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信科的三人,持有幾個單耳用的骨導式輕便耳麥。眾人各自拿了一個,調整頻率以互相聯繫。
接著,我確認全員就定位後……收到了不知火的通訊。
『……遠山。七號車有幾個不知道是哪家電視台的工作人員,他們手邊有攝影器材,知道列車出事之後,就一直透過車上的無線LAN在對外轉播。』
「轉播……在這種情況下?」
『嗯,他們還很高興呢,因為可以遇到這種獨家新聞。』
真是夠了……一群和現實脫節的傢伙。
一個不小心大家都會被炸飛了說。
「……別管他們吧,他們有新聞報導的自由。」
我撿起剛才掉落的蝴蝶刀,簡短回應。
自從大哥的事情後,我就很討厭媒體——不過,反正現在也無法封鎖信息。我只能祈禱這不會衍生出其他的災難。
——我身處車廂前端,
「金次,你也裝上踵鉤爪。」
身旁的亞莉亞重新穿上了白色帆布鞋。
武偵有時會遇到立足點不穩的狀況,所以會攜帶鈦合金的鉤爪,以備不時之需。鉤爪藏在腰帶扣和手槍套的底部,形狀有如可變形的玩具機器人,能做出不同種類的變化組合。
亞莉亞裝上鉤爪把鞋子變成釘鞋,以免從新幹線上滾落。
「公交車劫持的時候,我們把繩索固定在車頂上當支點;不過這次是CQC(近距離格鬥),繩索搞不好會被對方切斷。」
「——很正碓的判斷。」
我也把鉤爪裝在鞋子上。
亞莉亞先行做好了準備,背對我默默做著伸展運動。
「那個啊,蕾姬跟你在大阪的事情啊——」
過了一會,亞莉亞似乎想化解這尷尬的沉默,開口說。
「——我一點都不介意。你們的私事我管太多了,跟你說聲抱歉。」
這個語氣……聽起來相當介意喔。
看來我和蕾姬在校外教學出雙入對的事情,她還在生氣。
「亞莉亞。我好像害你誤會了……我那個時候,是被蕾姬狙擊拘禁了。蕾姬沉默寡言也沒多做解釋;不過,她似乎認為那麼做是在保護我。」
「喔……」
亞莉亞說完轉身,感覺半信半疑。
「——算了,那方面的事情,我已經決定先等等,靜觀其變。」
「等?等什麼?」
「等什麼都沒關係吧。好了,這個話題到此結束。啊——!不過我也真倒霉呢,生日就快到了,還被捲入這種事情。」
亞莉亞瞄了我一眼,輕輕踏腳,測試釘鞋。
「真的很倒霉呢。我下禮拜就生日了說。」
……為什麼生日的事情要說兩次?這我知道啊。
我如此心想,這時亞莉亞和我四目交接,露出些許慌張的神色,
「啊!那、那個,金次,你老家在哪裡啊?」
然後相當刻意地岔開了話題。
我感到一頭霧水,不過這邊就配合她吧。
「在巢鴨。我的祖父母住在那裡。」
「巢鴨……?這輛新幹線原本會停那裡嗎?如果是的話,那真是可惜了。」
亞莉亞說。看來她對日本的地理不太熟悉。
「巢鴨在東京都內喔。」
「在東京都……那你為什麼要住宿?通勤不就好了。」
「——哎呀!一言難盡。」
我重新穿好鞋子,面向亞莉亞沒多說什麼。
我們之間,散發出「準備完畢」的氣氛。
亞莉亞用雙手拍打臉頰,鼓起幹勁。這動作十分可愛。
好了——接下來要分高下了。我在必中對自己說。
原則上,間隔一段時間又重新組隊的雙人組,會先閑聊一番調整步調。而剛才偶然的對話,已發揮了同等的功效。
「走吧!」
亞莉亞立刻跳上梯子。
我伸手將她的小手,包在掌心中。
「你、你幹麼突然——手、手手!」
亞莉亞經不住奇襲,頓時面紅耳赤。我用小拇指彈動她的裙子。
「爬梯子和樓梯的時候例外,女士不能優先。」
我比亞莉亞早一步爬上梯子……我可不想因為裙子的關係待會被她開洞。
不過主要的原因還是在於,我腦中閃過一種不安的假設。
如果我的假設正確,第一個出去的人會很危險。
亞莉亞雙手抓著自己的裙子,我把臉紅的她留在車內,一個人穿過屋頂的四方形出口,探身到已一片漆黑的外面。
「……!」
——咻——
瞬間,風壓推動了我的背部。
新幹線的時速已經突破200公里。車頂上飛逝的氣流,超乎想像的劇烈。
防彈制服和領帶,被風吹得啪搭作響。
(不過,還站得住!)
我逆著風,依靠鉤爪站了起來。
眧眧就在車頂上。她已經移動到十六號車廂的尾端,正在操作一個裝置——那東西裝設在車頂唯一的集電弓前方(可連接列車上方的高架纜線,供給電力的金屬裝置),正不停地閃爍著。
很好,她背對著我。
(……她還沒有發現我。)
我壓低身體,減低空氣阻力。
我剛離開車頂的出入口,便聽見磅的一聲。
門蓋被人關了起來。
「咚咚——!」還聽見想爬上來的亞莉亞滾落地板的聲響。
「果然是這樣嗎。」
我咂嘴,一個轉身——
砰!砰砰!
右手的貝瑞塔立刻放出子彈。
鏗!鏗鏗!
另一個眧眧逼近我身後,以寬刃的青龍刀為盾,彈開了子彈。
「嘻嘻——!」
嘰哩!
眧眧踏響腳下的釘鞋,當場如野獸般四肢著地。
「炮娘!金次來了!」
「猛妹!抓住他!」
兩位眧眧在車廂的前後方,用中文互相太喊——
車廂後方的眧眧察覺到槍聲,拔出了烏茲衝鋒槍。
我趁隙離開被稱做猛妹、手持青龍刀的眧眧,退後到車廂中間。
從位置上來看,我正好被兩個眧眧前後夾擊。
(……跟我剛才假設的一樣啊。)
這兩個眧眧。外表看上去毫無差異,大概是雙胞胎吧。
我能先預測到這點,免於命喪刀下——
是因為爆發模式下的腦袋,藉由兩個提示看破了這個技倆。
第一個提示是,剛才炸飛亞莉亞的肥皂爆泡。
那跟之前夜戰中,炸傷蕾姬的光芒一樣。
不過那個類似香水瓶的發射裝置,射程很短。
至少不是兩公里外的狙擊手能做出的攻擊。
既然如此,當時用爆泡炸傷蕾姬的應該另有其人。
擅長格鬥技的眧眧——猛妹就是犯人。
猛妹混在獵犬當中,悄悄靠近蕾姬,在漆黑的森林中放出那個氣體炸彈。
而第二個提示是,眧眧和亞莉亞在車內的對話。
我從對話中察覺到,第二個眧眧和第一個外表相似。
亞莉亞氣眧眧的造型和自己一樣,潑水祭當天的亞魯·卡達戰(手槍戰)中,似乎曾要她「把髮型換掉」。
然而,剛才的眧眧卻說她沒聽過。
甚至還無意中說了一些話,讓人覺得她和亞莉亞是初次見面。
換句話說,在武偵高中用亞魯·卡達挑戰亞莉亞的是另一位眧眧。就是外表一模一樣的另一個眧眧——現在站在車廂後方的炮娘吧。
這種技倆……可說是理所當然吧。
眧眧自稱「萬能的武人」,但一個人不可能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
格鬥、手槍。兩位眧眧各自分擔擅長的領域,扮演出「萬能的武人」吧。
「眧眧和眧眧——處罰的時間到了。」
我依序看了左右的眧眧,左手拔出放在胸前的沙漠之鷹。
沙漠之鷹,DE (Desert Eagle)。這把大型手槍是父親的遺物,爆發模式下的我理當能操控自如。
右手持貝瑞塔,左手握D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