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一章

空氣依然冰冷,草木上殘留著露水。這幾天天候不佳,附近霧茫茫一片,視野受到阻礙。

霧靄對在那裡戰鬥的人勢必是個障礙。因為光是「看不見」這點,就相當不利。然而不可否認的是,端看你將它視為障礙物還是機會,局勢將大不相同。

有幾個人在白蒙蒙的草地上移動。她們手裡拿著各自的武器,對四周保持警戒。三瀧女子高中腹地內,正在進行寄宿舍對抗賽實技課程。

身穿三瀧高中制服的學生,躲在草地角落的樹陰下。

「……完全看不到吶。」

敷波佑鹿低喃。將自己的武器短刀舉在腰間,眼睛緊盯著前方。儘管視野並未完全受阻,卻幾乎看不到遠處。

他咋舌,側過頭去。一名綁馬尾的少女在他附近。

女孩有雙出眾的大眼睛,她和佑鹿一樣拿著武器。只不過那武器更長,是把貨真價實的日本刀。

「星村。」

佑鹿喊那名少女——星村青葉。

「看得到嗎?」

「完全看不到,」她做出相同的回答。「好像泡在牛奶里,視野超差的呢。」

「可惡。早知道就先聽一下氣象預報,真不該偷懶的。」

佑鹿總是會在實技課程前,儘可能地做些調查。可是,這次他忘了最基本的要確認天候。

他瞧瞧上空,濃霧似乎還不會散去。制服因為水氣滲入而貼著肌膚。

「星村,咱們班長大人如何?」

「剛才前面一帶傳來揮刀的聲音。」

青葉伸長手指一比。在目前的能見度下,這個行為毫無意義。

「應該是追著敵人過去了吧?我不太確定。」

「還是這麼愛單獨行動。」

佑鹿低聲碎念。

這是在戶外舉行的實技課程,而且是以班為單位的寄宿舍對抗賽。既然是團體戰,當然是要合力戰鬥。可是佑鹿所屬章義舍八班的班長香椎雪風,動不動就單獨行動,經常一個人收拾敵人。被拋下的其他班員,下場往往很慘。

佑鹿摸了摸左手臂。就在剛才,他直接吃了對方一擊。對方故意鎖定雪風離開時攻擊。幸好傷勢不到昏倒的地步,但仍殘留著些許麻痹感。說起來這還是因為施展了威釋力量防禦才這樣,如果是一般人類,這隻手臂早就廢了。

今天的實技對手是長樂舍一年五班。戰鬥能力不算強,但還是比佑鹿厲害。

佑鹿本想大喊「雪風」,最後還是決定作罷。因為只要一出聲就等同暴露自己的位置。濃霧在這一瞬間反倒成了優勢。

「敷波同學……」

青葉輕喊。佑鹿豎耳聆聽,聽到左斜前方傳來打鬥聲。聽起來是兩人以上在互砍。對手人數與我方同為三人,如果雪風正以一對二,表示只剩一人落單,情勢將對我方有利。

(……要賭嗎。)

佑鹿緊握住自己的武器。

「星村,我們去跟雪風會合。」

「好。」

青葉正要往前走,佑鹿制止了她。

「等一下。不是會合就好,要用包抄的方式移動。」

「……包抄?」

佑鹿用手指比出三角形。

「雪風現在應該和對手對戰中。我們要以那傢伙為基點圍住敵人。只要保持等距離接近,應該會成功。你至少要遠離我五公尺。」

「距離滿遠的耶。」

「要在最後一瞬間圍住對手。」

「會成功嗎?什麼都看不見唷。」

「我認為現在是放手一搏的時候。」

「我知道了。」

青葉往遠處走去。

佑鹿再次注視前方,看不到敵人也不見雪風。看來只能仰賴聲音接近了。

這招如果奏效,就能成功包圍敵人,在瞬間結束戰鬥。當然前提是在一切順利的狀況下。要是失敗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這是緊張的一刻。

佑鹿吹口哨代替暗號,謹慎地邁開步伐。

黏稠的霧纏繞住身體,感覺就像是走在鮮奶油之中。霧似乎變濃了。

佑鹿想彎下腰,最後決定作罷。因為在這種能見度下這麼做根本沒有意義。如果因為勉強的姿勢,造成情急時來不及反應就糟了。

傳來斬擊聲。

(差不多了吧……)

可以依稀看到人影。

看到了。有三個人保持一定距離對峙著。情勢是二對一,敵二我一。

「雪風!」

佑鹿在出聲的同時衝出。大喊是為了通知雪風,並向青葉打暗號。

右手邊出現了人影——是青葉。佑鹿直覺會成功。

他們將距離縮短,來到能夠清楚看到制服身影的位置。眼前是正在作戰的雪風,以及背向這裡的長樂舍學生。

佑鹿心想「成了」,揮起短刀。就在這一剎那。

「哇!」

右邊傳出尖叫聲。青葉猛然向前跌。

「星村!」

佑鹿的視線不禁從前方移開,想去幫她。這是他的失策。

就在其中一名敵人注意到佑鹿而轉身,把雪風交給另一個人對付時,佑鹿正好背部門戶大開。

「喝!」

受到來自背後的強烈一擊,佑鹿整個人趴倒在露水濡濕的草地。

什麼是靈機拉魯瓦?

拉魯瓦是怪物、是機械、是人類的敵人。某天突然出現在世界各地,轉瞬間便侵蝕了人類的生活圈。它們會附身在重傷男子及屍體身上,讓肉體融合各式各樣機械,並襲擊人類。

它們的肉體非常強韌,從戰車大炮到生化武器,任何武器都無法抗衡。一般手段毫無作用,人類只能處於防衛的一方。

對付它們的方法只有一個,就是培養戰娘。

極少部分的思春期少女擁有一種叫做阿尼瑪斯的精神體。阿尼瑪斯能夠轉換成某種力量。將該力量依附於武器上,就能打倒拉魯瓦。

在是否要讓妙齡少女們戰鬥的道德與責任問交戰後,各國決定培育少女戰士。於是世界各地都創立了專門對抗拉魯瓦的學校。

國立三瀧女子高中也是培養戰娘的學校之一,佑鹿則是當中非常特殊的男學生。

「……今天也輸了。」

青葉拿著藍色麥克筆,在「敗」的欄位上畫印。

寢室牆上貼了一張道林紙,上面記錄了與對手的對戰成績。她在上面畫了黑圈。

當初提議將寄宿舍對抗賽成績製表貼在牆上的是佑鹿。他覺得這麼做可以用眼睛判斷我方實力,也能設定目標。

目前的總成績是二勝九敗。豈止是黑圈較多,根本就是黑壓壓一片。輸成這樣,在紙上畫圈簡直像是在冥河畔堆石頭塔,毫無功績。

佑鹿望著成績表,突然心生厭煩,躺到自己的床上。

三瀧高中采全體住宿制,並且分成數棟寄宿舍。寄宿舍又分成數班,各自鑽研戰技。寢室是按班分配,班員在同一個屋檐下生活。佑鹿是章義舍八班。這裡有各種房間,他們的寢室位於地下室。

「啊——好累。」

佑鹿大喊。身體其實沒有那麼疲憊,反倒是精神上的懊悔先襲卷而來。

早上的對抗賽成功包圍了對手,但是對手中有一個人不在包圍內側,就是她打敗了青葉。事後聽說那個同學其實是在濃霧中迷了路,青葉正好出現在她面前。

只能說運氣不好。

雖然是運氣不好而非過失,但輸了就是輸了。拜此之賜,表格里又多了一個黑圈。

佑鹿翻身,瞄了一眼最角落的位置。

他們的班長正不發一語地擦拭刀具。

章義舍八班班長香椎雪風話不多,且性格灰暗,態度冷冰冰的,完全摸不清她在想什麼。有些人或許會說這叫做酷,佑鹿只覺得她很冷漠。端正的臉龐把肉眼看不到的牆壁堆疊得更高。

「……你老是這麼多事。」

雪風自言自語說。

因為知道「你」顯然是指自己,佑鹿坐起來。

「有什麼關係,只是賭輸了。」

雪風沒有轉向他。

「想賭博去別的地方賭。找麻煩。」

「也有可能成功啊。」

「只有一半的機率根本沒有意義。不穩紮穩打只會受傷。」

被她這麼說,佑鹿無法反駁。當時的情況其實還用不著出手。

主動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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