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處
「唉~是從那邊啊。哪裡不選,偏偏從『那邊』過來呢,棄子妹妹。」
法蘭契絲卡於黑暗中凝視從水晶球映照出的光景,百無聊賴般地沮喪道。
水晶球里浮現的影像,是史諾菲爾德內一間老舊的歌劇院。
「真是的,召喚過來的英靈當然要是阿特莉亞妹妹啦。」
在影像中能望見一名少女的影子偷偷摸摸潛進歌劇院。
「既然如此,那還不如去不確定因素更強的西格瑪那裡。明明這樣做或許就會因為相乘效果而讓情況變得更有趣。」
身穿哥德蘿莉服裝的少女喃喃這般奇妙的話後,立刻找回笑容並繼續說道:
「好吧,這樣也好,反正我剛好想到有趣的遊戲。」
她靠魔術通訊與某人取得聯繫後,接著在黑暗中懶散地眺望水晶球約十分鐘,然而──
水晶球散發格外強烈的光芒瞬間,她察覺到影像內的變異,雙眼閃爍光芒並張口說:
「咦?咦咦?會是誰呢,咦?難道是刺客?」
她話還沒講完,影像內有更劇烈的變化造訪。
法蘭契絲卡激動萬分,凝視水晶球中的「屍體」後嘻嘻笑著。
「啊哈哈!好厲害!好厲害!馬上就出意外嘍!會變成什麼樣呢!」
法蘭契絲卡的雙眼宛如孩童般閃爍光輝,同時雙頰淫靡地潮紅併流露恍惚笑容。
「啊啊……啊啊……啊啊!該怎麼辦才好,阿特莉亞妹妹!主人在你受喚而來的瞬間就已經死了,實在頗具戲劇效果吧?」
她邊說出危險台詞邊笑著,又笑,再笑──
當她看見接著從水晶球映照出的人物後,維持著笑臉將脖子往側邊扭轉。
「……咦咦咦?」
然後,腦中邊浮現問號邊嘀咕:
「那個『劍兵』……是誰?」
╳ ╳
美國 史諾菲爾德
沙條綾香於部分崩塌的歌劇院中,詛咒著自己的命運。
即使這不過是自作自受所面臨的末路,她仍舊無法不詛咒命運。
因為如今將她卷進去的情況是異常再加上異常,只能認為是神或惡魔的惡作劇。
倒在她身旁的是人類的屍體。
不見任何類似外傷的傷口,其表情簡直像心臟直接遭到捏碎般苦悶而僵硬,無法感受到半點生命跡象。
儘管實際上在綾香眼裡看來,該屍體就像被某人徒手捏碎心臟般──然而那顆心臟不僅早已不復存在,別說此人胸口毫無傷痕,更遑論不見衣服破裂的痕迹。
而且,那名「捏碎心臟的某人」也早就不在此處。
因出現在她眼前的那名不可思議的男子,而不知逃亡至何處。
故事暫時回溯。
數分鐘前──綾香仍是被囚之身。
她遭到屍體──成為屍體之前的存在,也就是一名魔術師的咒具束縛了全身。
「你居然以為那樣就算躲藏,我還真是被小看了。」
愕然開口的魔術師不斷來回掃視綾香全身,並歪頭感到不解。
「形似令咒的刻印……你就是法迪烏斯提過的傢伙嗎,你有什麼目的?」
「……誰知道。我只是照奇怪的白色女子指示才到這裡來。」
用冷淡口吻說話的綾香,眼陣中透露放棄世間萬物,以及對蠻不講理情況憤怒的色彩。
魔術師看見她這副模樣,嗯一聲後陷入沉思,並索然無味地編織言詞:
「原來如此,你是被艾因茲貝倫的『肉偶』拋棄的悲哀迷途魔術師嗎……好吧,如果你跑來妨礙儀式也會讓我很頭痛。不好意思,就讓我先解決你吧。」
儘管魔術師讓魔力賓士於布滿渾身的魔術迴路,但他甚至毫無殺氣,只是猶如流水作業般打算葬送綾香的性命,然而──
「……唔。」
他忽然停止動作,將手指抵在形似咒具的耳環上。
「好的…………把這女人?為什麼?」
魔術師看上去似乎是透過咒具在與某人通話,但綾香想當然爾聽不見對方的聲音。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我就陪你玩玩吧。」
通話結束後魔術師嘆口大氣,再轉向遭咒具束縛的綾香。
「雖說是一時興起的遊戲,但我確實很感興趣。」
「……?」
「沒什麼,不過是確認召喚出的英靈,能對我宣誓多少忠誠心而已。」
魔術師的嘴角略微扭曲,邊嘻嘻笑邊繼續說道:
「過去譽為圓桌騎士王的清高英雄,是否能遵照指示『砍死毫無抵抗能力的女人』呢。」
綾香能理解的,只有自己可能會命喪於即將召喚出來的清高英雄之手這件事。
「假如那個圓桌某某人拒絕殺人,我就能得救……應該沒這回事吧。」
魔術師清楚答覆語帶諷刺並顯得倦怠的綾香。
「雖然也能試試用令咒控制英靈動手,但很遺憾,我不是為了玩個遊戲就消耗令咒的享樂主義者。屆時我只會靠那咒具扭斷你的脖子。」
「這樣好嗎?你不先殺我,我可能會妨礙你進行儀式喔。」
「你的聲音在發抖呢。別再逞強了。」
相較於已經陷入半自暴自棄並出言諷刺的綾香,魔術師則以淡漠態度繼續說道:
「你知道為何我要刻意提起等同把將要召喚的英靈之真名說出來的情報嗎?」
「……?」
「因為我即將召喚的英靈,也是『下戰帖』的一部分。泄漏出去不僅沒問題,甚至還能透過你的僱主,用力諷刺協會與艾因茲貝倫一番。雖然我覺得是無意義的行為,但我畢竟有收到等值的報酬。」
平常理應將隱匿資訊視為魔術師常識的情況中,接受「大肆宣傳情報」委託的魔術師,邊聳肩邊繼續說道:
「簡言之,你賭命潛入的舉動,我們也已經考慮進去了。」
「……」
「其實眼下目的是要確認你那模仿令咒的玩意兒,是否有阻礙召喚的力量……真是的,看來法蘭契絲卡連我們都視為玩具之一。算了,縱使你的抵抗糟蹋了儀式,我該收到的報酬也不會變。屆時我也只能當自己賭錯邊,乖乖放棄就是。」
綾香感受著纏繞在自己頸項上的咒具一部分在蠢動,平靜地垂下眼。
魔術師將她拋在一旁,徑自來到設置於舞台上的祭壇前,開始詠唱咒文。
「根源為銀與鐵,基礎為石與契約之大公────」
該咒文對綾香而言僅是毫無意義地堆砌辭彙,同時也是邁向死刑的倒數計時。
「先祖為吾之先師╳╳╳╳╳╳──────」
──啊,真沒意思。
綾香彷佛事不關己般傾聽魔術師的咒文,同時輕聲呢喃。
──我的逃亡劇就要在這裡結束了嗎?
「降臨之風以壁隔之,緊閉四方之門──────」
──這只是命運的惡作劇嗎?還是「那孩子」的詛咒呢?
希望最好是後者。
──不過……若真是如此,「那孩子」會這樣就心滿意足嗎?
假如有什麼理由或許還好一點。
為了讓自己能逃離即將死亡的現實。
「……?」
她冷不防察覺到。
魔術師的咒語響徹周遭,連帶自己體內都有股奇妙力量的洪流奔竄。
她感覺自身體內的血管彷佛化為鐵,並被外在的磁石吸引過去般。
但綾香立刻理解並非來自血管,而是從刻劃於自己身體五處的刺青附近感受到脈動。
是憤恨嗎,抑或是歡喜呢?
她產生猶如以刺青為主軸,自己渾身都在尖叫的錯覺。
叫聲逐漸拉高音量,好似要抹消咒文般。
然而魔術師似乎沒能察覺此項異變。
魔術師有所戒備,留意要持續輸送魔力進拘束咒具,但似乎不打算中斷召喚儀式。
再者,綾香也沒有樂觀到認為情況會演變成在此處發動某種壯大魔術就能幹掉魔術師,然後自己自動瞬移到安全地點。
──該不會是要自爆吧?
無論如何,自己都難逃一死。
受到這項事實影響,綾香內心不僅有恐懼在奔竄。
就連不想死的渴望亦然。
然而,這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