犧牲之神 白花的刺青

在臉孔右半部分都受到重傷的塔歐,以驚人的速度恢複的時候,當初和他戰鬥的叢林戰士斯魯瓦希,正拖著失去右臂的身體在森林中徘徊。

她因為高燒而意識朦朧,處於不知道自己在朝著什麼方向前進,只能機械性移動腳步的狀態。她甚至不記得在和塔歐戰鬥後已經過了幾天。

在從神聖變化恢複為人類姿態的時候,她的右臂已經失去了從肩頭和手肘的中間往下的部分。為了止住噴出的血液,她用藤蔓纏住斷肢的部分,用松明的火苗炙烤了好像被野獸撕裂下來一樣的凄慘傷口。

貼上藥草,纏繞上可以驅蟲的葉子,她還記得自己進行了一個人所能做到的最大限度的應急手段。但是急速高燒後的記憶就已經只剩下了一些碎片。

原本是隆達烏里村的叢林戰士的她,很不幸地並不熟悉這一帶的地理環境。

馬薩拉人以自己的村子位置為基點,把拜訪過的村子的位置添加到頭腦中的地圖中。移動範圍擴展的話,地圖也會擴大,拜訪過的村子也會呈現點性增加。好像地球人那樣在森林中迷路,連自己應該回去的場所都不清楚的事情,對於馬薩拉人來說是絕對不可能的。

但是,斯魯瓦希的村子已經從地圖上消失。現在居住在布萊納所守護的戈多瓦村的她,就算出遠門的時候。沒有特定事情也不會前往其它村子。

隆達烏里村和克羅瑪依村作為不遵循叢林之神的忠告而毀滅的村子,而廣為人知。雖然不是斯魯瓦希的過錯,但是她也不想承受人們將她視為沒能保護村子的無能叢林戰士的目光。

而且,在和布萊納敵對的現在,她也無法返回戈多瓦村。

她一面走一面睡,採摘食用觸手可及範圍內的果實。在如果是常人的話早已經倒下的狀態中,她連自己是在朝著什麼地方持續行走都不明白。

有的時候,她覺得昏暗的森林好象變成了寬廣的光芒四溢的空間。那個時候,身體似乎也失去了重量,有一種彷彿能乘風飛人光之中的感覺。

可是當踏折腐朽的小樹枝的聲音讓她清醒過來後,她就發現自己還是佇立在彷彿能把遠處的猿猴叫聲都吸人的深深的綠色迷宮中。

那個白日夢不斷地重複拜訪。有的時候,她終於會下意識地縱身躍入耀眼的光線中。

全身都承受到風的感覺。各種各樣的味道都順著鼻孔流入。

白熱的太陽光線移動到頭頂,在眼前展開的是一直延續到遠方的無盡

綠色。綠色中不時會點綴上紅色或是黃色,那個應該就是樹枝上綻放著花朵的樹木。

在身體傾斜的同時,大大地張開翅膀,改變飛翔的方向。

——翅膀?鳥?我現在成為鳥了嗎?

在叢林戰士中,存在可以通過把意識轉移到動物身上,傳達自己的意志讓它們協助自己行動的人。雖然除了布萊納以外,她沒見過還有其他的叢林戰士可以隨心所欲地操縱老虎。但如果是好像塔歐那樣拜託小動物從高高的樹枝上弄下果實的叢林戰士的話,她倒是知道好幾個。

非常遺憾的是,斯魯瓦希做不到這一點。

但是,高燒讓她看到的幻覺卻非常鮮明。

——鳥……啊啊,原來如此。我是鳥嗎?

她原本不知道意識還可以飛到動物以外的生物上,不過看起來,自己的適性並不是動物,而是鳥類。

就算注意到這一點,她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感慨。多半是因為發燒的關係,感受性也遲鈍了下來吧?

在擁有廣闊樹冠部的高樹枝頭收攏翅膀,穿過擁有茂盛的縱長橢形葉子的中低層樹木之間——

斯魯瓦希只是單純地接受了隨著鳥兒飛行而不斷變化的風景。她不認為鳥兒飛行的方向中存在自己意志的介人。

所以,當眼前風景突然擴展開,某個村落的風景闖人她視野的時候,她真的非常吃驚。

不管哪裡的村子都羅列著同樣的吊腳樓式的房子。不過那個數量和周圍擴展開的天地規模比她所寄居的戈多瓦村要小得多,大概也就一半左右吧。

這個光景雖然殘存在記憶的某個地方,卻想不起具體是哪裡的村子。鳥兒在一棟房子的扶手上停下,眺望著村子的模樣。

由於地震而倒下的一棵巨樹,摧毀了村子外緣的兩處房子。幾乎所有位於森林中的村子,都被高高的大樹所包圍。因此地震的危害只波及到兩處房子的話,已經是相當幸運的了。

一想到由於神軍而死去或是受了瀕死重傷的叢林戰士所在的村子受到的危害,她的胸口就一陣疼痛。好像戈多瓦村那樣有不止一個叢林戰士的村子還好,可是大部分的小村子都只有一個叢林戰士。

失去了叢林戰士的村子,在從出生的孩子中選出新的叢林戰士,等他成長到可以獨當一面之前,都可以依靠臨近村落的叢林戰士的援助。

當然了,那也只是在鄰村也有餘力的情況下。不管是哪個叢林戰士,如果本村也受到倒塌的危害的話,當然會以照顧自己的村落為優先。

能夠從出生一年後的嬰兒中選擇新的叢林戰士的真巫女,也在一年前壽命到頭而死去了。如果神軍就這樣延長,失去大部分的叢林戰士的話,馬薩拉人的苦難絕對不是現在所能相比的。

為什麼叢林之神,偏偏要在如此糟糕的時期命令進行神軍呢?——

斯魯瓦希茫然地思索。

這個村子的人們正在全體出動收拾毀壞的房子的殘骸,將巨樹切成容易利用的大小。

兩個男子拿出了不管在哪個村子都算是貴重品的鐵制斧頭,將粗大的樹枝從樹榦上切離下來。只要再進行一下處理,這些樹枝就可以用來製作保護田地不受動物禍害的柵欄或是當成建築材料使用吧?

在粗大樹榦的那邊,一個高個子的男人赤手空拳地捏碎了樹木的前端。這種弄碎樹木的技巧,只有依靠叢林戰士的臂力才能辦到。

但是,作為叢林戰士來說.那個男人瘦到異常。而且個子也高得出奇。

——啊啊,那個是……查德亞……!I

斯魯瓦希在心中叫喊。

他是位於隆達烏里村附近的克羅瑪依村的叢林戰士,也是和她從小一起長大的男性。由於同樣是叢林戰士,所以他們就好像兄妹一樣親近。

因為覺得已經有了不止一個叢林戰士的話,那麼就算多上一個血緣薄弱的叢林戰士村民們也不會太過關注,所以在隆達烏里的村民們定下了寄居的地方後,斯魯瓦希就依靠母親那一面的血統,成為了戈多瓦村的一員。

查德亞在自己的村子成為廢村後,在各種各樣的地方流浪。直到最近,才寄宿在了保守派首領斯里沃所在的村子萬達姆。

在被命令進行神軍之前,斯魯瓦希曾經一度去萬達姆村拜訪過他。在詼諧的口氣中蘊含著深深體貼的他,和那時相比沒有任何變化。

通過鳥的眼睛看到混雜在村民們中進行勞動的他之後,斯魯瓦希注意到了自己是在朝著什麼方向行走。

在失去一條手臂,周為高燒和失血而接近死亡的同時,無意識地渴望著見到的男子——查德亞。所以斯魯瓦希朝著他所在的萬達姆村持續行走。

襲擊了他和她的村子的異變,要追溯到斯魯瓦希的曾祖母一代。據說當時有人看到巨大的太陽碎片從天而降。

按照傳承,太陽碎片落人馬維亞山的海水一方,光和炳所形成的具有實體的柱體從大地一直衝向了天空。在將近十個晝夜中,森林遭到焚燒,天空中失去了太陽。

在據說碎片落下的場所,形成了範圍相當大的凹地。如果到了雨季的話,甚至有可能因為落雨而形成巨大的湖水。

但是,明明有水,也有廣闊的場所,失去的森林卻沒有復活。只有低矮的灌木零星分布在一望無垠的原野,突然變成了和森林不同的白色乾涸的沙子。

叢林之神藉助祭巫女之口,用神囑的形式將那片凹地稱為「被詛咒的不凈大地·惡靈的巢穴」,並且命令距離那裡最近的隆達烏里村和克羅瑪依村的居民們立刻捨棄村子進行移居。

人們對於已經可以收穫農作物的土地的執著非常大。村民不忍心拋棄甚至從森林大火中逃脫的村子,尋找著各種各樣的借口無視神的語言。

而那個報應在不久之後就出現了,並且延續到了斯魯瓦希那一代。

眾多的村民患上原因不明的疾病,不管使用什麼草藥也會虛弱死亡。在還算精神的人裡面,也不間斷地出現口鼻出血,頭髮脫落的人類。

而讓村子受到最大打擊的就是,出生的孩子有一大半都無法養活。查德亞也在兒童時期就失去了頭髮,而且沒有半點生長的跡象。所以一度被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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