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四章 「有什麼問題嗎?」

池袋 川越街道旁 某棟公寓

在一連串的麻煩事件過後,岸谷森嚴來到新羅的房間,很快地過了一天。

昨晚,森嚴才進到屋子裡,就在沙發上發出巨大鼾聲呼呼大睡,別說是說話,根本什麼也做不了。

當新羅從便利商店回來的時候,塞爾堤默默與網路上的朋友聊得正開心,而沙發上躺著的,則是戴著防毒面具的父親。

望了一眼屋內這樣非人般的魔境——新羅難得地大嘆了一口氣。

極端我行我素的父親在睡了二十個小時之後總算醒了,以敏捷的動作迅速窩進浴室,絲毫感受不到一般人在睡過頭後,應該會有的頭痛癥狀。

之後過了一個小時——

「嗯嗯,沖完澡以後清爽多了。最近的公寓啊,熱水的溫度調節相當順暢,實在讓人很舒適啊。」

自言自語從浴室走出來的身影,是戴著防毒面具的森嚴。

森嚴慢慢地巡視房間,然後一副總算找到同居人們之身影的態度,對著在餐桌上用無線通信玩掌上遊戲的塞爾堤和新羅搭話。

「嗯,話說昨晚真是謝謝你了,塞爾堤。搬運工的費用就『記在』新羅身上吧。嗯?喔喔,新羅你在啊?早啊,還有我回來了。」

這名男人將白色大衣當成浴袍,披在內衣之外。對於他的言行舉止,塞爾堤連吐槽的力氣也沒有,只是趴在餐桌上。

新羅則是代替塞爾堤,很無奈地對父親嘆了一口氣說道:

「爸爸還是老樣子啊,想要清爽的話,首先就應該拿掉防毒面具吧?」

「為了不讓髒東西進到體內,這種費心是理所當然的行為。果然是東京沙漠,惡意的群眾就如同沙塵暴,可以說是人間交叉點了。Kousa是指黃色沙粒的黃沙喔。」(註:黃色沙粒的黃沙指的是《人間交叉點》,此為弘兼憲史的漫畫,「交叉」的日文發音同「黃沙」。)

〈……別用嘴巴講那種非得寫成文字才聽得懂的話,而且還很冷。〉

「沙漠的沙飛到其他地方的土地上時,有時候反而會成為養分,我不認為只拿黃沙當例子算恰當喔,爸爸。」

塞爾堤與新羅對此冷淡回應,森嚴搖著頭回答:

「不對不對……像昨天那種沒規矩的貨色還能夠大搖大擺地走在路上,就是當今的世局。最近不是才剛發生持槍搶劫嗎?只要一想到四處都是那種傢伙,還可以減少被人記住臉的風險,簡直就是百利無一書嘛,防毒面具萬歲。為了能跟其他人做出區別,我還特地塗成白色的,你們也該誇獎一下我的細心吧?」

〈哪裡還有戴防毒面具的人啊?你當這裡是哪邊的化學兵器使用區域……話說回來,你不就是因為這身打扮,才會被人找碴的嗎?〉

「嗯,是沒錯……不過,他們是什麼人啊?綁著黃色的布……是只會模仿美國的獨色幫形式的傢伙?」

想起昨晚的那些少年們,森嚴摸著肋腹部,憤恨地問道。

對著這樣的父親,新羅啜了一口餐桌上的咖啡後回答:

「啊啊,黃巾賊啊……那是爸爸你去美國之後沒多久成立的集團。那群人原則上不會做出強盜之類的惡行,之前跟哪個隊伍有過糾紛後,應該就變得安份許多了……只是最近好像又開始活絡起來。」

「這樣啊。不過以美國的情形,獨色幫的相互鬥毆可說是家常便飯。就這層意義上,幸好日本很和平。不過襲擊我這點卻是不變的事實。可惡,乾脆跟哪邊的隊伍互斗,然後兩邊全都死在下水道里算了。」

〈這傢伙還真會說些亂來的事情。〉

面對森嚴提出的牽強理論,塞爾堤只是無奈地輸入文字——然而卻猛然想起昨晚聊天室的事,心情因而陷入陰鬱。

黃巾賊與DOLLARS的關係原本就岌岌可危了,再加上昨晚那件事,大概會跟黃巾賊完全杠上吧。

話雖如此,這次的事跟DOLLARS或砍人魔沒有關連。更何況,是對方的人先找碴,應該不至於演變成太誇張的局面。

塞爾堤雖然這麼想,但仍免不了不安。

身為少數知道砍人魔的真實身份的人,就有必要由自己當和事佬來解開誤會——然而只要一想到杏里的心情,就不容易付諸行動。

話說回來,能不能讓對方相信又是另一回事了。就算能夠靜下心來好好商談,黃巾賊與DOLLARS的人也不見得會就此罷休。

她與DOLLARS還有砍人魔多少都有牽連。雖然想幫上忙,但這之間如果非要有人犧牲的話,那當然是和她沒有關連的黃巾賊會比較好。話雖如此,她又覺得如果造成這種自我中心的結果,事後一定難以釋懷,無奈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

塞爾堤一面思索,一面用手指敲著桌子時,森嚴對此很感興趣似的向她搭話:

「哎呀,塞爾堤,你好像很煩躁呢。肚子餓了嗎?這可不行。身為一名搬運工,心中就必須常保輕鬆的態度。這麼說來,你昨天似乎因為那個便宜的PDA被打掉在地上而生氣……家計很拮据嗎?」

正當塞爾堤打算對態度悠哉的森嚴回些什麼話時——新羅卻搶先替她說出內心話,冷眼看著父親開口:

「要是這麼認為,就快點把塞爾堤當搬運工的費用繳清。」

「我不是說記在你頭上了……」

「雖然塞爾堤賺的錢也會直接成為我們家的生活費……怎麼樣?你連自己惹的麻煩都不會自己解決嗎?廢話少說,快付錢。」

「唔嗯,那麼就跟平常一樣賴掉——」

也不知道這句話是不是已經說完,影子的刀刃就貼上森嚴的脖子了。

從塞爾堤手上延伸而出的黑色粒子,不到一秒鐘就抵達森嚴身邊。

形成尖針狀的銳利「影子」在距離幾毫米就刺進頸動脈時停住,塞爾堤平淡地在PDA上輸入文字,拿給動彈不得的森嚴觀看。

〈然後呢,你說要賴掉什麼?〉

「……真不知道是不是該誇你技術變好了……真驚人啊,沒想到你竟然能用影子做到這種事。也就是說,我剛剛是在測試你啦,不過還差一點點才能合格,如果你現在立刻放開我,就可以給你及格分好痛好痛痛痛痛痛痛痛!刺到了刺到了!塞爾堤,影子的尖端有一點點刺進去了啦!可惡!明明就是神秘物質,竟然能破壞細胞膜,太囂張了吧……!雖然想要弄來研究,可惜領域不同痛痛痛痛好痛痛痛痛……」

雖然因為隔著防毒面具而看不出表情,但森嚴拚命揮舞手臂,努力想將影子撥開。不知是否已經了解那是不可能的事,他非常乾脆地拋開自尊心,轉而向親生兒子求助:

「新羅,這可是血脈相連之至親的危機啊!這也就是說,我是在測試你,所以才故意表演出自己的危機……抱歉,我老實承認,我是真的陷入危機啦!這種時候該怎麼做才對……你若是我的兒子,就……是知道吧?」

「當然知道。」

新羅以平淡的口吻回話,然後慢慢往森嚴走去——

從動彈不得的父親的白色大衣中取出皮包,將它丟給塞爾堤。

「什麼……!」

塞爾堤不理會滿臉驚愕的森嚴,從皮包當中抽出兩張一萬元鈔票,再直接丟還給森嚴。

影子的拘束在同時間解開來,黑色的荊棘漂亮地在房間的空氣中煙消霧散。

〈多謝惠顧。〉

「……我覺得要價兩萬元,應該算是在敲竹杠吧?還有,幸好今天能夠見識到自己兒子的本性,你可別認為我會把遺產留給你!」

「我又不要,何況我可是敢自誇,我剛剛的行動很像是爸爸的兒子喔?」

對於新羅冷淡的回應,父親則是露骨地在防毒面具內發出憤恨的抱怨聲:

「呃唔……完全被怪物給牽著鼻子走了……」

「能被塞爾堤牽著走,就算被奪走靈魂也正合我意。」

塞爾堤看似害羞地轉過身去,背對如此乾脆宣言的新羅,重新繼續玩起剛剛按下暫停鍵的遊戲。

不過森嚴卻妨礙塞爾堤這麼做,繞到她的旁邊搭話:

「呃……真有一手,塞爾堤。你還真是厲害啊,竟然能將我的兒子馴服到這種地步。」

〈……別對自己的兒子像狗一樣,用「馴服」這個說法。〉

「哦哦,而且竟然頗有道德感。該怎麼說你呢……幾乎失去原有的野性,也逐漸習慣日本的風土民情了啊。可是,如果要遵循這裡的禮儀,你本身應該先弄清楚的,不就應該是對身為家主的父親的禮儀嗎?」

〈我不是在跟你談道德觀。〉

對於森嚴冗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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