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七章 兩位騎士

凱文。

這是神樂崎的本名嗎?

癱坐在河灘上的奏,除了注視事態的進展之外什麼也做不了。艾扎克與神樂崎雙方此時正僵持不下。這是怎麼回事。兩個人似乎都認識彼此的樣子。

「是不知羞恥的艾扎克嗎?」

神樂崎如此稱呼他。

「……用這樣的小道具,難道你認為配做我的對手嗎。」

在河灘上爬行的蔓草如同鞭子一般伸展開去,把槍從艾扎克的手上奪走了。速度之快,根本來不及作出反應。對一轉眼就被卸了武裝的艾扎克,神樂崎冷冷的說:「還是這麼沒有自信嗎。說起來,你還是連成為某處的master都沒能成功吶。」

「你換了副樣子打埋伏的想法,已被我等預料到了。凱文,我不會讓你對奏出手的。」

「是想做保鏢嗎?還真是不可靠的保鏢呢。」

「……我是知道的喲,凱文。」

艾扎克把聲音壓得低低的,卻滿含怒意的說:「對那位大人下手的,正是你。背叛者凱文。那之前他是如何的愛護你……!」

「是準備討逆嗎?」

拖著只剩下骨頭的翅膀,神樂崎站了起來。

「所以才力量不足。大概,你們也被『拉之護身術「給阻撓了而下不了手吧。」

「別動!」

「身為埃及修術者的烏爾蒂亞的法術是很強大的。只能坐等其效果減退。」

(烏爾蒂亞小姐……)

奏越發把身體往前湊了。

(你說烏爾蒂亞小姐是什麼!)

「目前還沒有失效。凱文,你即使武裝到了牙齒也沒有用。」

「遺憾啊。艾扎克。我本還以為你是不錯的超騎士呢。」

在無法抓住其要領隻言片語的一應一答中,奏的大腦根本跟不上節奏。即使如此,奏仍豎起耳朵去聽,在這樣的奏的身前,神樂崎再次積蓄了力量。

「你根本什麼都不明白。你想拯救的那一存在卻是使眾人都陷入不幸的存在。醒醒吧,艾扎克。」

「該清醒的人是你吧。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正是截斷了眾人希望的道路。」

「那絕非是希望之道。」

「是希望。是唯一的道路。亡國之徒凱文。」

「然而使你憤怒的理由並非是國家吧。」

神樂崎把戒指高舉在臉的前方。

「若是無法接受,那就到此為止了。就在這裡紛散吧,艾扎克。」

神情痛苦端詳著對方的艾扎克亦意已決,解下了覆在中指上的繃帶。

(那是……!)

奏再一次屏住了呼吸。艾扎克的手指上也戴著和神樂崎同樣的戒指。是銀制的蛇。眼瞳里鑲嵌著藍寶石兩條蛇,纏繞在他的中指上。

(那條繃帶,確實是纏在傷指上的……!)

「真有覺悟吶,扎克。」

說著神樂崎突然把衣服卷了上來。他戴著一條似乎頗重的皮帶,裝飾於其上的那枚考究的透雕銀扣上,鑲嵌著一粒和他的戒指上相同的綠寶石。

這次又會發生什麼事呢,奏目不轉睛的注視著。在他的身前,神樂崎用右掌按著銀扣,吼道:

「著裝!」

話音剛落,從銀扣中噴射出了白色帶狀的東西,以胸為中心盤繞著。又有數條帶狀物噴射而出,它們繞上手背套和肩膀,漸漸把神樂崎的身體整個覆蓋了起來。剛一放手,便由銀扣的正中央出現了一把劍。

(好厲害)

奏的目光完全被吸引過去了。那是一柄像是中世紀的武士所持有的扁平劍。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的身體已全副武裝了。頭上裝飾著漂亮的綠色羽毛,身著石膏色的胸鎧。好厲害。這究竟是怎麼做到的呀。

「著裝!」

艾扎克也同樣被白色的帶狀物包裹著,它們變成了保護身體的防具。奏屏氣凝神的注視著。那比神樂崎的還要多幾分古典韻味的胸鎧,與大個子的艾扎克的身體非常合稱。奏覺得小時候在圖書上看到過「騎士」也不過如此了。

——把我當作騎士吧……

(那句話是真的嗎……)

奏顫抖得愈發厲害了。他們到底是什麼人。

兩人持劍拉開架勢對峙著。彼此的身體中湧出了殺意。

「不可原諒。凱文。你只能被我打敗!」

「在『戰死者之館』等待著諸神的黃昏吧,艾扎克!」

先撲上去的,是神樂崎也即是凱文。接住向下揮舞的劍,艾扎克也砍了上去。金屬摩擦的聲音不絕於耳,火花激烈地四散飛濺。以眼睛已無法捕捉到的速度殊死搏鬥著。哪一方都毫不退讓。速度之快,如同是在看一場令人眼花繚亂的舞蹈一般。意識朦朧的注視著眼前一切的奏,當看到艾扎克吃了一記,紅色的鮮血由肩頭噴涌而出的瞬間,一下子回過神來。

「艾扎克!」

那是真真正正的刀刃。真真正正的劍。不是比賽。當明白兩人是在「互相廝殺」的時候,奏站起身大叫道。

「住手!你們倆這是在幹什麼呀!叫你們住手……!」

這呼喊聲卻無法傳到他們的耳朵里。

「我叫你們住手……!」

奏莽撞地沖了出去,緊緊抱住了神樂崎的胳膊。

「奏!」

凱文用力地把奏甩開了。用力過猛使得奏向後摔了過去,頭重重地撞向地面,引起了腦震蕩。

「奏!……凱文,你這個混蛋!」

「為什麼生氣。你沒有生氣的理由才是。你對這傢伙要做以及正在做的事情,難道不是更加恐怖嗎。」

「我不會讓你使那粒心臟停下來的。」

「不得不停下來。」

凱文口氣強硬的如此斷言。

「為了不讓同胞的噩夢重蹈覆轍!」

艾扎克砍了過來。以驚人的速度拼做一團。把劍速逐漸提高,直到極限。捕捉到劍頭移動而頻頻換位的凱文,高高躍起縱身跳到身後的岩石上。從那裡就勢對準艾扎克的頭頂揮劍殺去。

「嗚哦哦哦哦——!」

艾扎克舉起劍接下這一招。似要穿破耳鼓的金屬摩擦音伴隨著大量的火花紛散開去,推開了彼此,兩人都向後閃過身去。艾扎克落地的地方,剛好就是方才被奪去的槍的所在。他把槍撿了起來,對準凱文數發連射。

然而無一命中,凱文躲避著子彈身輕如燕地跳躍穿梭,漸漸消失在岩石彼方。

艾扎克回過頭去,「奏!沒事吧!」

「嗯……」

艾扎克剛跑到他跟前,奏也很快恢複了意識。

「……艾扎克……」

「不要動。頭被打到了。」

「啊、嗯……神樂崎呢?」

他已經不在這裡了。似乎是暫時撤退了。

(神樂崎……)

「艾扎克才是,受傷了喲。還好吧?」

從肩膀與手臂的連接處被砍了下去的樣子。肩口的衣服都割破了,血染一片。奏正想著這是不得不立刻去接受縫合的大傷口,但——

「這點傷算不得什麼。因為我有這個。」

說著艾扎克就把戒指拿給奏看,奏目不轉睛地盯著那枚戒指瞅個不停。是和凱文的那枚一樣的戒指。

而且,大概和烏爾蒂亞的也是一樣的吧。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奏問道。

「到底,是為了什麼而在這裡?」

艾扎克表情嚴肅,一言不發。

第一節·完

這之後艾扎克開車把奏送到了附近的醫院,為了以防萬一,做了頭部的診察。對美咲他們說是「中途感到身體不適」,對神樂崎的事情的事隻字未提。然而……大概明天他也不會來學校了吧。

當奏從診察室里出來的時候,在候診室里的艾扎克的傷口已經完全癒合,漂亮的完治了。

「難道,是全拜這個指環所賜嗎?」

「……啊啊。」

艾扎克已沒有再穿著鎧甲,在到這裡之前就脫掉了。

「去外面說吧。」

兩人走到了醫院的庭院,找了張花壇附近的長椅坐了下來。身旁有幾株白梅,大都含苞欲放。晌午一直被春日直射的原因吧,木製長椅上殘留著些許餘溫。

眼前此情此景讓人想起了柏林。兩人常在修多魯曼醫院的院子里並肩散步。

太陽已開始西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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