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克正喝著威士忌。
他目前人在麗浮山莊的夜間俱樂部『普里阿摩斯』裡頭。
寬而長的紅色布簾分割出區塊,阻隔了自周遭而來的視線。
他已經好久沒有來這個地方了,不僅餐點美味,而且他也喜歡這裡無須顧慮的爽快氣氛,只是最近除了吃飯和飲酒以外,他打算盡量減少去玩樂的活動。
父親艾佛列特知道克莉絲的事情,而這裡並不是不會流傳一些奇怪的風聲。
真是令人煩悶的事情,夏洛克心想。
不管是哪份八卦小報或者是女士間都在流傳著吧。還說他逢場作戲也要適可而止,或者說他是不懂禮數的暴發戶之類的。
如果真的作了那樣的事情而導致這種情況,夏洛克認為那也是沒辦法的事,然而自己又不是已婚的身份,甚至也沒有做出什麼有愧於心的事情,他已經習慣謊言滿天飛了。
但是為什麼自己如此煩躁呢。
是因為克莉絲並沒有表現出喜歡自己的態度來嗎?她總是只處在被動的一方。
明明一回絕艾蒂兒,就清楚地表明了不是嗎?中間是否有什麼誤會呢?
(我只是假設性地想知道,你能不能不要再做裁縫師的工作?)
夏洛克撩起了劉海。
清楚知道答案的問題,實在是沒有說出口的必要。
即便無法再與我見面,也不會覺得寂寞嗎?是這樣嗎……?
「夏俐,你在啊?」
布簾被微微掀開,夏洛克的視線移向該處。
布簾另一頭是他的事務律師朋友——肯尼斯,正眨動著那褐色的眼瞳。
他比夏洛克年長三歲,雖然與自己已經有很久的交情,不過夏洛克直到最近才對這個男人重新有了不一樣的看法。除了平易近人及健談之外並沒有其他特色,長相也很平凡,但雖然是這麼說,不過他或許就是以這項最大的特點當作他的武器也說不定。
無論如何,他相當投入於工作這點是無庸質疑的。
「只是因為母親在,所以不想待在家裡罷了,所以來這裡用晚餐。」
「好不容易偶爾過來一趟,卻看起來很消沉啊,我可以坐下來吧。」
「當然,你現在心情很好?」
「算是吧。慢慢再跟你說。你和艾蒂兒·奧爾索普小姐締結婚約了?」
「艾蒂兒小姐?」
夏洛克以不悅的聲音反問。
自己正對這個話題敬謝不敏,卻沒有想過會從肯尼斯嘴裡聽到。
「看到你們在奧克斯那樣的互動讓我很在意,畢竟你本來就很惹人注目了。克里斯汀小姐知道這件事嗎?」
突然之間直擊核心問題,夏洛克不由地咽下含在口中的威士忌。
「為什麼要在這時講到克莉絲啊……」
肯尼斯拉開布簾,以熟稔的模樣坐到夏洛克斜對面的位置上。
「是你拜託我調查的,夏俐。克里斯汀小姐不僅是琳達·巴雷斯的孩子,而且還是最清楚琳達事情的人。休貝爾也曾跟我說過一些,不過其實去問她是最快的了。如果找她的話,還可以分辨得出闇之禮服,如果你也願意的話……」
「那不行。」
「為什麼?」
肯尼斯很快就回問,儘管像是開玩笑的語氣,然而眼神里並不帶著笑意。而夏洛克不曉得該怎麼回答。
「……克莉絲很容易受傷,不但一下子就會昏倒,而且我想就算問了,她也不會給出任何答案。」
「這是怎麼回事,如果克里斯汀小姐憎恨闇之禮服的話,應該會告訴我們才對吧。如果這是對的事情,你沒有想過要說服她嗎?這真不像你。」
夏洛克舉起裡頭酒所剩不多的玻璃杯。
他清楚知道肯尼斯正稍微在挑釁自己,畢竟兩人的交情才沒有那麼短淺。
他是真的希望能夠讓闇之禮服消失,將琳達·巴雷斯逮捕入獄。
然而實際上,夏洛克有個乍現的疑問無法抹去。
簡直就像施了魔法一樣——
夏洛克會稍微被艾蒂兒所吸引,就只有在她穿著克莉絲所縫製的禮服那時候而已。
然而夏洛克並沒有讓克莉絲知道這件事,他怎麼可能說得出口呢。
「我記得當初拜託你時,條件就是不要去問克莉絲才對。而且克莉絲的母親是琳達這件事,我也希望不要公諸於世。」
夏洛克慢條斯理地說著。
肯尼斯微微壓低了聲音。
「克里斯汀小姐她……我想她沒有那麼軟弱喔。畢竟她們兩位女性靠著自己的力量將『薔薇色』經營起來。」
「那是因為店員相當地能幹,克莉絲是很敏感纖細的。」
「她會讓你有這種想法,你不覺得更是厲害嗎?」
夏洛克把玻璃杯放至桌上。
「你想說什麼,肯尼斯?」
「表情真可怕啊,要騙過你是很簡單的事吧,克莉絲怎麼成功引誘你的?」
「不要直接叫她克莉絲。拜託你調查琳達的事情是我的主意。」
肯尼斯露出了笑容,夏洛克為自己感到羞愧,不快地轉向一旁。
「……不要在喝酒的時候激人,被試探的感覺很差。」
「我知道。畢竟要說出『不想被討厭』這句話也是很難的。」
「……」
夏洛克一時之間定住,隨後將手肘撐在桌上,手點著額頭。
「……怎麼可能,並不是因為那種原因。」
「怎麼,嚇了一跳呀。我又不會去告訴任何人,只是想確定而已。最近,休貝爾有沒有什麼異樣?」
夏洛克看著肯尼斯,努力不讓他發現讓自己的動搖不安。他嘆了口氣,為了冷靜下來,他將玻璃杯湊近嘴邊並喝了一口。
「……我不是很想說。」
「就當作是工作說出來吧。」
「他對我說,如果不能好好珍惜克莉絲就快點離開。我不懂為什麼我要被那傢伙這樣職責。」
「我也不明白。他在哪裡這樣跟你說的?」
「在麗浮山莊車站後面的馬廄里,沒有其他人在的地方喔,莫名地具有攻擊性啊。」
「呼……」
肯尼斯沒有注意到夏洛克的難以啟齒,只是一臉訝異。他喝下自己那杯威士忌。
夏洛克想起休貝爾的眼神。
「休貝爾……那傢伙或許想辭職了也說不定。」
「你這麼認為?」
「是啊,音樂有種感覺。很可惜,因為他滿有能力的。你覺得我應該挽留他嗎?」
「不……」
肯尼斯陷入了思考。
夏洛克亦有著複雜的心情。縱然他知道肯尼斯在懷疑休貝爾,但夏洛克站在一個主人的立場,也會有保護的想法。儘管有自己的脾性,但是休貝爾身為一個傭人相當可靠,夏洛克認為他並不壞。
「休貝爾不抽鴉片嗎?」
肯尼斯一問,夏洛克便浮現出厭惡的表情。
「我父親不喜歡。在奧佛西地昂斯宅邸並不會使用鴉片酊。傭人們也嚴格禁止。如果用的話,馬上就會知道的吧。」
「這樣啊……」
肯尼斯嘆了口氣,又繼續說道:
「我最近要出遠門一趟喔,有很多得調查的事情。」
「是有關於闇之禮服?」
「對。因為線索太少,只能各個突破了。」
「抱歉,你還因為結婚的問題在煩惱著。」
「不要緊,凡妮她也了解我的工作性質。我去拿杯新的酒來喲,你要不要?」
「麻煩了。」
夏洛克回答,他的玻璃杯早已空了。
肯尼斯的狀況看來似乎還滿不錯的,是否與戀人男爵千金——凡妮,有什麼樣的進展了呢?畢竟凡妮的雙親始終反對兩人結婚。
即便如此,兩人自從邂逅了雙方並墜入愛河之後,便有著堅不可摧的羈絆緊緊連結著兩人。
真是羨慕,夏洛克誠實地想著,然後又不禁失笑。他至今從來沒有對任何一對愛侶產生過如此的想法。
「夏俐!你在這種地方?」
聽見了呼喊,夏洛克於是抬起頭。
布簾的另一邊,比爾德正拿著酒杯站在該處,看來似乎已經喝了不少。
「比爾德?你之前有來過這裡嗎?」
「我朋友多嘛。如果沒有看到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