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卷 理解與羈絆 三月三十一日(四)

回到一〇六號房後,孝太郎將提亞和露絲留下的話告訴奇莉華。事件的規則性、相遇並非偶然、明確的理由——於是奇莉華雙臂交叉陷入沉思,臉上的表情十分沉重。事實上奇莉華很早就注意到一件事。提亞和露絲在消失之前所留下來的這段話,剛好成為探究成因的線索。

——既然提亞是在我也有所察覺的前提之下那麼說的,代表包括我們在內,孝太郎身邊的事件發生率過於頻繁的想法是正確的。然而若論及為什麼,目前的線索還是太少了……或許可以從所謂的規則性下手,不過現在還需要一點時間……

多虧提亞和露絲的留言,奇莉華的推理才得以往前推進一大步。然而還不到完全解開謎題的地步。想要探究真相,目前還欠缺一些必要的情報。

「奇莉華,你知道了什麼嗎?」

孝太郎雙手拄著小茶几,探出了上半身,以懾人的氣勢詢問奇莉華。提亞和露絲當著自己的面前消失,再加上先前的可藍和真希,孝太郎一心只想找出消失的四名夥伴。

「推理往前推進了幾步,不過還不足以解開謎題。這次的事件實在太複雜了。」

「可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砰!

孝太郎一拳打在小茶几的桌面。這一拳的力道相當驚人,就算打壞小茶几也不奇怪。巨大的聲響頓時回蕩在小小的三坪房間,由莉佳更是嚇得縮起了身子。孝太郎非常擔心消失的四名夥伴,已經無暇顧及身邊的其他人了。

「抱歉,孝太郎。好不容易才取得這項情報,我卻辜負了你的期望…………」

然而奇莉華歉疚的語氣卻讓孝太郎多少恢複了冷靜。身邊還有五名少女,感情用事只會讓她們陷入不安。不是只有消失的那四名少女才是他重要的人。於是孝太郎試著說服自己,壓抑內心激動的情感。

「……該道歉的是我。對不起,我失態了。」

「人是在你眼前消失的,會激動也是理所當然的。」

奇莉華並未苛責孝太郎,反而以溫柔的眼神注視著他。奇莉華認為孝太郎想起了在他面前過世的母親,才會變得這麼激動,因此並未多說什麼。

「……謝謝。」

「不必放在心上……不過孝太郎,目前也不是毫無進展。」

「有什麼發現嗎!?」

孝太郎凝視著桌面的雙眼猛然抬起,跟奇莉華四目相對。奇莉華堅定地點點頭,彷佛就在等這一刻。

「接著消失的人,應該不是我,就是由莉佳。」

「確定嗎!?你怎麼知道!?」

「提亞口中的規則性提醒了我。真希、可藍、露絲、提亞。聽到這個排列之後,有沒有發現什麼?」

「難道是跟來到一〇六號房的先後順序剛好相反嗎!?」

「或者說是逆推相遇的順序……總之既然有規則可循,接下來極有可能輪到我或是由莉佳。」

「慢著,為什麼不能確定是哪一個?」

如果是相遇的順序,或是來到一〇六號房的順序,接著消失的應該是在提亞和露絲出現之前來到這裡的奇莉華。然而奇莉華卻舉出由莉佳的名字,孝太郎認為這等於違反了規則性。

「問題出在——如果關鍵是相遇的順序。在時間旅行的影響之下,你所認為的相遇順序跟我們認知中的相遇順序有所差異。」

奇莉華小時候已經見過孝太郎了,她所認為的相遇應該是那個時候。然而從孝太郎的角度來看,他是在遇見現在的奇莉華之後,才跟過去的奇莉華相遇,順序跟奇莉華的主觀意識不同。所以才無法確定下一個到底是奇莉華,還是由莉佳。

「原來如此……對奇依而言……」

「目前有四個人消失,已經接近一半的人數了,接下來剩餘的幾個人之中,應該也會有人跟著消失。根據消失的結果,或許可以稍微解開事件的謎團。」

「意思是要我們等著你或是由莉佳消失嗎?」

「就現狀而言,這是唯一的辦法。」

奇莉華的判斷是正確的。在沒有線索的情況下,從接下來消失的人身上取得更多的情報,顯然才是明智的做法。尤其如今已經預測出接下來消失的人選,在這種情況下,更是應該如此。這點孝太郎也很清楚,卻總覺得少了一點人味。奇莉華推測自己即將消失,試圖犧牲自己換取情報,然而其他人卻沒辦法坦然接受。

「開什麼玩笑!重點應該在於不讓任何人再度消失——」

孝太郎又提高了音量。就在這個時候,他發現位於奇莉華斜後方旁聽兩人對話的由莉佳臉色發白。由莉佳潸然落下的淚珠,讓情緒激動的孝太郎多少恢複了冷靜。

「由莉佳,你怎麼了?」

孝太郎暫時將自己跟奇莉華之間的談話擱在一旁,跑到由莉佳的身邊。只見淚流滿面的由莉佳抬起頭來看著孝太郎。

「下、下一個消失的人,不是奇莉華就是我對吧?」

由莉佳的雙眸流露出不安的眼神,身體更是不停顫抖。知道自己將在不久之後消失,由莉佳真的很害怕。不管是從孝太郎的角度來看,抑或是眾家少女的視點,對由莉佳而言,也只不過是下一個或是再下一個的差別罷了。這彷佛是被醫生宣告自己只剩下短暫的生命。

「里見,我、我好怕……我不想消失。」

由莉佳的雙臂環繞著自己,身體一直發抖。之前在遇上跟魔法有關的事件之際,由莉佳展現出莫大的勇氣,然而遇上了這次的未知事件時,她卻難掩內心的恐懼。面對無法預測的未知事件,任誰都會感到恐懼。目前雖然只有即將輪到自己的由莉佳表現出明顯的懼意,然而孝太郎和其他少女也是會害怕的。

「我、我是愛與勇氣的魔法少女,可是……可是……」

愛與勇氣的魔法少女在這個時候應該鼓勵所有人才對。明知如此,她卻還是只能做出這種表現。除了害怕之外,由莉佳也對自己的軟弱懊惱不已。

「害怕也沒關係,由莉佳。發生這種莫名其妙的事實,不可能保持冷靜啊。我也會害怕。」

孝太郎不知道自己何時會消失。奇莉華雖然大致預測出消失的順序,然而依然有可能只是偶然與線索一致,難保下一個不會輪到孝太郎。孝太郎可說是對由莉佳的心情感同身受。因此他伸出雙手搭在由莉佳肩上,儘可能地露出溫柔的笑容。

「不過就算是這樣,我也一定會設法解決。儘管放心吧。」

由莉佳的雙肩感受到掌心的溫度,不自然的笑容也同時映入眼帘。孝太郎自己也方寸大亂,卻還是試著鼓勵自己。察覺到這點之後,由莉佳頓時勇氣大增。

「……里見!」

咚!

由莉佳飛撲了過去,張開雙臂環抱孝太郎。緊抱著不放,說什麼都不讓孝太郎離開。

「我一定會想辦法解決的,用不著害怕。相信我吧。」

這番話毫無根據可言,孝太郎也還沒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不過他非得這麼說不可。這麼做不只為了由莉佳,更是為了自己。如今已經有四個人消失無蹤,孝太郎的心也開了個大洞,他不願去想像讓內心的空洞變得更大的任何事情。

「我相信你,里見。不過……可以暫時保持這樣的姿勢嗎?」

「……嗯。」

由莉佳信任孝太郎。不過信任歸信任,腦中的想法和內心的情感並不一致。在由莉佳感受到孝太郎的體溫,身體進而停止顫抖之前,恐怕還需要好一段時間。

依照消失的順序來判斷,接下來消失的人應該是自己或是由莉佳——如此預測的奇莉華已經為了關鍵時刻的到來預做準備了。她事先備妥了觀測器材,試圖搜集消失瞬間的詳細情報。不過畢竟之前連眾家少女也找不到蛛絲馬跡,顯然需要高精密度的大型觀測裝置。只是這方面的準備工作需要耗費一段時間,這段期間內,孝太郎還是跟以前一樣,到處搜尋四名少女的下落。

「那我出發了。」

「路上小心。」

孝太郎離開一〇六號房的時候,由莉佳就緊跟在身邊。自從她知道自己快消失之後,就離不開孝太郎了。甚至只是上廁所或是洗澡,她都很害怕跟孝太郎分離。基於對由莉佳的體諒,其他少女並未同行。她們都能體會由莉佳的心情。神色自若、一派輕鬆的奇莉華反而是異類。

「……由莉佳,可以不要抱得那麼緊嗎?很難走路呢。」

由莉佳摟著孝太郎的手臂,緊貼著他一起行走。不過實在貼得太緊了,妨礙到孝太郎走路,因此孝太郎希望她不要那麼用力。

「對、對不起!」

由莉佳連忙試著收力,然而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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