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第3章

第三章

雖然使用的是不太好聽的口氣,但是如同梅莉莎所說的那樣,瓦魯多帶大家所去的地方,確實是明明位於住宅區附近的集中了各種娛樂設施的地區內,卻貌不驚人、頗為安靜的飯店。

店內採用了能讓人安心的橙色照明,而以紅色和黑色為基調的室內裝飾,則採用了很多難以和木頭以及石頭等自然素材區別開的人工素材。

這正好是適合情侶,或者是人數少的知心朋友光顧的感覺時尚的店。

「很溫和安靜的店啊。而且酒也很美味,感覺上能夠很放鬆。」

「雖然平時在士官食堂或者咖啡店打發就足夠了,不過在看過浪漫的電影之後,偶爾在這種店吃吃飯也不錯嘛。」

「這就是這個男人的手段哦。萊拉。這個男人所建議的雞尾酒度數都很強,所以一定要小心哦。」

因為前妻辛辣的發言而損害到心情的瓦魯多進行了真心的反駁。

「既然你和路西法多都在,那麼至少也該看得出我沒有想對萊拉如何的意思吧?至少在這種時候,你總該放鬆心情享受一下吧?」

「哈哈,這個樣子的話,過去的回憶都會一一復甦呢。不過不是店,也不是萊拉和路西法多的緣故就是了。」

「你是想說和我的約會全都是不好的回憶嗎?」

「就是因為不是我才不痛快。你這個人一點都不理解我的心情的。」

在這裡也出現了,女性最擅長的拿手好戲。一面用刀子切開牛排,路西法多一面在內心呻吟。

因為他完全不擅長這種微妙的交流,所以自己隨便插口的話說不定反而會讓事情惡化。

既然是擅長討女性歡心的女性殺手瓦魯多也無法解決的問題,那麼想必沒有人能解決得了了吧。

所以他下定決心要把旁觀者身份貫徹到底。

「那麼就告訴我你的心情啊。我已經反省過,至今為止我確實只想著自己的事情。所以我想要在了解你的心情的基礎上好好道歉。」

「你想說要我原諒你嗎?」

「不是的。我只是想要道歉。而且想要更加了解你。在還是夫婦的時候沒有進行努力,卻在分開後說出這種話,你也許又會說我任性自私吧?可是,我是在事後才注意到你是對我而言比什麼都要重要的女性。你還像這樣在我的眼前,所以還不遲。不管你如何怨恨我,我也想要多多了解你的事情。我想要在了解你的心情的基礎上,不是只用口頭上的語言,而是從心底表示歉意。」

和好友一樣選擇了不介入的萊拉,一臉若無其事地把雞尾酒送進了口中,而路西法多一面在心中支持著友人,一面清掃著擺放在桌上的料理。

「既然如此,你又怎麼樣?」

「我?我怎麼了?」

「你有做過什麼讓我了解你的努力嗎?因為不想被他人討厭,所以一直隱瞞了自己真心的你,就算知道了我的感情又能怎麼樣?只會配合我的心情進行表現而已吧?什麼都不會改變。你最需要面對的,應該是不敢暴露出自己心靈的自身的軟弱吧?」

靜靜地用語言把瓦魯多逼進絕境的梅莉莎,就好像電視劇中迫使殺人犯自首的刑警一樣魄力十足。

理所當然,瓦魯多因為氣勢完全被壓倒而陷入了沉默。

沒有哪個男人喜歡正視自己的軟弱。在自然界,軟弱的雄性就算想要繁殖也無法獲得雌性,結果只能讓自己的遺傳細胞被淘汰。

所以如果被女性說出是懦弱或者膽小鬼的話,被如此形容的男性可是會相當痛苦。

因為瓦魯多是剛剛把自己從男性的人海中救出來的恩人,所以路西法多決定也該幫他一把了。他不認為接下來的話會對瓦魯多有益。

好像考慮到同樣事情的萊拉也開了口。

「話說回來,你還真能吃呢。路西法。在聽到你點菜的時候,我還以為你一定會中途豎白旗呢。結果你清空桌面的速度到現在都沒有降低。」

「大概是因為缺血吧?雖然昨天已經很糟糕,但是今天也是眼花繚亂到不輸給昨天的一天呢。就算沒有升降口的那場騷亂,今天也已經跑了很多地方,和很多人進行了交涉,耗費了相當的時間、體力和精神力了。從傍晚起我就覺得能源快要枯竭了。而且回頭還必須回總部大廈繼續工作。」

「與其說是缺血,不如說是身體預估了今後需要多少的能量,而在進行準備吧?」梅莉莎如此說著,看著眼前空空如也的盤子瞇縫起了眼晴。

服務生明明已經收走了一半以上的空盤,但即使如此,空盤還是佔據了桌子的大部分。

表現出了讓和他打了十二年交道的萊拉都瞠目的食慾的路西法多,停下了拿著叉子的手而陷入思考。

——是因為昨天讓被損壞的眼珠再生的關係嗎?可是應該是內臟需要的蛋白質的數量比較多才對。而且至今為止一次也沒有在細胞再生和空腹感之間出現過時間差。

一旦開始考慮自己肉體的再生過程,淹沒在記憶底部的過去的亡靈就開始復甦,悄無聲息地滑入了他的思考之中。

(你的身體內部非常溫暖,感覺上實在舒服啊。)

一面把手戳進自己的內臟,對方一面用好像歌劇歌手一樣深沉的聲音笑著說道。

巧妙地,同時又無情地操縱著手術刀的修長手指。

滴著鮮血的手指,在因為劇痛而顫抖的胸膛上,從左側滑向右側。

在為了表示這是自己的所有物而用鮮血進行了簽名後,他又將鮮血抹上了對方顫抖的嘴角,欣賞著眼前的景色。

(多麼凄慘悲愴,但是又震動著我的心靈的妖異的美麗啊……你真的是為我提供了充足眼福的素材。據說那個男子在十字架上,曾經向神控訴為什麼要拋棄自己。但是在我看來,神根本就只是對心愛的人由於痛苦掙扎而展現的美麗看得入迷而已。……真的是非常遺憾,如果再多給我一些時間,我也許就可以解明你的全部力量了。不過現在我能做的,就只有一再地欣賞你好像那個男子一樣,在鮮血、痛苦和死亡中掙扎的美麗而已。)

那個用低沉的聲音陶醉地自語的男人,把他下半部分完全被茂密的鬍鬚而覆蓋的臉孔湊了過來。

賽伊多·哈達姆·安里·阿魯賈哈魯。

年齡不詳,輪廓深刻的知性面孔,淺黑色的皮膚,擁有銳利眼神的黑色眼睛和黑色頭髮,表情豐富的大大的嘴巴。那種威嚴感和迫力十足的偉丈夫外表,與其說是醫學者,感覺上更像是企業家或是政治家。

路西法多下意識地握緊了餐刀和叉子。

……那個可惡變態的虐待狂王八蛋!

帶著血腥味的接吻。不容許逃脫的旁若無人而可怕的男人。

身體的深處漸漸熱了起來。

「奇怪?怎麼有點搖晃?」

略為振作了起來的瓦魯多,注意到桌子上面輕輕震動的餐具,隨口說了一聲。

女性們的視線也集中在了餐具上。

就在這個時候,有什麼人的手臂從背後環繞住了路西法多的脖子。

被抱住的感覺,讓沉浸在昏暗記憶中的黑髮大尉清醒了過來。

背後出其不意的觸感讓他反射性地張開了手,落下的餐刀和叉子碰到盤子發出了響聲。

餐具的輕微震動停了下來。

其它三人很快就忘記了餐具上的小小異常,而將注意力轉移到了闖入者身上。

「別人被你指使的飯也沒吃就跑去工作,你自己卻在美人的陪伴下進行優雅的晚餐嗎?你還真夠心狠的啊。」

從背後抱住他的人,雖然說著抱怨的話,但口氣卻很開朗。

路西法多坐在面對橢圓形沙發麵對通路一面的邊緣,所以人站在通路上探過身體來的話,很簡單就可以形成現在的姿勢。

就算當時沒有沉浸在回憶中,也會把背後的氣息當成是服務生吧?

但是,如果一時大意的後果就是被鬍子臉蹭自己面頰的話,作為飯桌上的餘興來說未免太過掃興。

「放開我啦!馬爾切!你的鬍子很扎人的!」

「我的肚子也餓了。」

馬爾切洛·阿歷沃尼握住路西法多的左手,直接把牛排肉送進了自己的嘴巴。

被抱住的那位沒有任何抵抗地任憑他為所欲為。這種態度似乎在暗示著他們的關係已經親密到可以容許這種無理的程度。

但是,目睹到這幕光景的瓦魯多,表情立刻增添了幾分險惡。

一山不容二虎。就算對於女性的口味不同,卡馬因的兩大花花公子也對彼此都不具有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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