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三章 池袋最凶

我只是想要知道而已。

與其說是因為身為總是撰寫八卦新聞的三流雜誌記者——倒不如說是因為純粹的好奇心使然較為妥當。

好奇心。

真沒想到已經年過三十的我竟然還擁有著這樣的赤子之心。就連之前初春發生的那起沒有頭的騎士之騷動,都沒能激起我這樣的心情。因為我認為那是靈異雜誌或是暴走族常看的雜誌的範圍。當然,我們的雜誌雖然也會報導那些事情——卻比不過那些專門雜誌。

我只是將在這個東京內發生的事件描述得既有趣又奇特罷了,光是寫成這樣就足夠交差,多少也能夠滿足讀者。

然而——由總編輯所提出,作為池袋特集之標題的那個單字,似乎讓我稍微重拾了一些初衷。

【最強】。

……最強……對,就是「最強」。

就是單純最強這一個詞。

若是只取其意,毫無疑問就是強中之首。

雖然陳腐,卻是強而有力的辭彙。

不……也許就是因為陳腐才反而能夠直接輕易地打動人心——就如同「愛」與「自由」這些單字。

然而——在這池袋中,倒底誰才是最強?

將這問題拿去問池袋的居民,果不其然得到了五花八門的答案。

「就是那個啦!那個騎黑摩托的傢伙……!」

「天知道……在那附近的流氓吧。」

「應該是賽門吧。」

「嗯……圈外人應該是不知道啦。雖然他現在已經搬到新宿去了,但以前有一個叫做折原臨也的……」

「不對不對,現在最強的是創立DOLLARS的那個傢伙。」

「你最近應該常看到綁著黃色領巾的傢伙吧?」

「應該是條子…警察啦警察。那邊的警局中,有一個叫做葛原的警察可厲害了。他全家都是警察,熱衷到連他的三兄弟小孩都說將來也要當警察。」

有趣的是,幾乎沒有人回答「不知道」。

我所詢問的在地居民或是自稱消息通的人們,無論是模糊不清還是確實的固有名詞——每一個人都將他們心目中的「最強」以某種形式呈現出來。

這真的很有意思。

那麼,那些被認為是最強的人,他們心中到底又是如何想的呢?我為了要解開這個疑問,試著儘可能接觸那些人們。

目出井組系 栗楠會幹部 四木先生的訪談

「你是指干架吧……嗯…你知道現在已經不是那種時代了吧?當然,要是被人小看的話可不行。所以真要動手時,就非得打贏不可。就算對手是外行人,只要是對方先來找碴,不管是要撂人來,還是拿刀子、手槍,甚至是向對方的家人出手……絕對都要讓對手死得很難看。不過呢,這種事情倒是很少發生啦。畢竟對我們來說,那樣做也很不舒服。」

「……誰是最強的?……剛剛也已經說過了,對我們的生意來說,誰干架比較強早已經無關緊要了……咦?包括圈外人嗎?」

「……」

「……嗯——」

「現在開始說的話,你可別寫上去喔。」

「啊,當然,原則上我們不會對做正經生意的人出手。但是剛剛也說過,要是對方先找碴就另當別論了…只是…呃…總會有的吧?那種連圈內人都會盡量避免招惹的圈外人。」

「當然,要是撂一堆人再加上抄傢伙,還是有辦法解決。只是純論干架……不,就算有機關槍在手上,只要是一對三單挑,還是會有不知道是否能打贏他的傢伙存在。」

「咦?賽門?啊啊,壽司店的那個人啊。那傢伙很好相處,我們應該不至於會跟他有糾紛。不過真要打起來的話,他倒是挺強的。再怎麼說,我也聽說過他把摩托當成啞鈴般舉起來,但我不覺得自己會打輸他。」

「可是在距離不遠的地方,有一位跟那個賽門頗有交情的傢伙……」

「……平和島靜雄。」

「我都交代手底下的年輕人別對那傢伙出手。」

「要是你有看過靜雄干架的話,你就懂了……他的干架方法真的是有夠帥氣……不是指他干架的架勢很漂亮喔。該說是很粗暴嗎……哥吉拉……對了…就像小孩子會覺得哥吉拉很帥的那種感覺,就是那樣。總而言之就是個很亂來的傢伙啦。」

「像那種帥氣的傢伙其實不太容易招惹到。或者該說在距離他遠一點的地方觀賞比較有趣,反正他也沒有妨礙我們做生意。」

「我是有一些羨慕啦,羨慕能夠像那樣盡情地胡搞……」

「不過剛剛講的話,請你放在心裡就好。」

「……」

「對了,記者大哥,您女兒現在應該在讀高中吧?我想想…好像是來良學園?」

「我們這邊在接到聯絡以後,就對你做了一點調查。」

「表情別那麼恐怖,我們也有自己的情報網啊。」

「放心啦。我們還沒有惡劣到會去威脅圈外人。」

「只要——你沒有故意招惹我們的話。」

「那些請你別寫上去的事……就拜託你咯。」

結果錄在這一卷錄音帶里的內容,絕大部份都成了不能報導的東西。

前半段雖然能用……但無論如何,關於平和島靜雄的部份就是無法用在報導上。以結果來說,一點也沒有得到關於那個男人較為詳細的情報。

話雖如此,從別人口中說出那個名字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吧——

因此,我決定去接觸這城市的居民口耳相傳的黑人「賽門」。

「你好,大叔。壽司,好耶~」

「啊,不是,我個人有些問題想請教……」

「社長,一名客人~」

雖然儘力拒絕,卻還是敗在強迫推銷之下,不知何時被推上壽司店的吧台前的椅子上。

像是將俄羅斯王朝的宮殿直接縮小的內部裝潢中,硬是將和風的壽司吧台給塞了進去。吧台前的座位還算協調,但大廳內則是大理石的牆壁配上榻榻米,簡直沒有比這更不搭調的設計了。因為異常的不平衡感,讓人無法預測的壽司價格竟然在天花板上——

【價格安心!全部時價!】

垂吊著這樣的掛帘。

說起來,實在沒有比這更簡單,卻又讓人心中感到複雜的價位了。

這趟採訪的經費少得可憐,看來得做好自掏腰包的覺悟。

先不提我的覺悟,這家「露西亞壽司」的店長總是向我推薦一些高價食材。壓抑厭惡的表情耐心詢問,得知店長與賽門先生在俄羅斯是同鄉。

……雖然弄不清楚為什麼在俄羅斯會有像賽門先生這樣的黑人,由於跟這一次的採訪沒有關係,因此決定下次有機會再問清楚詳細情形。

幾口壽司下肚之後(味道絕對沒有不好),詢問了結束拉客工作,回到店內的賽門關於「平和島靜雄」這號人物的事。

「哦~靜雄,我的死黨哦~」

看來他們確實互相認識。從流氓口中聽到時,還擔心該不會因為是傳說中的人物或其他因素才被拱了出來——

總之先把關於乎和島先生的事放到一旁,從街上的鬥毆話題開始切入——

「哦~打架,不太好哦~餓的前胸貼後背,該吃飯。吃飯,要吃壽司吧,很好哦~」

如此說著,他便自顧自地向主廚點了海膽及鮭魚子。

開什麼玩笑,再這樣下去不就變成吃霸王餐了?

當我在確認皮包里的餘額時,察覺到這件事的俄羅斯主廚以流暢的日語向我搭話。

「客人……賽門是和平主義者,不懂打架的事。」

「不…不是。我只是想要知道在這附近,誰打架最厲害而已……」

「是指平和島老大的事吧?剛剛你自己不就說了。」

「咦…」

話題就這樣突然聯繫起來。店長給了正感到困惑的我更多情報。

「若是想問關於平和島的事,找賽門是沒有用的。他只會告訴你對方是個好人。真想要詳細知道平和島的事情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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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從哪裡聽說我的事情?」

那個男人手上把玩著將棋的棋子,以不帶任何感情的眼神淡然開口:

「既然連我住哪裡都知道,就一定是跟我很熟的老主顧之一咯……」

是個比我想像中要年輕許多的男性。

位於新宿的某間高級公寓——以其中一間房室的主人來說,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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