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燃燒深淵的守護者(前篇) 第六章 不要靠近遊行隊伍

「你沒弄錯吧,哈汀!」

那個時候,艾札克人在從札幌返回支笏湖的途中,他把車子停在路邊,已經聯絡上同伴了。艾札克緊急向阿斯嘉特的夥伴們聯絡,不確認別的,就是為了哥哥——亞道夫的事情。

「……我哥還在阿斯嘉特吧?」

仔細確認過好幾次,哈汀的回答都沒有改變。哈汀的身分是阿斯派超騎士的領袖,同時也是艾札克在阿斯嘉特的養父,目前為了解救亞道夫的性命留在阿斯嘉特盡心儘力地打拚。

(哥果然還在阿斯嘉特。)

亞道夫的肉體依然處在被取走心臟的狀態下,絕對沒錯,他現在還留在阿斯嘉特,躺在精靈生存的〈鐵之森〉利用人工心臟來維繫生命,聽說倒下以來就沒離開過那裡一時半刻。

艾札克越發混亂了。

(那我看到的人到底是誰……?)

今天早上還沒天亮前,那個男人曾在這條路上、這個地方,等待著艾札克。

把艾札克送進醫院的人似乎就是他。

確定不是看到幻影的證據就是,他的手裡握著黃色的小鳥木偶,那是由玩具城——賽芬小鎮製作,上面安裝著機關的玩具,是小時候爸爸買給艾札克的,是他非常喜歡的玩具。這種在鳥嘴上塗漆的習慣還有肚子上的傷痕,看起來都非常眼熟,和東德家裡擺放的玩具長得一模一樣。

(這個玩具只有我和哥才知道,這個東西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呢?)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亞道夫哥哥,為什麼會……

*

阿斯派超騎士朱德和艾札克碰頭的地點,是支笏湖畔的森林小屋。

白樺樹拉出長長的影子,逆光森林的另一頭,可以看到映照著夕陽的湖面。波光粼粼的湖面,像某種東西的碎片似地,閃耀著亮晶晶的金黃色光芒。朱德從四輪驅動車上走了下來,把頭髮梳成高髮髻的卡珊朵菈早就等候多時。

「……我來晚了,對不起,北海道的湖泊清澈度非常高,可以作為阿斯嘉特的出入途徑,真是太好了。不過必須解讀出到底該從哪裡出入,所以我還去了一趟摩周湖。」

「我們搞錯了,跑到『阿寒湖』去了,好不容易才輾轉到這裡來。這是禮物喲。」

卡珊朵菈拿出來的是阿寒湖的綠藻球,聽說是藏在胸口偷帶出來的。

「對了,亞道夫的心臟沒事吧?」

兩個阿斯派超騎士修好了在御岳的時候,被奏的心臟脈動波震碎的盧恩符文寶石,卡珊朵菈早一步和艾札克會合。

「平安無事,已經掌握到移植心臟的少年行蹤羅,請吧。」

卡珊朵菈打開的筆記型電腦上,出現了支笏湖周邊的地圖。

「這是盧恩符文寶石的反應,和GPS畫面合成出來的地圖。」

「【ᛏ(Tiwaz)】和【ᛒ(Berkano)】……吉多和亞藍嗎?」

「是呀,外圍還有馬里耶斯,這裡由克雷格負責追蹤。問題出在和少年在一起的這個盧恩符文。」

「【ᚺ(Hagalaz)】……」

朱德驚訝得瞪大藍灰色眼眸。

「這麼說來,凱文和移植心臟的少年在一起嗎?他為什麼會……?」

「他好像已經離開凡城派保護著少年,證據是凡城方面放出去的精靈獸都被凱文幹掉了。」

朱德不由得瞪大眼睛,凱文此舉的動機,身為導師的朱德不用多說就知道了,他小聲說了句「是嗎」,就再也說不出話來。

果然還是受不了良心的苛責吧。朱德可以想像凱文鎖定了奏的性命卻下不了決心的模樣,即使演變成目前的事態,在朱德的心目中,凱文的人格特質依然未曾改變過。

(你或許是再也看不下去這個荒謬不合理的世界了吧。)

凱文是一個了解自己極限的人,他一直忘不了在陷入內戰的某個非洲國家所發生的事情。當時,凱文接到和任務有關的難民營遭武裝勢力攻擊的消息,為了解救大家而立即返回,卻遭委託對象——政府軍,以協定為由阻擋了去路,只能眼睜睜看著眾多難民在數公里前犧牲了寶貴的生命,

當年他拚命隱忍痛苦,沒有將悲傷表露在臉上,這樣的側臉深深烙印在朱德的眼底。或許只要流下一滴眼淚,就能沖淡內心裡的遺憾,他卻連哭都哭不出來,連想號啕痛哭一場的想法都無處可發泄,只能把悲傷往肚裡吞,異常痛苦地站在乾涸的大地上,久久不去。

——竟然完全不管無端捲入事件中的人們死活,這種做法實在太……

他一定是一面責備著恩師,同時也深深譴責著自己。

(失去了可以回去的地方,失去了夥伴……接二連三地失去……這就是你的補償嗎?凱文。)

「好像是少年靠自己的力量趕跑了吉多他們,難道又是心臟脈動波?」

「是的,出現非常強烈的反應,不只是那樣,後面還跟著精靈獸。聽艾札克說,少年的身旁好像出現了鄔爾蒂雅的替身。」

「鄔爾蒂雅的替身?糟糕!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所以她才會……!」

「鄔爾蒂雅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不知道為什麼,三天前就陷入昏睡狀態,」

鄔爾蒂雅被帶回阿斯嘉特之後,就被關進了監獄裡,從那時候起就一直接受著嚴酷的審問,三天前卻突然陷入昏睡狀態中,從此不管用什麼方法都叫不醒她,一直昏昏沉沉地陷入沉睡。

「使用替身的時候,或許必須讓自己的肉體睡著,以便遠距離操作吧。」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呀……她是想利用替身在這邊活動嗎?那個女人到底有什麼陰謀呢?」

卡珊朵菈的本名是卡珊德洛斯,是男人,卡珊朵菈是變身為女性時的通稱,或許是本來的心理性別就是女性的關係吧,他對同為女性的超騎士——鄔爾蒂雅的競爭心態特彆強烈。

「從阿斯嘉特越過國境操控身在米德加爾特的替身,需要相當大的力量。這麼大費周章到底想幹嘛……?」

突然盯著畫面看的朱德,在一個很奇怪的地方發現了夥伴的盧恩符文。

「喂,凱文那裡為什麼會出現【ᛉ(Algiz)】呢?」

顯示畫面中只有那個地方比較暗淡,表示那個盧恩符文寶石現在正處於睡眠狀態。艾札克在哪裡呢?聽到對方這麼問著,卡珊朵菈說句「沒問題,他在那裡的露台上」後,便輕輕地嘆了口氣。

「札克……他的情緒顯得非常不穩定。」

*

艾札克獨自坐在可遙望白樺樹林的露台老舊長椅上。

垂頭喪氣的原因,不只是把重要性僅次於生命的盧恩符文寶石弄丟了,他還把寶石交到敵人手上,犯下這麼嚴重的失誤。

「你看起來挺累的嘛。」

開口關心的是朱德。艾札克抬起頭來,朱德看到那雙深深陷下去的眼睛的瞬間嚇了一大跳。他確實比自己想像的還嚴重,朱德邊想邊坐在旁邊的座位上。

「這件事讓你感到相當挫敗嗎,你沒事吧?」

「對不起,我又出狀況了。」

「這件事就算了。」

無精打採的眼神。這樣的艾札克朱德還是第一次看到。消瘦的雙頰,蒼白的臉,像極了灰暗、堅硬、冰冷的石雕像。

「你在想奏的事情吧?」

「……我是個大笨蛋,朱德。」

幾乎讓人覺得一點也不像艾札克發出來的聲音,是那樣地沉重、低沉。

「直到親耳聽到奏的怒罵為止,我什麼都不知道。直到體會到這樣的心情為止,我根本不知道背叛的真正意思……我覺得自己很可恥。說什麼要有心理準備,說什麼一定要放鬆心情,我只不過是不想被怨恨罷了。我一想到奏假使當時就死掉的話……還有自己的所作所為到底多麼惹他生氣,就混亂不已……我簡直是在什麼都不懂的情形下活著,一想到這裡,內心就會不由得竄起一股寒意。」

前額的頭髮散落下來,蓋住了眼睛,艾札克煩躁地緊緊抓著它。

「明知有錯還殺人的人,是沒辦法擺脫罪惡感的,因為他們知道了被殺的人有多麼絕望。」

朱德也緊閉著嘴,脖子被湖畔的寒氣凍得直發抖。在幾乎讓人耳鳴的寂靜氣氛中,艾札克握著雙手緊緊盯著腳下。

「……哥哥的情況怎麼樣了呢?」

「嗯,好不容易才會自行呼吸,表示腦幹細胞還沒有死掉。不過被箭射到的外傷對腦部的損傷到底有多嚴重,目前還沒有辦法評估,即使重新移植回他的身上,也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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