!電擊文庫則是在隔年六月誕生!」「沒錯一一自創立之初就滿載像是《クリスタルニア》或《極道くん漫遊記外伝》等,備受矚目的作品喔!」
門田對游馬崎的說明感到不解。
「……明明是創刊時期的陣容,為什麼是『外傳』?」
「咦咦?必須從這點說明起嗎?」
「說來話長喔。」
「那就算了。」
門田急忙制止,將話題導往新方向。
「呃……嗯……總之能夠持續二十年,那真的很厲害啊。用人來比喻的話,就像是成年禮吧。」
「對啊對啊,所以我們今天特地來到Sunshiy,就是來看可說是電擊文庫的成年禮的『大電擊文庫展』啊!」
「什……?」
突如其來的這句話令渡草睜大雙眼:
「你們臨時要我開車,還以為是發生什麼事……」
無視於臉色變得有點難看的渡草,狩沢和游馬崎愉快地聊了起來:
「電擊的下個成年禮應該是秋季活動吧一一」
「不趁現在存點買周邊商品的錢可不行呢。」
「只不過二十年真的一眨眼就過了。二十年前啊……我那時搞不好還沒接觸漫畫呢。」
像這樣的對話持續一陣子後,狩沢突然問門田:
「說起來,小田田成年禮的情形是怎麼樣啊?」
「啊……我嗎?」
不知為何,聽到這個問題,門田的表情籠上一層陰霾。
「呃……該怎麼說……那是個會讓人終生難忘的成年禮……」
門田不明不白的回應,令廂型車內的眾人感到疑惑。
於是,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覺得繼續敷衍下去也不是辦法的門田開始一點一滴地說起當年的故事。
「你們想想……我的成年禮啊……」
「可是與靜雄和臨也那兩人同一年耶……」
♂♀
幾年前 1月
那一年,在豐島區舉行的成年禮在開始前即充滿了險惡的氣氛。
平和島靜雄,十九歲。
折原臨也,二十歲。
包括一月二十八日即將迎向生日的靜雄,今年是他們成為成人之年。
當然,這兩人同時參加成年禮活動的可能性很低。
然而,即使可能性極低,這兩人有機會在同一地點碰面也是事。很多來神高中的畢業生想起這天的事情還會發抖,某些原本是不良少年的人還因為害怕靜雄而拒絕參加成年禮。
但是,有個全然不顧這般險惡氣氛的來神高中畢業生,面帶微笑地打電話給自己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
「嗨,靜雄,你明天的成年禮要穿什麼衣服去啊?」
聽岸谷新羅如此問,電話另一頭的平和島靜雄沒好氣地回答:
『啊?我可沒打算去。』
「別說這麼掃興的話嘛。聽說你又被炒魷魚了,應該很閑吧? 一起來重新審視自己已經成年的事實,是從野獸變為人的好機會喔。」
『好,我明白了,明天我會去揍你的。』
「先不談這些。怎樣?你打算穿條紋禮袴[注]還是西裝?」
正式場合穿的男用和服
也許因為是講電話,新羅心情輕鬆地開靜雄玩笑。
彷佛完全沒想過明天或下次見面時會被痛毆一頓的事。
「那就明天見羅,開場時間在藝術劇場前集合!」
『喂,等等,你這傢伙!別擅自一』
新羅沒聽完靜雄的話就結束通話,接著撥打另一隻電話號碼。
「嗨,折原,你還好嗎?」
『三秒鐘前還不錯』
「真是的,這種講法就像在諷刺因為我打電話來心情變差似的」 『我沒拐彎抹角啊,我的確是直接這樣諷刺啊。』
聽著從電話另一頭傳來的臨也的聲音,新羅露出爽朗的笑容問:
「你明天想穿什麼去?條紋禮袴?西裝?還是整套頭盔鎧甲?」『你真的從不聽人說話耶。』
「我有在聽啊,我是聽了又選擇忽視。這不是你也常做的事嗎?」
新羅毫無歉意地回答,繼續接著自說自話:
「那就明天見羅,開場時間在藝術劇場前集合!」
『喂喂,我半句話也沒說要去——』
一樣不將對方的話聽到最後就掛上電話後,新羅對身旁的同居人開口 :
「好吧,塞爾堤覺得呢?條紋禮拷和燕尾服,哪一種比較好?乾脆一點,穿這件白衣參加似乎也不錯。」
這名同居人緩緩抬起上半身,用PDA淡然輸入文字。
『隨便都好。』
「謝謝!謝謝你稱讃我不管穿什麼都很適合!但是我覺得塞爾堤才是真的什麼衣服都適合喔。」
『為什麼能解讀成這樣?』
同居人傻眼地輸入文字回應,但她並沒有嘆氣。
因為,她不具有能吐出氣息的嘴。
同居人——塞爾堤•史特路爾森並非人類。
她是俗稱「無頭騎士」,居住於蘇格蘭與愛爾蘭的一種妖精——會四處尋找天命將近之人所住的宅邸,告知其死期將近的存在。
(中略)
當她在袓國時,被不知名人物偷走自己的「頭顧」,喪失關於自身存在的記憶。為了取回記憶,她才追尋自己頭顱的氣息來到池將無頭馬附身在機車上,將鎧甲變化為騎士服,在街頭徘徊了十五年以上。
但是她終究沒能得到關於頭顱的線索,就這樣在岸谷新羅家中住了下來。
雖然日後變得兩相情願,但在此時仍完全只是新羅的單相思,塞爾堤尚未明確理解從自己心中湧現的情感。
即使如此,對於人類的行動或心理,她仍有自信有某種程度的理解——
但是,剛才新羅在電話中採取的行動卻完全超乎她的理解。
『剛才那電話是怎樣?』
「嗯?我只是在約靜雄和臨也參加明天的成年禮啊。」
『像那樣突然掛電話,原本會來的也變得不會來了吧?』
「但事實上卻是相反喔,塞爾堤。對靜雄和臨也這兩人啊,像剛剛那樣採取不由分說的態度反而會被激到。靜雄想來揍我,而折原則是想來挖苦我。」
聽完新羅的說明,塞爾堤原本差點認同,但想像了一下結果,不禁反問:
『慢著慢著,這麼一來,那兩個人明天不就會碰頭了嗎?』
「對啊。」
新羅一派輕鬆地回答。雖然沒有頭,塞爾堤擺出把頭側向一邊的動作。
『什麼「對啊」,你這個人……』
「聽好,塞爾堤,那兩人已經二十歲了耶,二十歲。如果是血氣方剛的學生時代尚且不論,他們已經成年了,怎麼可能一碰面就打架呢?」
新羅兩眼閃爍,想表現出成熟風範般繼續說:
「所以說,我想趁這個機會讓那兩人言歸於好。能充當人與人之間的橋樑,才是真正的成熟啊。」
『是……這樣嗎……?』
面對新羅自信滿滿的態度,塞爾堤不好明確地駁斥他的看法。
說不定人們在參加成年禮後,真的會有所成長吧。換句話說,電視中常報導的失序成年人,或許只是在成年變得收斂後仍充滿暴戾之氣而已。
也許他們過去更兇惡,是手持電鋸搶奪旅客的飲用水或種子維生的傢伙。
塞爾堤考慮此一可能性,決定相信人類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