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是氣象預報。發生於拉斯維加斯西部的低氣壓目前──』
電視機上播放的內容,是一如往常的情報。
市民們看了往後的氣候資訊,懷著一喜一憂的心情各自前往上班地點。
目前的史諾菲爾德市,尚未發生混亂恐慌。
從十三柱英靈到齊的瞬間,「限期七天」的──混雜了眾多魔術師、美軍地下部隊,或是聖堂教會派遣的代理人等等──聖杯戰爭開始了。
迎接了戰爭第二天早晨的市民,仍然享受著這世界賦予自己的安穩。
然而,破綻其實早就以明確的形態開始顯現。
發生於沙漠地帶的瓦斯管線爆炸意外。
接連被飼主送進動物醫院,患上謎樣奇病的眾多寵物。
由家屬陪同帶進醫院的精神科,向醫生訴說「不想離開這座城市」的人們。
歷史悠久的歌劇院崩塌事件。
被認為是為了奪回遭到拘留的罪犯而向警署發動的恐怖行動。
該行動甚至還波及了相鄰的旅館。
以及突然從市區北方刮向位於中央區高樓大廈「水晶之丘」的神秘暴風。
儘管形形色色的事件在市內發生著,對那些沒有直接遭遇事件的眾人而言,這些都還不足以成為摧毀他們連綿不斷的日常生活的變故。
因為生活至今所累積的「常識」,在那時麻痹了他們的感覺。
在這些人陷入恐慌前,那些常識就會化成薄膜來包覆住日常,勉強讓他們看不見會迫使人瘋狂的火種。
又或者早就有許多人注意到了,卻仗著自己受了那層膜的包覆而依賴著虛有其表的安心感也說不定。
沒事的。
還不會有問題。
還沒有毀掉。
這座城市仍然平安。
────日常,一定馬上就會恢複。
這些沒有任何保證就累積起來的「但願如此」的願望,逐漸充滿了膜內空間。
正因為是這種狀態,在「總覺得、不知為何」的階段就覺得異常的人,感受到的才會是幸福,而非不安。
自己依然身處在充滿正常的空間里。
自己仍然處在劃分出正常與異常空間的分界線內側。
其實,並不是史諾菲爾德的市民特別樂觀。
而是因為有人花費了八十年的時光,在這座為了虛偽聖杯戰爭而建立的都市各處不留痕迹地做了施加暗示的手段所導致。
像是公共設施與道路的配置、街上的廣告招牌與行道樹等等,每一處都施加了尋常魔術師乍看之下只會覺得是單純記號的魔術。或者會誘發特定心理效果的科學性領域的配色等,只有在許多要素重疊的時候才會發動的,深入居民身心的暗示。
要想正確測量出那些藉由組合魔術與非魔術事物雙方產生的暗示,就必須集結具備優秀觀測技術的魔術師,與像艾梅洛閣下二世那般擁有「從事物萬象中編列線索」之技能的人在場。
正因如此,這些「幕後黑手」才能夠至今為止都瞞著這件事。
瞞住旅行路過的眾多魔術師,瞞住為城市的急遽發展而心存疑慮的諸多社會學者,更瞞住那些實際定居此地,經營著人生的居民。
在這座名為史諾菲爾德的城市,這些人早就以會發生這種事態為前提,施加了能防範某種程度以下之恐慌的巨大且模糊的暗示。
因此即使許多動物病倒了,也能將「或許人類也會感染這種疾病」的疑慮與瘋狂壓抑到最小限度。
於是,這些居民仍然一無所知地迎接第二天的早晨。
他們並不知道自己是──
或者說甚至連這座城市本身,都是用來向虛偽聖杯獻祭的壯大祭品一事,他們都毫不知情。
不過,暗示終究是暗示。
這層透過暗示而貼上的,名為「安心感」的薄膜一旦繃緊了,遲早也會面臨極限。
可是對那些幕後黑手而言,這些都是無所謂的事。
一方面他們推測過,事態若嚴重到會令那層「暗示的膜」破裂的話,憑那些普通居民也無從抵抗吧。另一方面,在幕後黑手之中想要隱蔽魔術的那些人看來,他們甚至認為與其讓騷動緩緩增強,不如像煙火般隨炸即散還比較好。
總之,他們甚至不允許城市的居民有陷入恐慌的機會。
一邊聆聽自電視機播放的情報,並再次目睹那個事實的警察局長──奧蘭德‧利夫,可恨地眯細眼並喃喃自語:
「……有魔術師樣子的魔術師,與勤於貪污的缺德政治家沒什麼兩樣啊。」
奧蘭德語畢,思考著自己又是什麼樣子。
從民眾的角度來看,只要貪污行為沒曝光,他們就難分辨缺德政治家與優良政治家的差別。
那麼從一開始就不會現身於民眾眼前的眾多魔術師,更該歸為同一類吧?
雖然也有例外,但在一般人眼中,魔術師這種存在總歸而言「根本不是人」。
奧蘭德對自己不是那個「例外」有所自覺的同時,繼續聽著配置於局長室的電視機所播報的訊息。
那是根據地設置於史諾菲爾德的,當地有線電視局播放的報導節目。
在挑戰下一場戰鬥前的短暫閑暇中,屬於幕後黑手方又身兼警察局長的魔術師,靜靜聆聽著電視機播出的情報。
彷佛在珍惜播報員鎮靜的聲音般,他心裡想著「遲早會陷入恐慌吧」。
『下一則新聞。史諾菲爾德南部地區發生的瓦斯爆炸事故,對環境造成的影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