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河邊情話 第三章 赤兔脫隊

慧在溫希絲的旅店待下來之後,一直過著悠閑的日子。

早上起床後帶馬到河邊,然後趁著牠們吃草時獵捕野鴨或野兔。在太陽高升前回到旅店並享用餐點,接著直到黃昏前都待在房間里睡午覺。待夕陽西斜,就再次前往河邊讓馬兒們吃草。

他偶爾會洗個澡,也會釣些魚來取代野鴨和兔子。

慧前去河邊時,塞金總會牽驢子跟著他。早晨時,卡隆也會與他們同行,並幫忙打水或洗衣服。

他們有時也會遇到前來取水的扎西崗居民。

無論遇到誰,塞金總會充滿活力地向對方打招呼。有些人會大方地與塞金互相問候,不過低頭快步離去的人也不在少數。

自從慧拿著劍衝出去之後,就沒有人再朝旅店扔石頭,然而欺侮溫希絲姊弟的行徑卻日漸加劇。

出門採買的溫希絲,從第三天開始只能提著空籃子回來,她卻沒有顯露出半分沮喪之色,還將慧他們抓回來的野鴨與兔子做成數樣好菜。

溫希絲不但擁有一手好廚藝,而且相當勤勞。

除了正午那段天氣最熱的時間以外,她都在打掃無人投宿的旅店。

只要一在房間內躺下,就可以聽見她壓低音量的走音歌聲。雖然稱不上是音痴,但溫希絲的聲音就是古怪,怱高怱低的歌聲簡直就像互相告知危險的土撥鼠一般。

每次聽到溫希絲的歌聲,慧都會不禁笑出來。

雖然他想儘可能壓抑住,但一想到溫希絲的歌聲還是會忍不住,使得卡隆有些不安。溫希絲本人好像並不知道慧笑出來的原因,所以見到這種情況就會露出奇怪的表情,至於塞金則似乎想要護著姊姊,總是在嘴巴前豎起手指要求慧安靜。

只有赤兔未與大家打成一片。

他雖然會和大家一起用餐,卻不開口說話。早上和中午都在睡覺,什麼事也不做,不過到了黃昏他卻會一個人到鎮上。卡隆每天黃昏也同樣會去街上的小店尋找送給妻子的禮物,但是當他問赤兔要去哪裡時,赤兔總是含糊搪塞,也不願意讓卡隆同行。

住進旅店的第八天晚上。

一道細小的尖叫聲打斷了慧的睡眠。

他並沒有立刻跳起來,而是繼續躺在毛毯里觀察房內的動靜。他屏住氣息豎耳凝聽,隔壁房傳來赤兔的打呼聲,卡隆房內則是一片安靜,不過卡隆既然會安靜地熟睡到讓人懷疑他是否還有氣息的地步,那麼他的房內應該就是沒有什麼狀況發生。

慧悄悄地下床,迅速套上皮靴、穿好上衣後,拿著劍靠近門口向走廊上窺探,卻沒有看見什麼可疑的狀況。

慧以融入黑暗之姿迅速來到漆黑走廊上,旅店裡沒有半盞燈,僅能靠微弱的月光得知窗戶的位置。

慧下樓後停住腳步,再一次豎耳傾聽。

這一回他可以清楚聽到溫希絲的聲音從旅店後方傳來。

她正在叫喊,然而叫喊的卻是象雄話,慧完全聽不懂她在說什麼。慧壓低腳步聲靠近傳出聲音的方向,這次則聽到了男人的聲音。

男子似乎正以難聽的言語咒罵溫希絲。

他的聲音與馬匹賁張的呼吸聲重疊在一起。

是偷馬賊

慧一領悟的瞬間,立即拋下原本的小心謹慎,一口氣衝進後院。

白色的弦月掛在藍色夜空之中,雖然不明亮,視野卻至少比旅店內來得清晰,也比較容易判別事物。

好幾個人影聚集在乎時綁馬的地方。

其中兩匹馬的韁繩已經從木樁上被解開,並且還帶到稍遠處。

溫希絲緊抓著最後一匹馬的韁繩,努力定在原地不讓馬被帶走。

她散亂的頭髮與裙襬在地上飄動的剪影,還有嘴裡不停吶喊的制止聲,使得慧很容易就能在一群強盜里看見她的身影。

可是,與偷馬賊正面衝突是極度危險的行為。

慧一邊沖向溫希絲一邊大吼:

「喂,溫希絲!!放手!」

「不行!!馬會被他們帶走的!」

溫希絲以沙啞的聲音怒吼回答。

慧啐了下舌,同時拔出劍。

除了溫希絲以外,其它人影似乎全是強盜。

難道這也是打壓行動的其中一環嗎

要是馬被偷走,引發慧等人的抗議,就會把溫希絲姊弟逼到窮途末路。

可是溫希絲髮現了偷偷潛進來的強盜,她的叫聲喚來了慧,既然如此,慧也打算以確保馬匹不被偷走為由,出手反制對方的行動。

對方究竟是懷著什麼居心?對旅人而言,馬可是與生命同等重要的財產,對馬出手的不入流盜賊,成為劍下亡魂也是罪有應得。

誰敢抵抗就殺了他或許是慧這樣的心情傳達給強盜們了,原本和溫希絲僵持不下的男子,連忙抬起他的短腿踢向溫希絲的肚子。

溫希絲的身體驀地一彎,因為衝擊與疼痛當場跪倒在地。

她的長髮在空中描繪出一道軌跡,然後垂落地面。

然而溫希絲的手依舊沒有鬆開韁繩。

馬匹因為四周的騷動以及身上的韁繩受到拉扯,開始跺著腳嘶鳴起來。

男人發出怒吼的同時又抬起腳。

當對方的腳正要踩上溫希絲的肩膀之際,慧迅速地抓住對方的腳踝並甩向旁邊,使得單腳站立的男子在身體轉了一圈之後倒在地上。

慧用劍抵住趴在地上的男子喉嚨,並怒聲吼道:

「我會殺了這傢伙喔!!把馬留下,快點給我滾!」

如果其它強盜不放開馬,慧打算毫不遲疑地將劍刺入這個人的喉嚨。

結果,其它強盜瞬間似乎在猶豫該不該應戰。

慧見狀,於是淺淺地在倒地的男人肩上刺下一刀。

男子發出慘叫,拉著馬的強盜們只好丟下手上的韁繩、留下倒地的男子,亂烘烘地逃走了。倒在地上的男子也爬著逃離慧的劍下,接著有如脫兔般迅速溜走。

「站住!」慧出聲喝令,卻也不打算上前抓住他們。

眼前比較重要的,是先將在後院里亂跑的馬匹聚集起來才行。

前兩匹很簡單就抓到了,不過第三匹馬的韁繩還被倒在地上的溫希絲緊緊抓著。

「喂,手放開,馬要生氣了。」

慧苦笑著並抓住溫希絲的手臂拉她起來。

溫希絲站起身之後,依舊按著肚子並彎曲身體望向周遭。

「啊慧大哥」

慧扶著她的臂膀,儘可能以溫柔的聲音詢問:

「沒受傷吧?」

「被踢到的地方好痛,不過不要緊。」

「稍微坐一下,把馬綁好之後我送妳回房。」

「檢查一下那匹栗毛馬的腳,牠從傍晚走路時就有點跛。」

溫希絲一邊這麼說,一邊打算彎身靠近馬腳,慧卻強行將她帶到牆邊坐好。雖然腹部被踢傷比禿頭嚴重多了,但是她顯然不以為意。

「妳為何要與強盜正面衝突?」

慧蹲在馬的腳邊,頭也不拾地責備溫希絲魯莽的行為。慧原以為溫希絲會回些天真的理由,沒想到她卻堅定地表示:

「保護客人的物品可是旅店主人的責任,如果馬被偷的話你們會很傷腦筋吧。」

「話是這樣說沒錯」

「而且就算被偷走了,現在的我們也無法賠償。」

溫希絲率直地陳述著,另一方面也讓人感受到她非比尋常的強烈責任感,這讓慧不知該如何作出回應。

的確,馬被偷走的話會令慧他們相當困擾。慧他們雖然尚有餘力花錢找代替的馬匹,但是這對溫希絲根本不是推卸責任的借口,因為這是旅店應負起的責任,和客人的經濟狀況毫不相千,慧能了解她為何會如此辯駁。

「馬再買就有了,可是妳如果死掉的話就傷腦筋了。」

結果,慧毫不掩飾地道出了自己的心情;儘管內心對於自己為何會選擇這樣的說法而感到驚訝

「我還活著唷。」

「那是因為我救了妳。」

慧簡短地拋下這句話,接著專註在檢查栗毛馬腳的情況上。

溫希絲說的沒錯,馬腳腫起來了,而且光用指尖觸碰就可以感覺到牠的腳在發熱。

「妳是因為來檢查這匹馬的腳才發現強盜的嗎?」

「對啊,真的是嚇一大跳。我一來到外頭,居然看到這麼多人。」

「大約有幾個人?」

「大約有五、六個人吧,我也不是很清楚。雖然我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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