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卷 星條旗的霸道 2彈 「或許」·「或許」

因為擔任監督員的關係,我在星座小隊中還算吃得開。

要去和亞莉亞的母親——神崎香苗小姐會面時……我找到車輛科的島莓代替因為工作到千葉去的武藤幫忙開車了。

亞莉亞在聽我說明完昨天晚上的事情(什麼戀愛的事情,還有克羅梅德爾的事情就沒提了)後——立刻就安排了隔天傍晚與香苗小姐緊急會面——

「……我雖然被承認是福爾摩斯家的嫡女,但媽媽因為和父親大人離婚的關係,現在是單身。」

我們一進入新宿警察署的拘留人會面室,亞莉亞就忽然對我提起這種相當私密的事情。

「但你要是因為這樣就對媽媽起什麼怪念頭,模樣變得奇怪的話,我就在你身上開洞喔。」

還如此嚴格叮嚀我『不準進入爆發模式』後,我們等了一段時間……

乳白色的鐵門打開—

在透明壓克力板的對面——

那人現身了。

也就是遭高等法院判決拘役五百三十六年,等於實質上終生監禁的神崎香苗。

一頭亮麗而微帶波浪的長髮用髮夾夾起。

長長的睫毛襯托出像黑瑪瑙般漆黑而柔和的雙眼。

和亞莉亞一樣宛如白瓷的肌膚——

「好久不見,遠山金次同學。我家的亞莉亞受你關照了。」

香苗小姐。

你為什麼會在那裡?

究竟是知道什麼事情、為了什麼原因被關在那裡?

你受到的判決實在太奇怪了。檢察官那樣支離破碎的主張,為什麼可以通過?過重的刑罰,簡直就像把亞莉亞拚上性命的努力全都化為烏有了。

我一直以來都無條件相信著亞莉亞,認為香苗小姐的罪百分之百是被冤枉的。

然而,你該不會其實真的犯了什麼罪——或是因為某種理由——才會被關在那裡的?那些罪名會不會都是後來才加上去的偽罪,而實際上是某個甚至能夠干預司法的人物故意將你關在那裡的?

你究竟是被牽扯進什麼事情?

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事情——

「你幹麼死盯著媽媽看?我剛才不是才警告過你嗎!」

「——痛啊!」

亞莉亞忽然從一旁捏起我的耳朵,害我大叫出來。

「哎呀,亞莉亞,怎麼可以對朋友那麼粗魯呢?」

香苗小姐露出驚訝的表情,像幼稚園兒童的母親一樣指責亞莉亞。

「媽媽……這個悶騷貨,其實是個日本代表等級的花花公子呀。要是放著不管,他搞不好會對媽媽起什麼歪念頭,所以我才在教育他的。」

「哎喲,對我這樣的阿姨還會起歪念頭呀?哎喲喲。若真是那樣,我該怎麼辦才好?我的身體可承受不住那麼有精神的高中男生呢。」

聽到亞莉亞那番胡言亂語的發言,香苗小姐趕緊把雙手放在微微泛紅的臉頰上,扭扭捏捏起來。大概是因為很久沒被當成女性對待的關係,她臉上露出開心的表情,還連同那對與亞莉亞一點也不像的豐滿胸部微微扭動上半身。

香、香苗小姐的確看起來很年輕,而且是個相當漂亮的美女啦……但她對我來說可是同班同學的媽媽喔?

光是年紀就差了一大截,又不是理子喜歡的那種遊戲劇情,我絕對不會對她起什麼歪念頭的……講絕對好像太過頭了,總之我認為不會,應該不會。

不對,我們今天不是來講這種事情的。

畢竟會面時間有限,我就開門見山地說吧。

於是,我端正被亞莉亞弄亂的姿勢……

開口提出我想講的正題:

「香苗小姐,我想這件事讓亞莉亞開口也很殘酷——所以就由我來說了。雖然亞莉亞現在已經恢複正常,但她昨天其實有短暫性地變成緋緋神。」

就在這個瞬間——

「——!」

香苗小姐一改剛才那輕鬆的氛圍,露出彷彿變了一個人似的眼神,沉默一段時間後——

看向亞莉亞,再看向我。

接著……

「——小孩成長自立,真是讓人既開心又寂寞呢。」

她小聲呢喃後,有點嫵媚地……深深嘆了一口氣。同時把手舉到後頭,拿下髮夾,讓微帶波浪的秀髮落到臉頰旁。這大概是為了讓坐在房間角落的監視人員們不會看到自己嘴巴的動作吧?

我們與香苗小姐之間,隔著一塊開有許多小洞的壓克力板——

香苗小姐將臉湊近壓克力板後,忽然壓低聲音說道:

「金次同學,對不起,我萬萬沒想到你會深入到那種程度。我過去實在太小看你了。」

根據刑事訴訟修正法第三十九條,探監中的對話內容原則上是自由的,而且也不會被記錄下來。因為這是對拘留人理所當然的權力。然而,在某些狀況下為了避免拘留人逃亡或湮滅證據的風險,探監也會受到限制。

簡單來講,讓人起疑的對話是會遭到中止的。

我和亞莉亞很清楚這一點,於是一邊引開監視人員的注意,一邊仔細聆聽香苗小姐的話。

「如果是推理小說,像這種時候通常只會提供線索……但會面時間有限,我就直接說答案吧。或許根據對話內容,有可能會讓這場會面遭到中斷,不過我會將我所知道的、我能說的事情全說出來。然而,我並不清楚你們究竟知道到什麼程度,所以為了不要浪費時間,由你們提出想知道的問題吧。」

現在在這裡的亞莉亞——依照理子釋放給公家機關的假情報,表面上還是那個乖巧聽話的模樣。只要警視廳也有收過假情報的話,那些監視人員的長官應該會比較鬆懈,而沒有下達需要特別警戒的命令。

因此應該可以爭取到多一點時間,讓我們問到某種程度才對。

「媽媽——」

亞莉亞挺出上半身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我制止了她。

不要急,亞莉亞。現在我們不能做出讓人起疑的行為,所以就讓我代替外表上裝得很冷靜、但實際上內心很激動的你開口提問——

「香苗小姐,請問你真的是被冤枉的嗎?」

要盡一切可能,問出我想知道的事情。

「——沒錯。」

「那你為什麼會繼續遭到拘留?為什麼終身監禁沒辦法被解除?」

「我知道梅露愛特推理出來的色金真相,而這件事情被上面的人知道了。上面很想知道那個真相,可是我一直都保持沉默。就是因為保持沉默,所以我才會被監禁的。之所以會求處終身刑而不是死刑,也是為了讓我開口。上面的人會把伊·U的罪名加在我身上,就是在暗示我把關於色金的事情告訴相關當局呀。」

關於香苗小姐口中所說的『上面』這個隱語——

亞莉亞那個白痴雖然真的抬頭望向天花板,不過實際上能夠恣意操縱司法的人物很有限。

換言之,就是某個彷彿在嘲笑教科書上「三權分立」這種謊言、在真正意義上的掌權人物——干下了這件事情。

香苗小姐之所以沒有指名道姓,一方面代表她本身也不清楚對方的真面目,一方面也暗示我們就算想打倒那個對手也是白費力氣。

「為什麼你要保持沉默?」

「為了亞莉亞呀。要是我說出來,亞莉亞就會被殺。你應該聽過武檢或零課這些詞吧?」

武檢——武裝檢察官。零課——公安零課。

像這些我和亞莉亞根本無從對付的超人集團,也會在權力之下做出行動。

香苗小姐就是為了防止這樣的事情發生,才會保持沉默的。

不過,這下我稍微搞懂了。那所謂的「權力」是日本國內限定的。上面的人之所以沒有為了讓香苗小姐開口,而在她眼前拷問亞莉亞,應該就是因為亞莉亞是英國貴族的關係。

然而,只要知道了色金的真相——掌權者就能無視那些問題殺掉亞莉亞。這恐怕是跟英國方面的掌權者已經說好的事情。所以香苗小姐才會緊閉嘴巴。

……這話題實在太敏感了。

亞莉亞的性命簡直就像達摩克利斯之劍——僅靠著一根細絲在維持而已。

就在我和亞莉亞因為這段話而啞口無言的時候……

「有問題就快問吧。我想對方已經快察覺到了。只要對方起疑,這恐怕就是最後一次會面的機會了。」

聽到香苗小姐這麼說,我才發現監視人員們的樣子不太對勁。

他們剛才明明坐在椅子上,現在卻都站起來了。原本望著時鐘的視線,也都看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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