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3章 神的坐騎

原來聰史郎討厭魔法。

但本人卻主張自己並不討厭魔法。如果更問理由,是因為聰史郎認為這世界上根本不存在魔法那種愚蠢的東西。

這天早上,為了完成快到交件期限的作業,而坐在姐姐辦公房間內二十四吋屏幕面前的聰史郎,那端整的眉毛豎成了倒八字。

在屏幕畫面上,有紅色的巨大粗體字在閃爍著。

死者有福了。

天主之國將盡歸於汝。

在這無謂寬敞且煞風景的房間內,計算機風扇與空氣清凈機的運轉聲顯得格外刺耳。佔領壁面的鐵制置物架下層擺放著幾台大型計算機,上層則塞滿了從FORTH語言的參考書,到人造人製作法等各種雜亂多樣的書籍。

擺在桌上的,有液晶屏幕、鍵盤,滑鼠、有三個握柄的剪刀、從沒看過有香蕉放在上面的香蕉掛架、裝有半杯走氣汽水的水晶杯,旁邊則擺著一包沒吃完的Calorie Mate。

香蕉掛架上掛的不是香蕉,而是上面凌亂寫了一些手寫內容的A4紙張。上面寫有像是時間、空間之類的文字,文字彼此間用箭頭相連。看起來就像是洋片中的瘋狂科學家常畫的圖案。但不可思議的是,一想到自己和畫出這種圖的人有血緣關係,就讓聰史郎想搭上時光機回到一百年前,把祖先趕盡殺絕。

聰史郎重新看了一次畫面中顯示的粗體字,文章還是跟先前一樣。和一開始看到的內容相比,連一個DOT的差異都沒有。那是完美無瑕的瘋人文章。

聰史郎咒罵了一聲,接著開始操作其它計算機的滑鼠。另一個始終開著電源、處於省電狀態的屏幕畫面上。開始緩緩浮現出相同的文字。無論聰史郎如何操作鍵盤,畫面的內容也沒有變化。因為計算機被入侵了,看來聰史郎的姐姐美鎖,又一次,不知得罪了哪裡的變態計算機狂了。

如果是教育設施或政府機關的伺服器還有話說,但聰史郎實在不明白那些人侵入個人家中的計算機,究竟有何樂趣可言,然而姉原家的計算機網路就是經常遭到外部侵入。而且對方並不是要借用這裡的計算機來當作攻擊美國國防部的墊腳石,他們的目的似乎只是純粹想要看姉原家個人擁有的計算機內容。而侵入姉原家的計算機。

的確,老姐隨時都準備十台以上過兩年就會落伍的計算機最新機種在家裡運轉。無論是質還是量,那些主機群都不能說是會擺在一般家庭里的東西。話雖如此,裡面也沒有什麼多麼重要的情報,在硬碟當中,也不過就是聰史郎自己所拍攝保存下來的黑貓照片,還有老姐編組的詐欺程序實行檔案而已。聰史郎實在不認為那些東西擁有讓人突破堅固的防火牆也要一窺其中內容的價值。

但事實上,就是偶爾會有不知在哪裡的閑人入侵計算機,留下詭異的訊息或破壞數據。而那些事發生的時期。正好和老姐開始程序工作、有一些瘋子跑來家裡的時期相同。

搞不好那個發瘋老姐居住的這個姉原家,正巧暴露在大洋黑點的詛咒電波之下也不一定。

聰史郎作業的數據就這麼從硬碟中消失得一乾二淨。包含鏡像連結在內所有的記憶裝置,都布滿了莫名其妙的咒文。聰史郎的努力結晶,就這麼從磁碟的同心圓中消失了。

「真是瘋了。」

聰史郎說完。開啟姐姐那沒有連上網路的筆記型計算機,繼續寫起失落的作業。

聰史郎與鍵盤奮戰約一個小時。就在他根據自己的記憶,好不容易將作業前半部分重新寫好的時候,位在右側的房門應聲開啟。

是姐姐美鎖。

「真是的,你又在用我的計算機了。」

美鎖用嘴巴發出了「噗——」的生氣聲,看來很不高興。聰史郎做出了回應:

「早安。」

「現在不是說早安的時候吧?我不是一直告訴你,這台計算機是要用來調整程序代碼的,你用了我會生氣嗎?」

「我也沒辦法啊,其它的計算機都掛掉了。」

聰史郎坐在椅子上聳聳肩。穿過寬敞房間來到聰史郎旁邊的美鎖,看了看屏幕。

「哎呀,最近我應該沒有去做和這類東西有關的工作才對……」

「老姐的工作還有分不同類別的嗎?」

「當然有哇。」

「我的數據都被刪掉,現在可慘了。麻煩好好想個對策吧。我不是很清楚,但老姐你應該有辦法吧?」

「我會用程序代碼去追蹤的,這件事這樣就行了啦。」

美鎖邊說邊用手指戳了一下聰史郎的鼻頭。看來她本人似乎並不是很在意計算機被侵入的事,而聰史郎則一臉不悅地重新將頭轉向屏幕。

「再等一下我會去弄早餐。你身體還沒完全康復,不要太勉強喔。」

「你好體貼喔。姐姐真是太感動了。」

「你少鬧了。」

「哎呀,人家真的很感動說,畢竟你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嘛。」

「我說過很多遍,不要擅自當老爸死掉了。」

「那麼,我就再去睡一下啰。早餐弄好要叫我喔。」

美鎖邊打呵欠邊離開房間,半路還可聽到她提到「這個時間用約翰啟示錄真奇怪」之類的自言白語。

要是那些被FBI逮捕要監禁百年都算活該的計算機變態,他們犯罪還會去考慮別人的時間那才奇怪。聰史郎心想。遺憾的是,老姐的思考迴路與這世界的標準相比,多半也算是奇怪的種類,因此或許真有一些只有瘋子彼此才能互相理解的規則也不一定。

原本以為在秋葉原事件之後,好不容易能回歸安穩的生活,但現實似乎沒有想像中那麼簡單。就算是這樣,只要在姉原家的安穩生活中,能夠免去和那個老是讓水盆從天而降的小不點、以及會突然讓地面及牆壁爆炸的銀髮女打交道,其實還算可以接受。但或許連這個想法都是不可能實現的奢望吧。

聰史郎繼續操縱著鍵盤。

真的,這世界真的瘋了。

*

「您看來似乎很疲憊呢。」

男人這麼說道。

那是一名相貌端整的男人。在那讓人難以斷定是東方人還是西方人的容貌上,帶著讓人難以捉摸內心的微笑。從腔調來判斷,那人的母語應該不是日語,但如果僅根據少許的情報就自以為了解對方,以弓子自己的出身來說,就是很容易誤判的例子。

這裡是初夏的銀座。

在這距離數寄屋橋路口不遠的地點。有許多下班趕著返家的人,與前來這裡享受短暫休息的人在街上往來交錯。在這個天色將暗的時刻,許多等待交通號誌的行人們,背影都被夕陽染成了紅色。在燈號即將轉換的時候,一輛黃色的跑車高速穿過了十字路口。

男人在前方擺了一張組裝式的簡陋桌子,而他本人則坐在一張看起來像踏腳台的椅子上。桌子上鋪著桌巾,桌面上擺放著一盞外層貼了和紙的檯燈。檯燈內有條約有小孩手臂粗的蠟燭在燃燒。搖曳的火焰映照著那看似用手寫成的「TESO(手相)」字樣。

見弓子沒有理會自己,男子再次開口:

「我對手相小有研究。如果方便的話。能否讓我為您看手相呢?不用顧忌,我不會向您收錢。我會想這麼做,只是因為風精靈透露出不安的關係。」

弓子明白根本沒有風精靈那種東西,但就算這麼告訴對方也沒有意義,所以她並沒有特別出言否定。

「您相信占卜嗎?小姐。雖然肉眼無法看見,但這個世界其實是充滿魔法的喔。」

男子似乎能解讀弓子的表情,只見他掛著微笑的嘴不停說著。

以常識去想。對方朝心中有煩惱的年輕女性攀談,就能觸及關於戀愛的煩惱。正確的說,就算沒能猜中,也只是代表對方根本就不是占卜的營業對象,因此就算猜錯也無關痛癢。那人之所以挑上弓子,或許是因為弓子有一頭銀髮,也可能是因為弓子片刻不離握在手中的那根手杖。

說起來,弓子曾聽歷美主張街頭看手相的算命師,其實都是諜報機關的聯絡員之類的傳聞。由於嘉穗似乎也提過類似的事,因此也有可能只是歷美把嘉穗的玩笑話信以為真就是了……

總之無論如何,那些都不是弓子所需要的人。

「據說有位著名魔法師的遺產管理人曾這麼說過:魔法的缺點只有一個,就是欠缺效率。」

男子的語句十分流暢。弓子並沒有做出反應,她只是站在那裡,等待號誌由紅轉綠。

這名三流占卜師不知自己想騙上鉤的對象是什麼人嗎?弓子心想。一之瀨弓子克莉絲汀娜是從小閱讀所謂真正魔法書長大的孩子,魔法書里幾乎不會寫有任何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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