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四日,中午。我來到了台場。
目的是參與公營賭場的警衛工作,補足進級所需的學分。
世間是快樂的暑假季節。然而,我這個貞德口中的問題兒童,卻要參加暑修任務。配槍的賭場警衛嗎。我人生的鈕扣,到底是在哪裡扣錯格的。這個答案我很清楚。就是在亞莉亞那一格。
現在發牢騷也於事無補。
裝扮成IT公司年輕社長的我,一邊調整爆發戶品味的領帶……同時從AQUACITY台場(注5)穿過移動步道,進入都營賭場:「台場金字塔」。
賭場在日本合法化已經過了兩年。而修法後隨即建造的第一公營賭場,就是這間「台場金字塔」。外觀正如其名,是一個巨大的金字塔型建築,外層全採用玻璃帷幕,在盛夏的陽光下稍微有點刺眼。
我所讀的資料上說……這個「不知從哪個國家漂流到日本的巨大金字塔型廢棄物」,在幾年前一時還成了新聞話題,都知事因此得到了靈感,命人把它設計成金字塔……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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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位於台場的一間大型購物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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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穿過自動門走入開著空調的建築物內,來到入口大廳。廳內有一座雷射光點綴的彩色噴水池。穿過那裡往前走……便是賭場大廳。
「麻煩幫我換籌碼。今天有一隻藍金絲雀從窗戶外跑了進來。我肯定鴻運當頭啦。」
我在兌換櫃檯說出暗語,把一千萬元的假鈔換成五顏六色的籌碼……稍微有點傲慢地走進賭場(這是演技上的需要)。
賭場大廳的入口附近,擺放著能夠便宜享樂的吃角子老虎機。觀光客和年輕人們像在街角玩柏青嫂一樣,拚命想把櫻桃、鈴鐺和數字等圖案湊成一組。
一樓是海邊賭場,為突顯出其特色,大廳的周邊圍繞著和大海相連的游泳池。
像水渠一樣的游泳池不是用來游泳,而是為了讓穿著兔女郎裝的女侍,能夠騎乘電動水上摩托車快速移動。
「請問需要飲料嗎?」「這裡提供雞尾酒、威士忌和咖啡,全都免費暢飲。」「需要飲料的客人,請呼叫身旁的服務人員。」
這樣遠遠看上去……她們工作的景象也滿有趣的,就像水黽一樣。
當我看著來來往往的兔女郎時——
拉!
有人冷不防從斜下方拉了我的耳朵。
「你這隻豬哥,看到口水都流出來了!」
宏亮的娃娃聲響徹我的耳邊,一陣可媲美上個月弗拉德的「瓦拉幾亞的魔笛」的衝擊,襲擊了我的鼓膜。
我按著耳朵險些昏倒,低頭一看……
一位綁著粉紅色雙馬尾的女侍,生氣地立起兔耳,雙拳抵在腰際上。
「——喂,亞莉亞。我現在喬裝成客人。你的舉止要有對待客人的樣子吧。」
我小聲對亞莉亞說。不知為何她的心情十分不悅。
亞莉亞聽到我的話後,哼一聲把頭擺向旁邊。
幹嘛啊。我做了什麼嗎?
「你……真的能夠扮演好服務生的角色嗎?我開始不安起來了。」
「我扮演得很好。可是,客人不知道為什麼都不找我點東西。」
亞莉亞的嘴巴扭成了「\」字型,恨恨地環視大廳內的男客。
原來如此。所以你才會不高興嗎。
嗯……這很正常吧。
我看著身形嬌小的兔女郎亞莉亞,在心中認同說。
前幾天試穿衣服的時候我也有想過,兔女郎裝本來就是成熟女性的穿著。身為高中生的亞莉亞——只看身高的話感覺就跟小學生一樣,穿那種衣服是不會有人氣的吧。
就算她墊了胸墊想要混水摸魚,情況也一樣啦。
這話我要是說出口的話,肯定會被她槍斃。還是先換個話題,免得我說溜了嘴。
「……話說,你怎麼不騎那個?」
我用下顎示意水上摩托車後,亞莉亞轉頭凶神惡煞地朝我瞪了過來。
「吵死了!」
跳!
刺!
她雙腳一躍,用兔耳的前端刺中我的雙眼。那對耳朵出乎意料地堅硬!
「嗚喔!」
「你明明知道我不會游泳!等一下我就讓你玩開洞輪盤!哼!」
怎、怎麼會凶暴成這樣。兔子應該是一種溫馴的動物才對吧!
我被凶暴兔子刺中眼耳後,立刻往賭場的內部逃竄,移動到警備位置上。
內部是撲克牌和錢輪等高額籌碼賭博區,客層也逐漸變成真正的賭徒。
穿著整齊西裝的男子。一席晚禮服的美女。手持行動電腦,鏡片閃爍著光芒的書獃子。也有穿著牛仔褲、一眼看起來就像外行人的傢伙,不過他們的眼神很明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
——看來這一帶必須提高警戒。
如此心想的我,帶著銳利的目光四處走動……以確認這裡不會有狀況發生。我穿過擺飾的高級跑車、水晶吊燈下,隨後又走過附有主唱的爵士樂團前方。
接著……
人聲……吵雜……
狀況……好像已經發生了。
有一票人,正聚集在大廳的一角。
(什麼狀況……?)
我照樣假扮成客人,朝人群靠近。
「怎、怎麼會羞答答到這種地步啊……太可愛了……」「這一趟沒有白來啊,不過害我看傻眼輸了不少錢就是了。」「啊!胸部不要擋住!面向這邊!」
男客們如此這般,情緒莫名地興奮。
還有人用手機在拍照呢。
有偶像之類的人來賭場了嗎?
「請、請不要拍攝雞尾酒服務生!」「入口的注意事項有明文禁止!」
在其他兔女郎姐姐的解救下,有一位兔女郎拉下兔耳藏住臉蛋,蹣跚地走出人群。
話說……
那不是白雪嗎。
事情怎麼會成那樣?
半哭泣的白雪沒注意到表情僵硬的我,逃離兩眼變成愛心形狀的男客們,躲進了員工休息室去。
為了不讓其他客人起疑,我隔了一段時間才進到員工休息室。
室內只有白雪一人,正坐在鐵管椅上嘆息。
她穿著兔女郎裝——黑色的高叉泳裝和網襪,兔耳……沒戴在頭上呢。
「白雪。我不是說過你要做這個工作就做內場嗎?」
白雪聽到我的聲音慌忙抬起頭,
「小、小金……!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她突然開口道歉,一邊慌張地把兔耳戴好,往前一拉。
又把臉藏了起來。
呃,你只是想要遮臉的話……應該沒必要把耳朵戴回頭上吧?
「因、因為……小金讓亞莉亞穿這個衣服,看起來好像很快樂的樣子,所以我、我才想說,你可能很、很喜歡這套衣服……」
白雪濕潤的黑眼,從兩耳間怯生生地看著這裡。
「那……那只是因為工作上的練習才會穿的。我那個時候其實很困擾。」
話說被高跟鞋踩頭的我,為啥會「看起來很快樂」啊?
白雪牌的過濾鏡,實在太奇怪了。
「我說啊。警衛的工作要是被人家知道我們的身分,那就太不稱職了。這點你應該知道吧。是有那種故意讓人家知道身分,來預防犯罪的手法啦;可是這次的委託人希望我們秘密行動,不要妨礙到客人的興緻。結果你剛才怎麼會那麼顯眼啊。」
「……那、那個……我也不知道。」
白雪終於把鬆開兔耳,從妹妹頭劉海下方望著我。
接著,她拿起雙手的食指在臉蛋前互抵……
「我,穿這身衣服很害羞……想說工作的時候要躲開人群,結果不知不覺……身邊就出現了一堆男客人……」
啊啊……原來如此。
看到現在的白雪,我大概能了解其中的原因。
白雪雙膝靠攏以藏住開高叉的大腿,就連討厭女性的我也知道,這個姿勢看上去很受男性同胞的喜歡。
白雪的體型原本就像寫真女星。現在她露出雪白的肌膚,還穿著露半球的超過激服裝。
再加上白雪的個性極度怕生,特別是對我以外的男性。她那誠惶誠恐的態度,在一部分的男性之間也莫名地受到歡迎。我是覺得她那樣會讓我很煩躁啦。
這些部分產生了複合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