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 1932-Summer man in the killer 第一章 記者並不在自己的人生里尋求事件

紐約 華爾街 某大樓3F

「話雖如此,什麼碎冰錐•湯普森啊。這麼蠢的名字居然還流傳開了。最早是哪家報社寫的?」

「聽說是DD。」

「Daily Days嗎……那裡明明很弱小,偏偏在這些小道消息上很靈通啊。」

「沒錯。」

「先不說這個,上周死那個已經是第四個了吧?差不多就快趕上開膛手傑克了吧?」

「趕上了也只會讓人困擾而已。」

「警察說什麼?」

「尚無線索,而已。」

某報社辦公室的午餐時間。

文件、照片和稿紙堆得跟山一樣高,被這些山峰圍繞著的幾個男人,一邊休息一邊討論起事件來。但其實現在並不是他們的休息時間,對其他記者來說做完工作才能開始午餐時間,而正忙著跟如山一樣高的資料及電話搏鬥。

也就是說,他們其實是記者中特別悠閑的那一群人——

然而為了打破他們之間這種散漫的氣氛,從事務所深處走出來的上司開了口:

「你們竟然在討論自己負責的工作以外的話題,還真夠輕閑的嘛。」

聽上去像是俏皮話,但確實包含了批評的意思在裡面,聽了這話後,記者們連忙住了嘴——沉默了一瞬間後,像是要矇混過去一般回答道:

「因、因為,部長你看。不是沒辦法嗎?負責的萊斯特又那副樣子……」

「有空抱怨別人還不如趕快做自己的工作!如果能把那些工作給我好好完成了的話,就讓你們去跟那個無聊的殺人狂混蛋約會。」

編輯部長一邊這麼說著一邊露出了笑容。雖然他已經年過半百,但體格健壯,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閱歷深厚的氣度。

然而,待記者兼編輯部成員們發現他那獨特的微笑僅僅只限於嘴角之時——便紛紛爭先恐後地湧出了房間。

編輯部長無奈地嘆口氣,轉頭環視事務所一周,在一片混亂的室內,他的目光最終落在了一個男人身上。

然後他走到這個年輕記者面前,把手放在他肩上,說道:

「怎麼了,萊斯特。你不去採訪嗎?」

聽到他極具魄力的聲音,被稱為萊斯特的男人嚇得肩頭一震。

他看上去不過二十五歲左右。

金髮的男人好不容易平靜下來,轉身瞪住站在自己身後的上司。

「……請別嚇我啊。我這幾天本來就已經夠勞神的了。」

「別這麼說嘛。我認為謹慎小心的你正是最適合這項工作的啊——」

「沒錯,我是很謹慎。所以也根本沒辦法接近事件的真相。」

負責「碎冰錐•湯普森」事件的記者搖著頭長長嘆了一口氣。

「而且,這種事件大概就是……被現在這種不景氣的現狀逼得發瘋的傢伙犯下的罪行吧。現在掌握的情報只有兇器大概是碎冰錐一類的東西,以及錢包並沒有被取走所以並不是謀財害命……這兩點而已。僅僅只有這兩點而已啊!像這樣我該去哪兒採訪才對啊?」

「能夠調查的事不是有很多嗎?比如受害者的家人或者朋友有沒有什麼聯繫之類的。」

「這些我已經大概都調查過了。但這種程度的東西就算寫出來也不會被當做報道的吧。」

「這也沒辦法啊。難得現在正是美國急襲金牌的時候。總不能天天都登這種不吉利的報道吧。話雖如此,那些八卦報紙倒是每天都編造出這種新聞來登呢,托他們的福,殺人狂的命名權也被DD那些傢伙搶走了。」

上司靜靜地笑著,在萊斯特身邊的空位坐下來。

「說老實話,以我們報紙的購買人群來看,現在登載奧運會的結果會賣得更好。你盡量在奧運會結束後總結事件經過給我寫出一篇連載報道就行了。要是這中間犯人已經被逮捕了的話,就更能安心的去鞋店了。」

萊斯特知道部長所謂的鞋店,其實是指地下酒館。

這正是連鞋店的地下都可能開設有地下酒館的時代。經濟蕭條快到達頂峰的現在,正當收入無法養家糊口而開始進行違法造酒的人層出不窮。

而且,萊斯特還知道另一個事實。

受害者全都是往返地下酒館的途中,在小巷裡落單的時候被襲擊的。

雖然這個事實已經見報,廣播也多次播出,但絕大多數人們並沒有停下前去地下酒館的腳步。

但萊斯特並不想跟上司討論這個話題,只是默不作聲地聽著上司接下來的話語。

「不過萊斯特,最早提出想要調查這個殺人狂的,並不是其他人……而是你自己吧?沒想到你會主動要求負責這種事件的採訪,我當時真的嚇了一跳。要不然我現在找個其他人跟你換?」

「……對不起。我想要繼續調查。請讓我繼續調查下去。因為沒有進展,我產生了焦躁的情緒。今後絕不會再抱怨了。」

「哎呀,想抱怨隨便你怎麼抱怨都可以。就連警察都沒有進展這也沒辦法啊。」

編輯部長把胳膊抱在胸前,打量著萊斯特,提出了一個提議:

「喂,萊斯特。雖然這麼說不太好聽,不過反正你要在警察局和小巷之間來回跑,有沒有興趣同時負責另一份報道呢?」

「……」

「你也覺得很不愉快吧?關於這個殺人狂的小道消息,你總是輸給卡爾那傢伙。」

「……請不要提起那傢伙。」

卡爾。

聽到部長提起這個名字,萊斯特的臉色明顯一沉。

「他不過是被我們開除後跑去DD那種小地方的喪家犬而已。為什麼要拿我跟那種人比較呢……」

「然而,正是卡爾•迪格尼斯起了『碎冰錐•湯普森』這個名字。說不定他還會在歷史書上留下名字呢。」

「……」

「而且,他並不是因為犯下什麼錯誤而被開除。好像是由於女兒患病還是什麼原因,不得不調到DD社去的吧。雖然我也不了解詳細情況,但他並不符合喪家犬這個稱呼。」

聽了編輯部長袒護對手的話,萊斯特露出不滿的表情正待反駁,部長像是不想給他這個機會一般,又開了口。

有力而溫和的話語。

「但是,萊斯特啊。本來這種事就沒有勝負之分啊,不過我們先不討論這個話題……你不願意照這樣下去自己成為喪家犬吧?所以你才主動要求負責這回的殺人狂事件吧?」

「……」

看著沉默的萊斯特,激將法就到此為止——部長緩緩站起身來,交給萊斯特新的工作。

「主題是關於小巷裡那些年輕人。你也知道最近雖然還算不上黑幫,但可以被叫做小混混的傢伙們越來越多了吧?面對現在這種巨大的經濟危機,生活在城市表裡夾縫裡的少年少女們到底思考著什麼,擔憂著什麼呢。未來將要擔負起社會重任的年輕人們,在這看不到頭的蕭條中到底在考慮些什麼——就是想要你寫一篇這樣子的報道啦……首先,去採訪這個傢伙吧。」

部長砰地拍了拍萊斯特的肩頭,從懷裡掏出一張字條。

上面用潦草的筆跡記錄著幾個地址,大概就是那些「少年少女們」聚集的場所吧。

「沒什麼,雖然有點調皮,但不過是些小鬼。過高評價或是過低評價都沒什麼意義,不過——」

「比起殺人狂來說,好說話得多吧?」

傍晚 紐約某處

——真讓人不愉快。

萊斯特滿臉不高興地走在大街上。

——該死,為什麼要在那時候提起卡爾這個名字啊。

回想起幾小時前和上司的對話,萊斯特無意識地把牙咬得嘎吱作響。

卡爾是幾年前還在同一家報社工作的新聞記者。

他比萊斯特先工作5年左右,對於萊斯特來說既是目標,也是憧憬的對象。

然而,隨著工作時間的延長,和對方之間的差距越來越明顯——萊斯特越來越明確地感到和對方之間有著連經驗也無法彌補的差距,他對卡爾的感情也就漸漸變成了厭惡。

自己無論如何也無法趕上他。

產生了這種想法的萊斯特,為了證明這個想法並不正確拚命地工作了一段時間,但——結果是慘敗。不管做什麼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萊斯特曾被上司這樣評價過:「作為記者來說,你過於在乎自己的性命了。」雖然身揣採訪稿返回報社的途中必須首先考慮自己的人身安全,但萊斯特根本就不會冒著危險去獲取獨家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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