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卷 納爾法的危機 四月十四日(四)

今天放學之後,納爾法到松平家拜訪。這當然是琴理邀請她的。納爾法在琴理的房間玩,在松平家吃晚餐,體驗日本的家庭生活。對納爾法這個佛德賽人而言,這是非常難得的體驗,所有過程當然也幾乎都用照相機拍攝起來了。不久之後,應該也會被上傳至佛德賽的泛銀河網際網路吧。

「……可惜已經到該回去的時間了,宿舍生活真的很寂寞。」

造訪松平家的時間非常快樂,一想到又要回到一個人的宿舍,納爾法頓時有些落寞。於是她稍微回頭看向背後,遙想已經看不到的松平家。

「對哦,還住在留學生宿舍的人只有納爾法嘛。」

「我們陪你一起回去就好啦。」

「……這才是最危險的。」

賢治對神情落寞的納爾法報以微笑,結果換來琴理零下三十度的視線。即使是在撩妹戰場上從無敗績的賢治,面對這種足以凍結一切的冰冷視線,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琴理在賢治心目中的地位果然非常特別。

「……對、對不起……」

「琴理,你還沒原諒你哥哥嗎?」

納爾法覺得垂頭喪氣的賢治真的有點可憐。賢治不放心納爾法一個人回去,也不放心說要送納爾法的妹妹琴理,所以特別跟了過來。再說賢治也承認那件事是自己不對,答應琴理往後在男女交往方面一定會潔身自愛,因此納爾法覺得琴理也差不多該原諒賢治了。

「還不行,一定要請孝哥哥好好教訓他一頓。」

其實就在不久之前,賢治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若不是因為這個錯誤,或許琴理已經原諒賢治了也說不定。畢竟跟孝太郎商量後也過了一段時間,琴理開始覺得只要賢治願意洗心革面,倒也不是不能原諒。

「誰叫哥哥什麼不好說,居然說孝哥哥的男女關係比他更複雜——這種令人鄙夷的推托之詞!!」

然而賢治隨口說出了孝太郎的異性交往問題,結果踩到琴理的地雷。孝太郎身邊固然圍繞著許多女孩子,可是他並未跟任何人交往,守住了最後的界線。這點她已經從孝太郎以及眾家少女的口中確認過。而且琴理也知道孝太郎一直為了不知該如何接受他人的問題所苦。孝太郎的情況跟賢治在本質上截然不同,並沒有道德面的瑕疵。賢治拿孝太郎跟自己比較,結果被琴理當作是為了模糊自己的過錯而編造的最糟糕借口。

——是啊。跟雷歐斯大人比較起來,再優秀的男人都會相形失色……即使是傳說中的阿萊亞皇帝親自慰留,他也堅持履行跟舞台劇夥伴之間的承諾……看來琴理似乎沒發現她對男性所定下的標準似乎太高了一點……

納爾法覺得琴理言之有理,卻又感到似乎有些不對。琴理從小跟孝太郎一起長大,對於男人在精神層面的成熟度要求過高,她自己卻渾然不覺。放眼全宇宙,同世代的男性當中應該沒幾個人符合琴理的要求。拿同樣的標準來要求自己的哥哥賢治,實在是松平兄妹的不幸。明知如此,納爾法卻沒有自信能說服琴理。琴理的基準線雖然標錯位置,但她的想法基本上是正確的,因此納爾法只能靜待琴理的情緒平靜下來,過幾天再說。

「孝太郎大人嗎……對了,琴理。如果孝太郎大人有什麼有趣的小故事,能不能請你告訴我?」

於是納爾法試著修正話題。與其繼續讓話題繞著賢治打轉,倒不如順勢轉移到孝太郎身上比較妥當。不要讓琴理繼續把注意力放在賢治身上,就是第一步。

「孝哥哥的趣事嗎?嗯,該說什麼才好呢……」

納爾法表示想要聽聽跟孝太郎有關的往事之後,琴理的表情瞬間緩和下來。琴理對賢治的注意力變得淡薄,取而代之的是回想起孝太郎令人懷念的兒時模樣。

「對了,說那個吧!我跟孝哥哥一起去釣魚的往事!」

決定好要說什麼的時候,琴理的臉上已經看不到憤怒的表情,重拾快樂的笑容。

「……」

賢治將她的變化看在眼裡,默默地雙手合十,對納爾法表示感謝。發現賢治的動作之後,納爾法也沒說什麼,只是笑著揮了揮手。

——呼,得救了……得找個機會好好感謝納爾法才行……

鬆了口氣的賢治如此作想。納爾法平時雖然天真無邪,有時卻也會表現出超齡的成熟,現在便是如此。賢治打從心裡感謝納爾法。

『我很少跟孝哥哥單獨在一起,那天只是偶然看到孝哥哥打算一個人去釣魚。』

『所以你就跟去了嗎?』

『對呀,其實我跟去也只會礙事而已。』

『琴理以前是會大吵大鬧的小孩嗎?』

『不是那種礙事,而是我總是會緊貼著孝哥哥。』

『聽起來應該很難操縱釣竿呢。』

『呵呵,沒錯。然後——』

賢治聽著兩人的對話,並垂頭喪氣地跟在後面,完全不見平常的洒脫。只要碰到跟妹妹有關的事情,賢治果然就會變得不一樣。

——嗯?怎麼回事?

也因為如此,賢治才會發現情況不對。目前三人正沿著河邊的堤岸步道往吉祥春風高校的方向前進。這裡視野良好,每隔幾公尺就有一盞路燈,入夜之後還是相當明亮。然而行進方向上的某座橋邊,有個沒設置路燈的陰暗處,賢治發現那裡聚集了好幾個人。由於與他們相隔了一段距離,在一般的情況下是不會發現的。但賢治為了保護寶貝妹妹以及妹妹的友人,一直提高警覺,因此才立刻有所警覺。

「……琴理,納爾法,我們走別條路吧。」

設有路燈的步道雖然比較安全,不過有時候會碰到不良少年在這裡遊盪。因此賢治認為聚集在前面的應該是不良少年,最好是從眼前的樓梯往下走,避免跟他們接觸。琴理和納爾法的外貌都在水準之上,何況納爾法還是來自佛德賽的留學生。為了避免惹上麻煩,最好在被對方發現之前先保持距離。與其冒著被纏上的風險,稍微繞個遠路還是比較安全。

——而且這種怪異的感覺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是走別條路比較保險……

除此之外,賢治也有種不祥的預感。雖然說不上為什麼,賢治的內心卻一直發出警告。真的要訴諸言語,就像在著色時弄錯顏色一樣的異樣感。感覺上有不應該存在的東西出現在那裡。

「哥哥!?你怎麼突然——」

談話被哥哥打斷,琴理眼看著又要生氣。然而納爾法看見賢治的表情,感覺到事情不妙,連忙打斷琴理的話。

「等等,琴理!賢治學長,發生了什麼事?」

「有幾個人在那座橋的陰暗處,看得到嗎?對方不知道是什麼人,為了保險起見,我們還是走別條路吧。」

「知道了。我們走吧,琴理。」

「欸?嗯……」

琴理的氣勢一下被納爾法阻斷,最後乖乖接受賢治的提議。冷靜下來仔細思考,琴理也覺得賢治的判斷是正確的。若不是納爾法出面制止,情況就危險了。

「那些傢伙是怎樣?為什麼朝著這邊過來了?」

然而賢治的不祥預感成真了。彷佛為了追趕改道而行的賢治等三人,聚集在橋邊暗處的那群人開始移動。

——對方剛好有事往這邊來嗎?還是一開始就鎖定納爾法為目標?可是距離還很遠啊?

賢治感到十分困惑。這裡距離那座橋還有一段距離,賢治不認為那些人能認出琴理及納爾法的模樣。然而若是隨便尋找下手的目標,雙方的距離又太遠了,等待其他人經過顯然比較有效率。而且賢治等人已經改變路線,那些人若不是剛好有事前來,就只剩下刻意追蹤賢治等人這個可能。

「哥哥,怎麼辦?」

「再轉個彎試試看,這樣可以試探對方的意圖。」

「那些人該不會是沖著我來的吧?他們應該沒理由找賢治和琴理的麻煩。」

「只能希望不是那樣了!如果我讓他們揍個幾拳就能了事,不知道該多慶幸!」

如果是來尋仇的,只要賢治任他們海扁一頓就沒事了。最糟糕的情況是那些人原本就想對納爾法不利,才會埋伏在那裡。如果是這種情況,代表他們早就知道納爾法會行經此地,於是在這裡堵人。事先調查納爾法今天的行程,選在成效最大的時間點來到這裡,這並不是一般的不良少年會做的事情,必須將對方當成更危險的人物。

咚、咚咚!

「那是什麼!?槍聲嗎!?」

就在三人又拐了個彎,準備跑到另一條路上的時候,疑似槍聲的聲音從堤岸步道的方向傳來。然而這三個人向來過著和平的生活,無法確定那是不是槍聲。

於是賢治停下腳步,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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