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卷 1711 Whitesmile 第二章 訪客們的談笑

洛特華倫提諾  港灣市場

艾爾摩牽著希薇的手奔跑的同一時刻——

港口內正將要發生一起事件。

轟隆聲響。

一道令人聯想到落石的破壞聲,響徹了午後的市場。

市場里的人們突然受到驚嚇並同時轉頭觀望。至於一開始就看著聲響源頭的人,則是發出小小的悲鳴,轉身背對現場。

聲音的起源是人。

一名身穿厚重鐵甲的騎士以老鷹滑翔股的氣勢,猛地衝撞資材堆放區的棚架。

木製棚架應聲倒塌,在周圍掀起一陣破壞的浪潮。

想當然爾,鎧甲男子並不是自己去撞棚架——

他是被別人扔進那裡的。

「……」

輕而易舉便將身穿鎧甲的成年男性扔出去的男子,不發一語地佇立在市場中。那男子有著一身褐色肌膚,外表看似是「外國人」。年紀雖貌似二十五歲到三十歲左右,不過由於三人都來自異邦,周圍的人很難掌握其實際年齡。

而且市場里的人們並未對男子進一步詳加觀察,而是選擇爭先恐後地離開現場。

他們並非害怕男子將騎士扔飛的臂力或行為。

是因為他們確認被男子扔出去的騎士的鎧甲上,別有德孟特爾家族的徽章。

在這個時興槍手而非劍士的時代,刻意穿著鎧甲走在大街上,或許是德孟特爾家的一種示威行動吧。市民們也明白這一點,因此除了和走在街上的「鎧甲騎士」做買賣之外,甚少會去接近他們。

儘管如此,人們會在確認徽章的存在之後才有所反應,完全是因為抱著「應該沒有人敢惹德孟特爾家的人」的想法。

一名外地人打破這座城市的常識,杠上了德孟特爾家僱用的騎士。

面對眼前的事實,幾乎沒有人還想留在現場。他們都擔心再待下去,恐怕會連自己也遭受無妄之災。

「唔……嘎……」

猛力撞上棚架的騎士一邊起身,同時瞪著褐色肌膚的男子。

「你這傢伙……你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嗎?」

聽了以西班牙文出言恫嚇的那句話,褐膚男子依舊面無表情地偏了偏頭。

不顧男子似乎聽不懂西班牙文,騎士繼續說下去。

「向我們挑釁就等於是對德孟特爾家族吐口水!我是不曉得你是哪來的船員,總之我要連你的僱主也一起毀了!」

也許是想在精神上佔上風吧,騎士忍著痛大聲吼叫。

彷彿受到他的聲音吸引一般,好幾名男子聚集來到現場。

那些人有的同樣身穿鎧甲,有的則腰際配槍、穿著衛兵服,他們的共通點是,所有人肩膀或衣領上都有沙漏圖案。

「就算聽不懂,你也總該明白眼前的狀況吧?」

可能是確信自己位居絕對優勢,負傷的騎士對褐膚男子面露笑意。

「這傢伙怎麼搞的?發生什麼事了?」

在同伴的詢問下,負傷的騎士一臉憤恨地瞪著褐膚男子:

「我哪知道啊!這個神經病突然間就把我踢飛!」

「什麼?」

「他想做什麼啊?」

「難道他是,面具工匠。的黨羽?」

騎士們議論紛紛,但是身為加害者的男子始終一言不發。

只不過,他也沒有打算逃走的樣子,大大方方地與那群騎士和槍手正面對峙。

「總之,先把他帶走吧。」

其中一名騎士謹慎地靠近,抓住男子的手。但是——

「……?……!?」

——動……動也不動……

簡直像在抓於地面紮根的樹一般。若想讓男子離開原地,恐怕需要足以將男子整個人抬起的力量。

「你這傢伙……是想抵抗嗎!」

一名焦急的騎士毆打男子的臉。

然而——褐膚男子以一記頭錘迎擊,結果打人的男子反被彈了開來,滾落在地。

剎那間——

聚集而來的人們之中,裝扮最為輕便的男人從腰際拔出錐形短劍,沖向男子。

市場內從遠處圍觀的人們,無不預見褐膚男子之死。

一來是因為,輕裝男子是直屬卡菈手下的近衛兵,實力與周圍的騎士不可相提並論。二來是他們都很清楚,德孟特爾家族的關係者刺殺一名船員,絲毫不會構成任何問題。

但是男子卻出乎他們的意料,在千鈞一髮之際避開錐形短劍的襲擊。

面對掠過喉間的刀擊,褐膚男子的臉上首次有了表情。

「————」(真有你的)

男子用異國語言嘟噥一句後,泛起淺淺的微笑。

他本打算利用扭身的動作,順勢擊出反拳,但近衛兵也瞬間避開攻擊,並以眼神向另一名近衛兵示意。

只見另一名近衛兵也默默拔出劍來,氣勢洶湧地跳向褐膚男子。

神秘男子在遇襲前一刻躲避從不同方向襲來的刀刃,並一把抓住那人的一隻手。

然後他使勁扭轉身子——用臂力將近衛兵的身體扔了出去。

扔擲的目標是另一名近衛兵。

不過,他們的實力似乎確實不同於先前的騎士,一人輕易避開朝自己飛來的同伴,被扔出去的近衛兵雖在地上翻滾,卻也隨即毫髮無傷地起身。

近衛兵們與褐膚男子就在這個距離下互相對峙,陷入為時短短數秒的膠著狀態。

四周的騎士和槍手們面面相覷,不知該不該出手——而就在他們困惑之時,戰端又再度開啟,近衛兵與男子迅速接近。

然而——雙方的拳頭和刀刃並未觸及彼此。

願來是兩名闖入者現身其問,阻擋了他們的攻擊。

一人是黑髮黃皮膚,貌似東方人的男子。他用雙手分別握住兩名近衛兵的手腕,在錐形短劍的刀尖刺入自己胸膛的前一刻,封鎖其行動。

另一方面,從背後由腋下架住褐膚男子阻止他出拳的人,則是一名膚色比他更深,看似黑人的男子。

「……看來你沒有把我們的忠告聽進去啊,尼羅閣下。」

東方男子用口音不太標準的英文說道。

接著黑人男子也開口:

「冷靜點,我們不是來互相殘殺的。」

被稱作尼羅的男子輕聲咂舌後,用語調生硬的英文回答:

「我想不用我說你們也明白,不過我還是特地開口吧……不準妨礙我。」

「現在似乎是你在妨礙我們耶,尼羅閣下。」

東方人一面傻眼回應,一面輕輕地鬆開雙手,向近衛兵們低頭致歉。

「抱歉,是我們的人失禮了。」

確認有人能夠語言相通,近衛兵們沉默地將錐形短劍收回劍鞘。

「什麼嘛,真是無趣。」

眼見對方無意繼續打鬥,尼羅以英文表達內心的不滿。或許是聽不懂那句話吧,近衛兵們依舊緘默不語。

一副要代替寡言的近衛兵們發言似的,一開始打輸的鎧甲男子們喊道:

「你們是哪個國家的人?別以為這件事就這麼算了!」

大概是擔心事情會引發外交風波,騎士們試圖問清對方的國籍。

對於這個問題,腰間掛著日本刀的東方人眉頭一皺,低聲回應:

「國籍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在下的名字是東鄉田九郎,目前並未受特定國家庇護。」

東鄉田九郎是在西歐某位老師門下進行研究的鍊金術師。

他原本在遙遠的東方海面上漂流,幸運為貿易船所救之後,輾轉來到歐洲學習鍊金術,是個命運坎坷的男人。

他會來到洛特華倫提諾這座城市,是為了以老師的使者身分,前來與名叫達頓的鍊金術師接觸。

以前他來的時候,只有和搭檔桑克兩人同行——這次帶來的名叫尼羅的男子,個性在同門之中是出了名的火爆。尼羅從前因為某起案件,對這座城市一直懷有強烈的怒意。由於那起案件已經緒案,他的怒意也看似平息,田九郎才決定帶他同行——

豈料甫抵達港口就發生了這場糾紛。

田九郎雖然為自己沒有時時盯著尼羅的過失感到羞恥,不過他並不憎恨尼羅。

因為他知道,尼羅儘管暴力,卻不是個會隨便使用暴力的男人。

報上姓名之後,田九郎一邊觀察周圍的狀況,繼續語調平靜地說:

「好了,你可以解釋一下到底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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