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花陰之鳥 七、擴散的波紋

「我贏了。」

阿爾蒂潔從赤姜的陣地中取走木製棋子,微笑說道。

赤姜在不知不覺中被逼到絕境,無計可施地敗北,她將臉靠近擺在毯子上的皮製棋盤,上下左右地來回張望阿爾蒂潔所布下的棋陣。

「不管怎麼看都是我贏喔。」

阿爾蒂潔斷然地宣言道。聽到這句話的艾德將頭靠在床鋪上,眨著紅腫的眼睛抱怨道:

「為什麼你還能玩得這麼開心呢?莉蘭·西亞殿下才剛過世不久………」

「光哭也不能解決問題吧?若是一直哭泣能讓莉蘭·西亞殿下起死回生的話,要我流多少眼淚我都願意,但事實並無法如此。王妃選拔好像也決定要繼續進行,但已經兩天沒消沒息了。在不知道自己未來將會如何的情況下,我實在無法一直沉浸在悲傷當中。」

「真是個無情之人!!」

艾德大吼道。她似乎是再也不想和阿爾蒂潔說話般地將毛毯蓋住自己的頭。

但赤姜卻很感謝阿爾蒂潔。

她絕對不是個無情之人。她為了鼓勵因莉蘭·西亞的死而大受打擊的赤姜和艾德,而去向茹央妃徵求讓三人住同的許可。

而實際上處於未來茫然的現狀,對精神會造成相當大的負擔,尤其是赤姜說不定還會因耳環一事而遭受懷疑。但是和阿爾蒂潔一起下棋就會讓赤姜分心,艾德也因為有其他候選人在的關係比較不害怕了。

就在這個時候,她們從端著午膳而來的燕沙口中,聽到了個壞消息。

從東北進入雅隆的街道發生懸崖塌陷,前來贈送和睦贈品的波窩薄小王的使者被捲入懸崖塌陷之中,身負重傷。

赤姜聽到燕沙的話,腦海中立刻浮現出街道的狀況。說到東北的街道,也是赤姜進入雅隆時所使用的道路。

那也是前往聖地邏些的巡禮之路,或許是因為無須搬運大型物品,道路並不怎麼寬敞。且有許多險峻的山崖,在春初這種雨季,常有懸崖崩塌的危險。

「波窩薄小乇的使者沒有生命危險吧?」

赤姜很怕繼莉蘭·西亞之後,再度收到訃告。

燕沙沒什麼信心地點點頭。

赤姜雖然鬆了一口氣,但鑽在被子里的艾德卻含淚叫道:

「都是松贊·干布王害的!!這是神的憤怒!」

「哪有這種事?神可沒那個時間去讓街道的懸崖崩塌。」

雖然阿爾蒂潔用和其內容不符的溫柔聲音安慰艾德,艾德卻撲向被子痛哭起來。

她的動搖到了晚上還是沒恢複,由於她看起來非常害怕,赤姜等人便在此鋪上毛皮和棉被,和艾德同住在一間房。

隔天早上,燕沙前來叫大家起床,卻又帶來了新的事故。

雅隆郊外的穀倉凌晨時發生火災,全部燒光了。

雖然沒有死者,但似乎有數名士兵被燒傷了。

「因為是春天嘛。」

阿爾蒂潔胡亂地攏起垂在豐滿胸部前的頭髮,漫不經心地說道。如她所說,春天的確很容易發生火災。但因為濕度的關係,春天的火災又熏、燒得又久。

「應該要覺得好險不是秋天吧。」

「是啊,春天儲備的穀物也比較少。」

赤姜同意地說道,但艾德又哭了出來。

用完早膳後,弄贊召喚赤姜前來。

因為只有一個人被召喚,讓赤姜內心有點不安,加上艾德一直嚷嚷說是和莉蘭·西亞的死有關的事,讓她更加緊張。

待她整理好裝束後,便前往位於對面建築物樓上的執務室。

她滿懷著緊張踏入房間,發現裡面比她想像中的還要小。

房間裡頭只有毯子或毛皮,而弄贊和茹央妃就坐在門口的正前方。陽光從他們背後的小窗子照射進來,將狹小的室內照得明亮又溫暖,但卻難以看到背光的兩人的表情。

「…早安。」

赤姜用連自己都嚇到的高亢聲音向兩人間安。

弄贊輕輕點點頭,指示她坐在自己前方的位子上。

做好覺悟的赤姜小心不讓毯子絆到腳,並在指示的地方坐了下來。

從正面一看,可以很清楚看到兩人的表情,但卻很難看出兩人的想法。當赤姜正在思考他們到底要找自己有什麼事時,弄贊便強硬地說道:

「你聽說懸崖崩塌的事了嗎?」

「是的…昨天聽說了……」

「那穀倉失火的事呢?」

「今天早上聽侍女說了。」

赤姜不間斷地回答,弄贊則低聲問道:

「你不覺得這是神的怒氣嗎?」

聽到這個疑問,赤姜一臉驚訝,差點發出瘋狂的叫聲。

難不成弄贊認為懸崖崩塌和火災的事都是神的怒氣?

弄贊似乎是發覺到啞口無言的赤姜的心情,便正色說道:

「昨天的會議上,伊導這麼嚷嚷著,所以我想知道赤姜殿下的想法。」

「我並不認為這是神的怒氣。懸崖崩塌和火災雖然不是令人高興的事,但是經常發生。」

赤姜強調地說道,並一面擔心弄贊該不會連莉蘭·西亞的死都說是神的怒氣吧。赤姜所知道的神明雖然很難捉摸,但絕對不會這麼沒有慈悲心。雖然有時會降下災害來折磨人民,但另一方面,也會賜與溫暖的日光和滋潤大地的雨水,是個隨興卻很心胸寬大的存在。

聽到赤姜果斷地回答,弄贊小小地笑了一下。

「那麼你願意助我一臂之力嗎?赤姜?」

「助松贊·干布王一臂之力?」

「沒錯,我希望你能成為我的妻子,生下我的孩子。」

赤姜驚訝地張開嘴巴,呆坐在原地。

怎麼會在這種時候,開這麼惡劣的玩笑。

但弄贊還是笑笑地望著赤姜。

赤姜的心臟重重地跳了一下。

她應聲吞了口口水。

「我是抱著要為莉蘭·西亞殿下之死一事受罰的心態而來的。」

「你的嫌疑已經洗清了。」

「可是…!!…為什麼是我?」

赤姜低聲問道,只見弄贊微微揚起嘴角。

「因為只剩下你了。」

這個乾脆的回答讓赤姜全身頓時間失去了力氣。

雖然她並不期待什麼熱情的求婚之語,但『因為只剩下你』這種話還是太傷人了。

一直保持沉默的茹央妃看到赤姜沮喪的模樣,挺身出來急切地說道:

「我認為因為是你,才會希望你能夠嫁進皇室。請你務必和松贊·干布王成親,為他生下皇太子吧。你已經不必在意你父親的事了,他已經償還了他的罪。當然也不用在意我的事情。雖然世上有許多正室和妾之爭,但只要你正式嫁進來,你就會登上正妃的地位,若是覺得我礙眼,我願意離開這個都城遠去。所以……」

「茹央妃……」

聽到茹央妃越來越激動的懇求,弄贊用沉靜的聲音制止她。

「你可以先離開一下嗎?我想和她兩個人單獨談談。」

「遵命。」

茹央妃立刻回答,並毫不遲疑地站了起來。只是在她離開房間之前,都選用肯求的眼神的望著赤姜。

待房內只剩下赤姜和弄贊兩人後,室內便充滿沉默。

在沒有半點聲響的房間里,窗外照射進來的陽光照在細微的塵沙上,而對面正是弄贊面無表情的瞼。

「很驚訝嗎?」

「…是的。」

赤姜有點猶豫地點點頭。

茹央妃如此激動地說服她,就算站在王妃的立場來考量,也有點太超過了。自己的丈夫要迎娶其他妻子,而她居然說自己離開都城也沒關係,這對不知道結婚實態的赤姜而言,是個難以置信的宣言。但茹央妃的表情和聲音卻看不出任何虛假。反而讓人痛切地感受到她有多麼渴望皇太子的存在。

弄讚歎了口氣之後,慢慢地改變腳的姿勢。

「茹央妃是在十七年前進城的,因為她並非出身名門,因此完全犧牲自我來協助我,只是一提到皇太子的事,她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有人因為她無法生皇太子而不承認她的貢獻。但無法懷孕…又不是茹央妃一個人的責任……」

弄贊咬牙切齒地說道,赤姜一方面抱有同感,一方面又再度感到驚訝,生小孩對已結婚的女性而言,是相當重要的工作,但她第一次聽到有男人說出無法懷孕自己也有責任這種話。

「一開始會打算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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