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4章 副部長

夜晚川越街道某處新羅的高級公寓

「說起來……這個傷痕,到現在還沒有消失呢。」

在為新羅更換繃帶、用濕毛巾幫他擦身的時候,塞爾堤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塞爾堤把新羅上身的睡衣脫掉,仔細地觀察著他的身體。

直到昨天為止,她都把注意力集中在新的傷口上而沒有發現,不過現在仔細一看,在新羅的腹部還殘留著一道彷彿被什麼東西刺中的傷痕。

「啊啊!被塞爾堤這樣子仔細觀察我的舊傷,雖然覺得有點難為情,但同時也有一股強烈的喜悅感湧上心頭啊,怎麼辦怎麼辦!我到底該怎麼辦才好!?我說,塞爾堤!我到底該怎麼辦!?」

「給我好好躺著別動。」

塞爾堤把寫著這樣一句話的PDA遞到新羅面前,然後默默地繼續進行著更換繃帶和擦汗的作業。

最後還是決定接受臨也委託工作的她,由於被告知在接到聯絡之前可以先待機,於是就先回家去了。

聽說了這件事的新羅嘆著氣說「他絕對是有什麼不軌企圖」,然後又反反覆復地說了許多遍「總之你一定要小心行事」之類的話。

雖然塞爾堤也知道這次的委託內容可疑到了極點,但畢竟也不能隨便拒絕。儘管內心懷著忐忑不安的情緒,她還是決定先集中精神好好幫新羅養傷——

就在這個時候,她發現了新羅的舊傷。

在塞爾堤更換完繃帶、並將自己洗乾淨的睡衣給他穿上後,她又重新問起舊傷的事情:

「真令人懷念,已經是10年前的事了吧?」

「嗯,差不多啦,不過感覺就好像是最近發生的一樣呢。這樣算來。超過平均壽命衰老而死的日子恐怕也離我不遠了啊。」

「你的年紀明明還沒到那平均壽命的一半,到底在說什麼嘛……可是,傷痕原來是會殘留下來的東西嗎……」

實質上是名為無頭騎士的「異形」存在的塞爾堤,她的身體雖然跟人類非常相似,但還是存在著不一樣的地方。

她有著比人類更難死亡的體質,就算被匕首或者手術刀切開,也可以憑著強大的復原能力毫無痕迹地恢複原狀。

所以新羅殘留下來的這種「舊傷」,感覺就好像聳立在自己和新羅之間的一道壁壘似的,讓塞爾堤的內心產生了某種難以釋懷的感覺。

「嗯,也許是一輩子的傷痕吧。」

大概是體察到塞爾堤的這種心思吧,新羅就好像在說「傷痕什麼的根本就無關重要」似的,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腹部。

「嗚嗚……」

然而在他拍下去的瞬間,卻因為牽扯到現在的傷口而發出了痛苦的呻吟。

「你沒事吧?」

「啊啊,我沒事。只要塞爾堤留在我身邊,我就覺得自己的傷正在加速康復呢。」

「如果連那舊傷也能復原就好了。」

為了回報新羅的關懷,塞爾堤也半開玩笑地這麼寫道。

但是,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於是向新羅提問說:

「可是,你怎麼會留下這種傷痕的?我記得是被卷進了同班同學的打架事件而受傷的吧。」

「嗯,稍微被刀子刺了一下啦。」

「刀子!?」

聽了新羅若無其事的回答,塞爾堤戰戰兢兢地打出文字:

「怎麼會是刀子?那可不是開玩笑的事!因為你說是被捲入了打架事件,我還以為是因為被誰推下了樓梯之類的原因受的傷啊……!」

「那時候,我和塞爾堤之間畢竟還存在著壁壘呢。」

塞爾堤和新羅變成相思相愛的關係,也僅僅是一年零幾個月前的事情。

如果只從「同居」這個關係來看的話,他們的關係已經持續了20年之久。

可是在當時的塞爾堤看來,只不過是身為跟自己似是而非的「人類」的同居人家裡的兒子受了傷,雖然感到有點在意,但也不認為有深入追問的必要,甚至反而覺得自己不應該在這個問題上加以深究。

「不過。我可是連塞爾堤的這道壁壘也喜歡的啊!」

「不,你這麼說我也有點難為情,而且實際上也很高興,但我並不是說這個啦。你說是刀子刺傷的,這根本不是初中生打架可以弄出來的啊!?」

「啊啊……是嗎。也對啦,我好像還沒有詳細對塞爾堤說起這次受傷的經過呢。」

「說起來……的確是呢。」

——仔細一想的話,這也真是相當奇怪。

——新羅從小就經常跑來我這裡,跟我說著各種各樣的事。

——他受傷的時期也明明就是這個期間,但不可思議的是他卻沒有向我說起受傷的理由。

塞爾堤感覺自己正踏入了新羅這個人類的新的一面,不由得對是否該繼續追問產生了猶豫——

「不過,關於這次受傷的事情,因為我也有著各種複雜的想法……對不起啦,塞爾堤。」

仰面躺在床上的新羅,彷彿覺得很抱歉似的垂下了眼睛。

塞爾堤看到同居人的這種表情,馬上就下定了決心不再追問他的理由。

——那也對啦。

——雖然我很在意,但畢竟也不能給新羅的身心造成多餘的負擔啊。

——而且,無論是誰都會有些事情不想說出來的吧。

然而,彷彿無視了塞爾堤的這番自問自答似的,新羅低垂著眼睛講了起來:

「開端好像是……對了,應該是升上初中時的事啦……」

「啊,你要自己說出來嗎!?」

※※※※※

12年前來神中學1年3班

「我說你呀,要不要加入生物部?或者說要不要創立生物部?」

「抱歉,我沒有興趣。」

對於眼鏡少年的提議,另一個少年以極其平淡的口吻回答道。

那就是岸谷新羅和折原臨也之間的第一次對話。

入學典禮完成後,在包括自我介紹在內的班會已經結束的教室內。

在解散之後,在來自同一所小學的朋友夥伴三三五五地聚在一起談話、分別表達著自己對新的學校生活的期待和不安的氣氛中,唯獨是在那兩個人周圍形成了一種異質的空氣。

雖然其中也有好幾個出身於來神小學的學生,但是卻沒有任何人跑到折原臨也的身邊找他談話。

臨也完全不會因此而感到寂寞,甚至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他的確是一個優等生。

但是,他也僅僅是一個優等生罷了,並不一定是個模範學生。

雖然他表面上待人親切,在女生之間也頗有人氣——但是他本人卻總是以保持一定距離的態度去接觸所有的學校生活。

「感覺就好像外星人一樣呢,雖然他的人是不錯啦。」——他小學時的同班同學後來笑著這麼評價他。實際上,很多人都對他抱有類似的印象,其中必定會添上一句「雖然人是不錯的」作為前提.這一點要說是符合優等生特徵的話,倒也確實沒錯。

雖然並沒有被男女同學們討厭,但同時也說不上喜歡。

到了午休時間,當其他學生們在教室里閑聊、或者在操場上興緻勃勃地玩著踢球遊戲的時候,臨也都必定會出現在圖書室,甚至給人一種他是主動想要孤立自己的印象。

在修學旅行分小組的時候,儘管他每次都毫不例外地成為「多出來的一人」——當這個事實被同學們知道的瞬間,所有小組都會紛紛說出「咦,剩下臨也你一個人嗎!?那就到我們小組來吧!」「不,還是來我們這組吧!」這樣的話,最後還弄得要用猜拳來決定。如此奇妙的存在。就是小學時代的臨也了。

而臨也自身,也同樣滿足於這種跟周圍人保持一定距離的狀態。

他有著被稱為優等生的自覺。

但是,他決不會把周圍的人當傻瓜看,也不會用傲慢的態度對待別人。

他很喜歡學校這種集體生活的地方。

在他周圍的同學們,有時候心平氣和地談笑,有時候又大打出手.有時候會悄悄商量欺負人的事情,有時候成為被欺負的目標而痛哭流淚——對這些多種多樣的狀況進行觀察,就是他的興趣所在。

但是如果自己深入其中的話,能看到的東西也會隨之減少。

在電影院看電影的時候,究竟是坐在後方從整體上觀看映像並同時體會觀眾席的氣氛,還是明知難以看清整個畫面卻還是選擇坐在最前面,讓自己也融入到充滿迫力的映像當中呢?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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