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卷 決策 十二月九日(四)

與艾雷克斯的會談順利結束,孝太郎和真希平安回到其他夥伴的身邊。見到兩人回來,少女們起了壹陣騷動,有人鬆了口氣,有人歡欣鼓舞,全都靜不下來。然而兩名當事人卻不似她們欣喜,反而沈默不語。尤其孝太郎更是明顯,回到『搖籃』之後,他表示想壹個人思考事情,便把自己關在壹間船艙之中。

「……沒想到艾雷克斯居然有這種念頭……」

孝太郎坐在船艙里的椅子上抱頭苦思,他不知道該如何回應艾雷克斯的提議。當然這得跟艾法莉亞或奇莉華商量,不過在這之前,孝太郎必須先決定自己的立場。然而這並不是兩三下就能夠找出答案的問題。

--艾雷克斯雖然語帶保留,不過那傢伙是個有辦法的人,我應該當作他們勝券在握。

切斷邦達利翁權力之前,暫時休兵併合作。不過既然艾雷克斯主動提議,代表他們在合作結束之後依然有把握勝利才會那麼說。因此站在孝太郎等人的立場評估己方的勝算,想必會比目前持續戰鬥的情況還低。

--即使如此,為了佛德賽的人民著想,是不是應該接受這個提議呢……?

坐視戰爭繼續擴大,將會對人民造成更大的負擔。先前之所以容許戰線擴大,主要是大家知道邦達利翁是個暴虐無道的領導者。然而若可以阻止邦達利翁的野心,勢必還有比讓艾法莉亞複位更為優先的事情,那就是捍衛人民的生命及生活。這同時也是自阿萊亞皇女以來延續的皇家誓言。站在這個角度思考,如果可以將戰場從軍事衝突轉移至政治角力,就算對己方多少有些不利,也有接受的價值。

而且就算艾雷克斯最後掌握政權,局勢雖然跟現今相異,佛德賽也不至於成為極度惡劣的國家,這種事情並不難想像。跟邦達利翁相比,更是不需贅言。有了這層意義,就能大幅降低風險。這雖然是艾雷克斯的說詞,不過孝太郎自身設想,似乎也不算是太糟糕的交易。

--而且我也有自己的問題。壹旦櫻庭學姊中止席格那汀的契約,我將會失去大部分的力量。在這種情況之下,我還能繼續戰鬥嗎?

若拒絕艾雷克斯的提議,在可以預期的可能性之中,最危險的情況就是孝太郎戰死沙場。畢竟對邦達利翁及艾雷克斯雙方而言,目前最棘手的就是人民對孝太郎的高度評價,因此兩方都積極尋找打倒孝太郎的機會。簡而言之,就是類似前幾天的飯店攻擊事件將會頻繁發生。少了席格那汀的協助,自己是否能不斷度過危機?孝太郎認為並不容易。短期內或許可能,不過應該無法維持太久。壹旦孝太郎死了,新生佛德賽正規軍的氣勢將會大幅衰退,大大增加了邦達利翁獲勝的可能性。

「……話雖如此,將佛德賽拱手讓給那個傢伙,還是有點不甘心。」

阿萊亞在兩千年前的豐年祭夜晚所吐露的煩惱,此時盤旋在孝太郎心頭。理論上艾法莉亞和提亞並未做錯什麼,將她們從權利的寶座拉下來絕對是個錯誤。即使可能有風險,還是應該拒絕艾雷克斯的提議,打倒邦達利翁才對。然而為了保護人民以及他們的生活,或許應該暫時忽視這個不平的現象。事實上阿萊亞就是打算這麼做。既然如此,孝太郎是不是也應該比照辦理呢?孝太郎心裡雖然已有答案,但壹想到阿萊亞與皇家兩千年來盡心守護的國家將落入敵人之手,情感上還是難以接受。

「……我到底該怎麼做才好……?」

孝太郎大為苦惱。同時守護國家以及人民--等於是守護壹切。在現在的局勢下,不得不說真的非常困難。孝太郎意外成為了佛德賽的英雄,因而導致的弱點如今正逐漸浮上檯面。

「……到底該怎麼做,才能得到大家都滿意的結果……?」

就在孝太郎獨自陷入沈思的時候。

嗶!

『將軍大人!』

設置於船艙牆上的通訊裝置突然啟動,露絲的立體影像投射在半空中。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總是溫文有禮的露絲,此時無論表情還是聲音都異常興奮,不過孝太郎很快就知道為什麼了。

『晴海小姐好像醒來了!她還說想要直接跟將軍大人談話!』

「你說什麼!?」

從露絲口中聽聞消息的瞬間,孝太郎立刻站起來衝出房間,打算前往艦橋問清楚。此時此刻的孝太郎,早就把艾雷克斯的提議拋到腦後。

孝太郎和真希外出的時候,由艾法莉亞負責照顧晴海。這是艾法莉亞主動提出的要求。若晴海真的是阿萊亞的轉生,瑪斯蒂爾家自然不能將照顧她的工作交給其他人。因此晴海蘇醒的消息是艾法莉亞傳出來的。清醒之後的晴海披散著光彩奪目的銀髮,要求艾法莉亞把孝太郎找來。

因此返回據點的孝太郎心無旁鶩,直接前往晴海的病房。當初晴海是承受了過多來自孝太郎的壓力而昏倒,孝太郎急著想確認她是否平安。

咚咚、卡啦!

「櫻庭學姊!」

敲了房門之後,孝太郎也不等另壹邊回應,便以驚人之勢打開房門。滑軌式的拉門瞬間全開,撞到另外壹邊之後又彈了回來。在房門還沒關閉之前,孝太郎就已經衝進病房。

「你來啦,里見。」

閃閃發光的銀髮,以及無比清澈的雙眸。晴海在病房最裡面的床上,她坐起上半身,臉上既平靜又溫柔的微笑與過去如出壹轍。見到晴海的瞬間,孝太郎頓時鬆了口氣,差點當場坐倒在地。不過他想更靠近壹點確認晴海的情況,所以勉強撐著身子來到床邊。

「學姊,身體不要緊吧?」

「不要緊,這點小事不算什麼。孝太郎大人還是跟以前壹樣,動不動就替別人擔心。」

「……學姊?」

孝太郎從晴海的字句之中感到些許突兀。晴海向來稱呼孝太郎為『里見』,『孝太郎大人』是另壹個人稱呼他的方式。

「嗯?」

「陛下又大駕光臨了嗎?」

「好像是,我也不是很清楚。」

只見她微微撥弄閃閃發光的銀色秀髮,笑起來既像晴海,又像是阿萊亞。對她來說,現在已經無法辨別自己到底是誰了。

「我也被搞糊塗了。」

「這種感覺很奇怪,不可能的事情居然成真了。」

「是指想要成為阿萊亞陛下,還是成為普通的女孩子?」

「里見… …呵呵,真是拿孝太郎大人沒辦法……應該兩種都有吧。我們是同壹個人,彼此羨慕自己所沒有的東西。」

喀鏘。

晴海拿起斜靠在病床畔的席格那汀。

「如今我們彼此的願望都獲得了實現。我是你的公主,同時也是普通的女孩子,再也沒有比這更幸福的事情了。」

於是晴海將席格那汀交給孝太郎。

「所以請帶在身邊吧,這是晴海與阿萊亞共同的心愿。」

晴海需要阿萊亞的協助,才能跟身為青騎士的孝太郎並肩而立。

阿萊亞需要晴海的協助,才能過著普通少女的生活。

而且晴海和阿萊亞有個共同的願望,那就是不管付出怎樣的代價,都要保護孝太郎。這是歷經兩千年的歲月依然沒有褪色的唯壹心愿。

「我不能接受,原因你應該知道。」

然而孝太郎卻搖了搖頭。席格那汀融合了她壹半的生命,繼續戰鬥下去的話,只會增加她的負擔,再度跟這次壹樣陷入昏迷。到時候她是否還能蘇醒,恐怕會是個未知數。而且負擔愈是增加,無法蘇醒的可能性便愈是居高不下。

「請解除你跟這把劍的契約,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我的生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里見。」

「沒那種事!」

「不,真的沒關係。就算我失去了生命,只要孝太郎大人將這把劍帶在身上,我就會獲得重生,再度來到你的身邊。」

現在的她跟兩千年前不同,並未背負著佛德賽的命運,想做什麼就可以做什麼。就算是為了保護孝太郎而失去生命,也是她心甘情願這麼做的。

「不要胡說八道!!」

這大概是孝太郎第壹次對晴海和阿萊亞表現出明確的憤怒吧。晴海和阿萊亞所說的話,孝太郎說什麼都無法接受。

004

「你難道不明白被你丟下來之後,我們會做何感想嗎!?我們該如何面對櫻庭學姊的家人?戲劇社的人還有班上的同學,也會為了你的離去感到悲傷!!」

孝太郎無法容忍晴海和阿萊亞的短視,她完全沒把留在地球上的其他人列入考量。還有許多人正等著櫻庭晴海歸來,孝太郎希望她能夠想起這件事。

「不,什麼都不懂的人是你,里見。如果你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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