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武偵少年法的規定,對於犯下罪行的未成年武偵,依法不得公開其資料。
談論其基本資料在武偵之間也被視為一種禁忌,能夠得知詳情的只有被害者和少數司法相關人士。
由於資料不會向新聞媒體公開,所以就算被報導出來也是用「少年A」之類的代稱。
這很明顯是一種惡法,眼前也有人提倡要修法……不過聽說因為人權上的種種考量而不可行。這是必然的。
所以我和亞莉亞,未曾告訴過任何人那個劫機事件的犯人是理子。
雖然我們對此都很難接受。
而隔天,在一般科目的課程結束後——
「我回來了!」
理子穿著以往那件輕飄飄的改造制服,突然出現在教室中。二年A班的氣氛因而歡騰了起來。
(那、那個混蛋……)
我忍住心中的不滿,若無其事地問了偵探科的同學,才知道理子的事情變成了這樣——她從四月開始因為長期的機密犯罪搜查而前往美國,昨天才剛回國。
那消息理子是本人放出來的吧。
總之,她事前的準備做得還真周到啊。
「大家,好久不見!理理回來啰!」
理子站上講台轉了一圈,班上一堆傻蛋高興地聚集了過去。他們跑到理子身邊的順序,我先把它記下來,那就是A班傻蛋排行榜。還有,邊揮手邊叫著「理理、理理!」的傢伙們,也跟他們絕交吧。
……話說回來,唉……
那些傢伙不知道理子就是「武偵殺手」,會高興成那樣……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若光看外表,理子是一個美少女;身上那套輕飄飄的改造制服,也是部分男生看到會喜極而泣的裝扮——雖然我完全搞不懂那衣服到底哪裡好。
「理子歡迎回來!啊,這是什麼?」
「嘿嘿~我試著稍微加了一點季節感!」
理子身上背著小學生書包,書包的側面掛著一個搖搖晃晃的晴天娃娃。死怪胎……我皺眉心想;然而那東西在女生之間卻大受好評。「好可愛!」
這又是另一個傷腦筋的地方。
理子相當於班上的吉祥物——簡單來說,就是受到大家喜愛。
她的個性開朗,又是家喻戶曉的笨蛋角色,所以不分男女都能毫無戒心地接受她。
這樣一來,就算我警告大家要多提防理子,和我這個擁有「廢柴」、「陰沉」,最近不知為何在女生之間又多了一個不名譽的外號「花花公子」的人比起來,大家肯定會被理子的虛偽笑容騙倒,替她說話吧。
也就是說,全班都是理子的同伴……嗎?
看來我和亞莉亞,已經被她確實擺平了。
「嗯呵,欽欽也過來啊!」
我對集班上寵愛於一身的理子嗤之以鼻,冷淡以對。
這時耳邊傳來「啪嚓」一聲。我往旁邊一看,只見亞莉亞突然趴在桌上,身體因憤怒而顫抖,同時將鉛筆折斷了。
亞莉亞,你的心情我明白。
可是別發泄在東西上面。
要好好珍惜你的東西。
因為身為奴隸的我,在你心中也是一個東西嘛。
就這樣,放學後,我和亞莉亞回到宿舍。
「啊——氣死我了,啊嗚!」
「沒錯。」
「看來總有一天,我要教訓一下理子才行,啊嗚!」
「喔?上啊,給她一點顏色瞧瞧。」
「然後,啊嗚!啊嗚!讓她體驗一下開洞地獄,啊嗚!」
「那個地獄聽起來還蠻猛的。喂!亞莉亞,適可而止吧。你會吃壞肚子的。」
「吵屬了!」
亞莉亞生氣地說。她坐在沙發上,以一個「啊嗚」=一顆桃饅的速度正在暴飲暴食中。嘴邊沾滿餡料的模樣,讓人聯想不到她是英國的貴族。
要是被她遷怒而墜入那個開洞地獄的話,我可就頭痛了。因此,我決定不去擔心暴飲暴食、把松本屋的桃饅當成一口蕎麥麵的亞莉亞和她的肚子。
接著,沙沙!沙沙!
亞莉亞用小手在空無一物的松本屋紙袋中摸索,然後將紙袋揉成一團,隨手往後一丟。
喂,垃圾桶就在你旁邊吧。
這句話差點脫口而出,但我沒有那麼不怕死,敢把它說出口。
接著,亞莉亞雙手抱胸,穿著黑色過膝襪的小腳交叉翹起,活像一座即將噴火的活火山,又像一座核心快要熔解的失控反應爐。
我坐到L字型的沙發上離亞莉亞最遠的位置,以提心弔膽的心情,同時夾雜著嘆息問道。
「對了,真的好嗎?你。理子想叫我們幫她偷東西喔。」
根據理子在那之後的說明,她要先獨自去進行調查,要我們等她一個禮拜左右。
「廢話,當然不好。我要是跟羅蘋家的人聯手,肯定會變成福爾摩斯家有史以來最大的醜聞。可是,這次的情況另當別論。」
亞莉亞左右搖頭,粉紅色的雙馬尾也跟著描繪出曲線,唰唰晃動。
「因為理子說要到法院幫我媽媽作證……這次就把它當作是一種必要之惡,出手幫她也無妨。而且,聖經上也有寫到吧?要原諒你的敵人。」
上面好像也有寫到:「汝不應偷竊。」
「你思考要放軟是沒關係啦。可是小偷就是竊盜罪,會留下前科的。唉呀,雖然武偵這種職業潔身自愛的人算少數派啦……不過這點你也有覺悟了嗎?」
我自己也持有非法改造的貝瑞塔手槍,這番話由我來說也蠻奇怪的。
「啊,那個部分。關於那一點你不用擔心,那不會構成犯罪的。」
「……為啥?」
「理子說的那個『弗扯德』是伊·幽的第二號人物。對手是伊·幽的話,就在法律的框架外了。就算我們因為竊盜嫌疑被逮捕,也不會被起訴。」
「那……那是怎麼回事?」
我問。但亞莉亞將手交叉在腦後……不再開口說話。
三秒……五秒……
沉默流逝。
「……話說回來啦。」
我往桌子的方向傾身。
「你也差不多該告訴我那個伊·幽的事情了吧。我想他們大概是什麼秘密結社吧……不過,為什麼我每次問到伊·幽的事情,你就會馬上岔開話題?雖然只是暫時性的,可是我們或許會一起組隊,沒道理只排擠我吧?」
「……不行。我不能告訴你。」
「我是你的夥伴,你也不能告訴我嗎?」
「就是因為你是我的夥伴,我才不能告訴你。」
「什麼鬼話啊。」
「你要是知道的話,就會被滅口。」
滅口……?
什麼東西。
「……你是說我會有殺身之禍?」
「不光是那樣。你的戶籍、居住登記、銀行戶頭,甚至是出租店的會員資料,全部都會消失,不留痕迹。你在這個國家,會變成不曾存在過。」
「什麼……?」
「伊·幽的事情在英國是皇家A機密。在日本也是特Ⅰ級國家機密。要是不小心知道了,可是會被公安0課和武裝檢察官盯上的,你不想那樣吧?」
……公安0課、武裝檢察官。
全日本最危險的兩個單字出現了。
這兩個不都是國內最強的專家嗎?他們在工作中殺人也不會被問罪……也就是所謂持有「殺人執照」的黑暗公務員。
他們的強悍可不是開玩笑的。
要是被他們盯上……就算是爆發模式下的我,可能也會有危險吧。
「那些不重要。對了,金次。」
看到我沉默不語,亞莉亞彷彿把剛才的對話當作沒發生過一般,繼續說道:
「你打算怎麼辦?要幫她嗎?」
「嗯……是啊。」
總覺得伊·幽的事情,順著對話的脈絡硬是被帶了過去。
「喔?為什麼你要幫理子啊?」
「那……跟你沒關係吧。」
「……因為有可愛的女生哭著求你幫忙,你就答應她了?」
「什麼啊,那應該是在說你吧。要是用哭的就能解決事情,就不需要武偵了。」
「那是為什麼啊?」
我會幫理子……是為了得到大哥的情報。
我過去一直以為,大哥死於去年的浦賀沖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