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燃燒深淵的守護者(前篇) 第三章 被稱為聖之湖

當天晚上投宿的地方是洋平幫忙訂的,是位於支笏湖畔的溫泉旅館。

車子從洞爺湖往千歲方向往回開一小段路。比起已經成為觀光勝地的洞爺湖,那裡是一個遊客罕至、四周靜悄悄的湖泊,被三座火山團團圍住,這裡也曾經是破火山口湖。今年雪下得多,不過水深高達三六〇公尺的支笏湖,即使是嚴冬也不會冰凍,這裡是位於日本最北邊的不凍湖。

到達旅館當然很高興,不過傷腦筋的問題緊跟著來了,因為只訂到一個房間。

「美咲同學,對不起,我沒想到淳也的朋友中也會有女孩子。」

年紀差不多的男女生睡在一起,社會觀感確實不太妥當。問題是運氣不太好,今天旅館正好客滿,聽說是靠洋平上班的美容院客戶關係才訂到這個房間的,幸好是區分成兩個空間,整體來說相當寬敞,比較微妙的是兩個房間之間只以紙隔扇區隔開來。

「喔~~我一點也不在意唷,臭男生的話我當然不要,不過還好今天是和嘉手納一起。而且我也很習慣擠沙丁魚似地和大家睡在一起。怎麼樣,嘉手納,要不要和我睡同一個房間呀?」

「這這……這不好吧,再怎麼熟也不能那樣啦!」

「嘻嘻,而且是穿浴衣喲,睡一睡就會敞開~~」

「別、別再說了好不好,害人家胡思亂想!」

「哈哈哈,嘉手納臉紅了,好可愛唷!」

奏已經完全被美咲當成玩具逗著玩,凱文看得目瞪口呆。

「沒辦法,只好派巴拉姆站崗了,免得不肖分子做壞事。」

「……呃,你為什麼看著我啦,神樂崎!」

奏是性命被鎖定的人,整天過得提心弔膽,即使是這樣,溫泉對他來說遺是一個意外的犒賞。「吃飯前要不要先去泡一下溫泉呢?」奏開口問了凱文。

「泡湯之前我還有事要做。你們去好了,不用理我。」

說著,凱文就帶領著巴拉姆往櫃檯方向走去,奏則和內海兄弟結伴朝著浴場方向走去。

「泡湯後,一起到禮品店逛逛吧,後面好像有一家小型遊樂場。」

內海似乎還沉浸在畢業旅行氣氛中,來到大浴場的奏和內海,在女湯前發現美咲愁眉苦臉地杵在入口處。

「怎麼了?」

「啊,嘉手納,彥三郎一直要跟進去更衣室啦!能不能幫忙想個辦法?」

仔細一看,發現祂就坐在美咲旁邊搖著尾巴,不管有沒有門或牆壁,精靈獸都是暢行無阻的。奏又傷腦筋地按著額頭,在機場的時候就因為一直追著女性跑而走失過的彥三郎,要是讓祂混進女湯這種地方,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彥三郎!聽著,直到我們出來為止在這裡等著!有沒有聽到!」

彥三郎像石獅子般當場定住,看來祂只要聽到命令就會乖乖聽話。

「好冷!嗚喔~~露天泡湯最棒了。」

跳進著名的湖岸露天浴場,內海興奮地歡呼著。

從浴池中眺望出去,湖畔已經覆蓋著靄靄白雪,成了銀白色的世界。泡得熱呼呼的身子,吹到冷颼颼的風真是舒服極了。據說溫泉水可以達到湖水水位高度的天然露天溫泉,水深通常高到可以讓人站著泡湯。

「雖然沒有什麼收穫,不過他確實是一個非常有趣的博士,竟然正經八百地為我們解說洞爺湖文明什麼的。」

「哈哈,完全把我們當成遺迹迷。」

「被錯當成遺迹迷了嗎?你們說的『黑色心臟』到底是什麼東西呀?」

突然被這麼一問,奏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內海似乎已經豎起耳朵,準備好好聽聽奏的解釋,奏吞吞吐吐地說道:

「這……~~嗯……那是傳說啦!是一個傳說,和心臟有關的民間療法什麼的。」

結果內海輕易地相信了。

水蒸氣不斷融入薄暮中,獨棟旅館四周靜悄悄的,周邊景物看起來特別蕭瑟荒涼。奏感覺到視線,突然回過頭去,身旁的內海正緊緊盯著他看。

「終於變回原來的嘉手納了。」

「內海。」

「這裡說不定來對了。待在青梅的話,你的心情一定還很低落吧。唉~~光看那張臉就讓人受不了。」

「害你擔心了,對不起,內海。」

「這是什麼話~~神樂崎那傢伙已經告訴我一些事情了,關於移植在你身上的心臟,還說那是一個無藥可救的人的心臟。」

「你聽說過亞道夫的事情了嗎?」

「他是一個難纏的傢伙吧?聽說還是艾札克那傢伙的哥哥。記憶著床或人格著床什麼的,真的會發生那種事嗎?事實上,那個叫什麼亞道夫的傢伙,他的過去記憶已經轉移到你身上了吧,我們再也不能不相信了,我實在不想看到你變得再也不像是你。」

「……內海,我也一直在思考這件事。」

奏在熱氣騰騰的溫泉中,獃獃看著位於眼睛高度的湖面喃喃自語著。

「無論怎樣都會有人遭殃,確實是非常痛苦的事情。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嘉手納……」

「知知知道啦!面面俱到確實是非常天真的想法。我清楚得很,不過,我實在不喜這種到處躲躲藏藏的感覺。這顆心臟真的只能搶來搶去嗎?我真的搞不懂。我認為到目前為止,我一直都依賴著大人。自己到底能做什麼?到底該怎麼做?連這些事情都不知道,我真的很沒用啊。」

聽了這番話,內海便靠到奏的身旁,幾乎快要碰到對方的肩膀,和奏擺出相同的姿勢趴在溫泉池的邊緣上。

「你已經夠了不起了。老實說,假使是我的話,心臟既然已經變成我的了,就算打死我也不會還給人家,一定會想盡辦法到處逃命。」

「還是你比較厲害,我或許只是不想當壞人而已,我是個膽小鬼。」

奏把下巴靠在撐著岩石的手背上,內海一本正經地看著眼前的奏說:

「噯,我只有一個要求,你能不能答應我呢?」

內海接著說道:

「無論碰到什麼事情,一定要選擇活下去。背負著罪惡感或許很痛苦,不過就算亞道夫是心臟的原主人,也並不表示你必須去死,絕對沒有這種事情,我希望你能好好地活下去。」

「內海……」

「我一定會和你一起想辦法,我就是因為這件事才來這裡的,我們一言為定。」

奏垂下眼皮,像銘刻在內心似地小聲回答了一聲「好」,他深深感受到友誼的可貴,現在內海能陪在自己身旁,對自己已經是莫大的鼓舞了。

「可是神樂崎那傢伙,幹嘛叫我把模型帶到這裡來呢?療傷止痛?還是放鬆心情?」

「這……嗯,因為有萌的話,精神就會特別好吧?」

「話說,我們的萌那傢伙懂嗎?」

「像我就萌他的翅膀……」

啥!內海大吃一驚,奏見狀慌忙揮揮手。內海是動物耳控,奏則是翅膀控。

「這麼說來,御岳那天晚上的事情你都記得啊?神樂崎那傢伙從你回到宿坊、睡得昏沉沉時開始,都一直寸步不離地守在你的旁邊喔,你記得嗎?」

內海探頭去問,奏卻頻頻搖著頭。

「也是啦,爆睡的人怎麼可能記得啊。」

「一直待在我身邊?凱文他嗎?」

「是的,那時的他就像現在一樣,一臉擔心的看著你,明明之前自己才高燒到四十度,喘個不停,他出於責任感,總是在背地裡悄悄守護者你。我在一旁看著他,發現他快要掉下眼淚,表情顯得很痛苦……不過他最後並沒有哭出來。」

「那個,凱文他其實是個……」

「嗯。」內海答道。看到凱文的模樣後,內海才開始想要接納他。

「當時他也說過,『朋友』這兩個字是不能信的。」

奏驚訝得瞪大著眼睛。

「就算問了,他也不會坦白說出原因吧,因為他背叛了夥伴。那傢伙也有那傢伙的苦衷,身上或許背負了種種沉重的負擔。」

「……是嗎,所以才會那樣啊……」

「怎樣?」

「我是不是強迫凱文做了他不喜歡做的事呢?」

看到奏那張憂心忡忡的側臉,一度開始對凱文寄予同情的內海,內心深處不知道為什麼又對凱文感到牙痒痒的。「唉呀~~」他突然大聲叫出來。

「我果然對他很不服氣,老是自以為了不起,那副盛氣凌人的樣子看了就噁心。而且,那個傢伙一定很瞧不起我。」

「不、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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