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她還是試著以自己的方式去了解人類這種生物。
她從各種角度去學習什麼是人類,努力讓自己活得像個人類。
她以極其稀有的理性建構自己的「人格」,成為生活在日本池袋這個地區的一名個體。
除了沒有頭顱和戶籍外,她算是近乎完美地獲得作為一名人類的思考邏輯。
正因如此,沒有人預測得到。
憤怒,悲傷,震撼,痛苦。
無論理由為何-
沒人預測得到,當無頭騎士不只失去記憶,還喪失理性的時候,會「變成」什麼模樣。
新羅的公寓
跳電,讓室內頓時陷入黑暗與寂靜之中。
塞爾堤•史特路爾森內心遭遇到的,便很類似這樣的情況。
自稱是鯨木重的「敵人」突然來到他們家,和屋主岸谷新羅四唇相接。在那個時點,她算是勉強還能維持作為一名人類的理性。
突如其來的事件讓她一時無法了解情況算是一個理由——但當她逐漸釐清發生在眼前的現狀時,下一個「狀況」印入她的眼帘。
鯨木重的手指,不自然地冒出爪形利刃。
塞爾堤曾見過一次和「那個」一模一樣的東西,所以她頓時察覺。
——罪歌!
那是一把妖刀,能夠控制被自己砍過的人,讓「孩子」寄生在對方身上。
這女人為什麼會有罪歌?那不是應該在園原杏里的手中嗎?
又或者這不是罪歌,而是另一把妖刀?
在心中冒出這個疑問的同時——利刃划進新羅的肩頭。
時間彷佛靜止了一般。
此時此刻,塞爾堤已經無法辨識自己周遭的環境。
「……」
…,咦?
—這是什麼?——我在看什麼?
——作夢?
——新羅在這裡。
——接吻?
—這是一種惡作劇?
——這女人是誰?
—她吻新羅?—為何?
——怎麼回事?—她擁有罪歌?—劈腿?——不對。
——小偷。我得馬上行動。——接吻?—刀?-
不妙。,我看過這個。-罪歌。樣子不同。
——新羅。—會被控制。——怎麼可能?——新羅應該會沒事。
——我相信。——那又怎麼樣?——新羅。住手。
——等等。——新羅他…—新羅被…—新羅會….-騙人,不要。
——新羅。—新羅。騙人。
——不要:新羅——不要走。
——新羅。,新羅——新羅……新羅…:
—為什麼新羅會我和新羅新羅他誰誰做出這種事?-
不不要我好喜歡新羅為什麼?
—新羅不對新羅錯了我不承認新羅等等新羅騙人我不饒你住手
現在馬上停F來把新羅體內的刀抽出來住手放開他為什麼我會動彈不得新羅新羅新羅新羅快逃快逃快逃逃呀快跑我快點動起來動起來動起來新羅快逃住手不要不要不要不行不行新羅新羅新羅新羅新羅新羅新羅新羅新羅新羅新羅新羅新羅新羅新羅新羅新羅新羅新羅新羅新羅新羅新羅不要新羅我新羅新羅新羅會喜歡新羅新羅對新羅新羅新羅新羅我愛新羅新羅新可羅新羅新是羅新羅怎麼會新羅新羅新羅
混亂狀況引發的情緒,造成更大的混亂。
一名陌生女子吻了新羅,讓她愣了一下的下個瞬間,新羅被刺傷又讓她遭到第二重打擊,導致她此刻的心神錯亂。
這是塞爾堤失去頭顱之後最嚴重的一次動搖。她的精神受創,理智也逐漸喪失應有的判斷力。
就在她陷入這種狀況的時候,第三重的打擊隨之而來。
塞爾堤還來不及採取任何行動,便目睹到新羅的眼睛「瞬間開始充血變紅」。
被罪歌砍傷,變成紅眼。
控制,成為罪歌的孩子。
了解到這件事的同時,塞爾堤心中的某個東西破裂了。
情緒。
在混亂狀態下湧現的各種情緒,瞬間膨脹到最誇張的極限。
為了避免一切全部毀滅,塞爾堤的本能開始採取緊急措施。
為了保護她的記憶與人格不被濁流般的情緒摧毀,本能將理性自體內切割出去——
她心中的配電箱,無聲地跳了電。
然後,她……
「呃,喂喂喂!你到底在搞什麼啊?」
突然出現的女人犯下暴行後,最先叫出聲的人是渡草。
他當時位於相鄰的房間,由於人就待在拉門旁邊,才比別人更早發現裡面的情況他連忙想將鯨木重拉開新羅的身邊,卻突然停卜他的動作。
「什麼……?」
因為他看見眼前的空間,開始溢出「無窮無盡的影子」。
「……」
鯨木也目睹到這一幕。
塞爾堤原先的位置,已經見不到她的身影。
她只看見充滿迫力的影子蠕動並擴張。
房間里突然湧出了石油——眼前的畫面會讓人瞬間產生這種愚蠢的錯覺。
可是那團不知是氣體還是液體的黑色「影子」,在卧房中呈現爆發性擴張的同時,也朝鯨木這邊撲了過來。
「果然和我想的一樣呢。」
即便眼前是帶著明確敵意向自己襲來的黑霧畫面,鯨木重還是冷靜地說。
她舉重若輕地扛起眼睛充血、陷入獃滯的新羅,並以超越人類的動作向後一躍。
然後在渡草的身旁落下,將身子一扭。
就在她以更大的力道蹬地的同時,她前一刻所在的位置已被黑色霧團的大嘴所吞沒。
以大口來形容那東西其實相當傳種。
那黑漆漆的東西雖然迥異於地球上的任何生物,但確實有著無數利齒。彷佛連空間都能咬斷的一張「大嘴」,可怕的壓迫戚讓觀者均不由自主陷入恐怖的旋渦。
無論是與鯨木一起首先目擊大嘴的渡草,還是聽到騷動趕過來看見這一幕的人們,瞬間都認不出那東西究竟是什麼。
黑色影子化成某種特定的形狀,如果只是這樣,大家應該就能輕易想到那是塞爾堤,史特路爾森,但在看到這一幕的瞬間,那「答案」卻從眾人的腦中蒸發。
平常塞爾堤延伸出來的影子會讓人感受到一種理性的光輝,而那一團黑霧不存在絲毫理性的痕迹。
鯨木頭也不回地奔跑,並將手伸向前方。
下個瞬間——她的指尖延伸出金屬絲般的細刃。細刃彷彿柔韌的鞭子一般,在通往陽台的玻璃門上划了一個圓。
一道金屬摩擦聲頓時響起,緊接著一大塊正圓形玻璃自玻璃門中央脫落。
鯨木扛著新羅,毫不減速地穿越大小剛好能讓一個人通過的圓洞。她跳上陽台的圍欄,不加任何思索地「躍向半空中」。
這一刻,仍待在房間內的人們得知一件事。
就是從卧房跑出來的巨大影子嘴巴,其實只佔了所有影子的一小部分。
只見卧房裡又冒出好幾張同樣的大嘴,猛烈地左右轉圈,環顧室內空間,並在看見鯨木自陽台一躍而下,而新羅被扛在她的肩膀上後,所有大嘴同時轉向陽台方向,接著一起縮回卧房之中。
「呃,等等,這是在幹嘛……」
一頭霧水的渡草探頭過去,想看卧房裡現在是怎麼一回事……的下個剎那——
卧房的門連同旁邊的牆壁轟然倒塌,一團巨大的影子沖了出來。
「呃喔!」
渡草沒被倒塌的門牆給壓到,卻被影子推擠出來,整個人被撞飛。
影團馬不停蹄地破壞掉通往陽台的玻璃門,緊追著以非人哉腳力躍向天空的鯨木而去。
「影子」團塊夾帶著閃閃發光的玻璃碎片,化為大小有如一頭巨象的大嘴。
夾雜在夜色的黑暗中,欲將鯨木連同新羅的身體整個吞沒。
但鯨木位於半空中的身體卻搶先一步加速離去。
因為從鯨木手上延伸出去的金屬絲「罪歌」已纏上對面大樓屋頂上的鐵欄杆,如同絞盤般帶動她的身體高速移動。
影子團塊撲了個空。
眾人以為它接下來會墜向路面,影子卻不減其追擊之勢。
十幾條影子觸手自本體生長出來,有如卜字弓一般射向鯨木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