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環視走廊。
這裡是清晨的教務館,在三樓的走廊。儘管天色隱約轉亮,離日出還有一段時間。這個時間的三瀧高中,呈現一種空白的狀態,沒有人會注意。因此,他才約在這個時間碰面。
沒看到平時的男人身影。不過青年並不慌張。男人形跡神秘,總是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又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至今一直是如此。
青年不知道男人的姓名,男人也不認為需要說,青年不打算問——他知道就算問了也只會得到假名。
青年等待著。天空漸漸泛白,閃爍的星星隱沒了身影,青年依然動也不動。
「我被瞪了呢。」
聲音冷不防地傳來。
青年回頭。男人露出苦笑,站在那裡。
「雪風真可怕啊。露出宛如刀子般的眼神。」
男人說道。
像是要避開朦朧中逐漸轉亮的天空般站著。在走廊角落,完全照不到陽光的地方靠著牆壁,相當悠閑的模樣。
「您看到她了?」
「嗯。我偷看她一個人進行特訓。不過後來她同學也跟來了。」
男人臉上依舊掛著笑容。
「真不簡單。她對自己的戰鬥方式毫不懷疑。大概是意志很堅定,才能忍受一切孤獨吧。」
「她在寄宿舍里好像幾乎是獨來獨往。不過最近那個男同學也一起……」
「不知道會受到什麼影響呢。她很倔強,說不定會一直排斥他接近。不過如果她能正視這點……就能再次蛻變。」
「再次,是嗎?」
「是啊,之前也有過,所以是再次。」
男人回想起什麼似地說道。
「……差不多要讓低級蘇醒了。」
青年說。
「裝置時我也在場,不會有問題。我會大鬧一場給您看。」
「我很期待。希望不要沒有成果就結束了。」
男人話中帶著些許侮辱。言外之意是展現得出成果就試試看啊——可以說是在試探青年。
「我會讓這所學校陷入恐懼。」
「就這麼辦吧。會有很多人高興唷。」
「成功的話……」
「別擔心家人的事。」
男人先發制人地說道。
青年低下頭。他沒有方法確認男人所言是否屬實。不過既然走到這裡,事實上除了相信也沒有其他辦法。
況且他已經把家人忘得差不多了,長相也只記得朦朧的殘像。取而代之不停填滿腦中的是凶暴的鬥爭本能。現在是靠理性壓抑住,隨時都可能爆發。
青年再次行禮,已不見男人蹤影。
他茫然地想:應該還會再見吧。
佑鹿決定在睡前看書,看的是從圖書館借來的拉魯瓦相關書籍。原以為代替安眠藥應該不錯,結果出乎意料地有趣,有時還會犧牲睡眠時間埋頭閱讀。因此,反倒必須努力不看。
在圖書館和五十鈴起衝突後,雪風還是老樣子。不過因為從外表看不出她的感情起伏,也無法得知她心裡在想什麼,只是依然天一亮就神不知鬼不覺地爬出床鋪。
雖然雪風表現得和平常一樣,還是有人注意到她的變化——雖然只是少數。
「喂,敷波同學。」
某一天的下課時間,青葉過來找他說話。
「幹嗎?」
「雪風發生什麼事了?」
「你問發生什麼……」
佑鹿環顧教室內,沒看到雪風的身影。
「是去廁所吧。」
「我不是指這個啦,剛才真帆在喊『打倒雪風』呢。」
真帆是和泉三姐妹的長女。次女是結惠,三女是沙千。
「雪風和她們吵架了嗎?」
「沒有吧。因為雪風沒興趣和別人有交集。」
「這樣啊。那是為什麼呢?真帆她們把雪風視為對手,摩拳擦掌等著這次的實技課程呢。」
「打算到時打倒她嗎?」
「應該是。而且信心十足。」
佑鹿突然想起五十鈴的話。她的確對雪風說了「不會贏」。
佑鹿把這件事告訴青葉,她一臉意外。
「五十鈴同學這麼說過?竟然會說得這麼篤定,真難得呢。」
「對吧。雖然由我來說也很怪,不過雪風很強耶。那傢伙就算一對三也遊刃有餘吧。」
「我也這麼覺得……會不會是有什麼秘計。」
說著說著下課時間就結束了。下一堂是實技課程。
蒂安娜進來催促大家準備。章義舍學生們離開教室,走向南邊操場。
和平常上課地點不同,地面種了草坪。比起戰鬥訓練,看起來似乎更適合踢足球;而且天氣也很晴朗。
蒂安娜宣讀對戰班別:「四班,班長和泉真帆。八班,班長香椎雪風。」
只有佑鹿和青葉交頭接耳,其他同學都在靜觀著。
和泉姐妹在章義舍中也是赫赫有名。三人都以消滅拉魯瓦為志,一起志願進入三瀧高中就讀。戰鬥模式雖然傳統,但因姐妹默契十足,擅長集體作戰。由真帆發揮統率力,結惠及沙千迅速打倒敵人。
四班及八班各自向前走,在操場中央對峙。
三姐妹不是同卵生,所以臉形有差異。長女真帆有點鳳眼,結惠線條柔和,沙千則保有稚氣感。
唯獨鬥志一樣旺盛。
「雪風……」
真帆說道。
「我們今天會打敗你。這次將決定誰的實力在上。」
「沒錯,在這裡一分高下吧。」
結惠附和道。
「嗯嗯,是叫終結嗎?」
沙干一臉笑嘻嘻。
雪風面不改色,看起來沒有受到挑撥。
「哎呀,不說話?真寂寞啊,對戰前的交談也很棒呢。」
真帆遺憾地說道。
「對啊。」
「不說話好無聊喔。」
結惠和沙干也抱怨道。
三姐妹拔刀。刀身反射陽光,閃閃發亮,接著發出紅光——不愧是姐妹,全都是火屬性。
雪風維持原本的姿勢。
「……你回去。」
雪風對佑鹿說。
「啥?」
「到你本來的位置。回去觀戰!」
「不,喂,那我不就等於沒參戰。」
「那樣就好,你在很礙眼!」
佑鹿愕然。
「喂,慢著。你打算一個人戰嗎?」
「反正就算有你也等於是一個人。」
佑鹿火大了,他走向蒂安娜說:「這傢伙說出這種話耶。」
女老師目光銳利地看著他。
「人數減少沒關係。」
「老師,那樣就不是集團戰鬥實技了。」
「開賽時可以只有香椎迎戰。至於加入救援的時機,則是你的自由。」
意思是何時去救都可以。
佑鹿返回章義舍學生的位置,在草坪上坐下,內心浮現「那麼想一個人戰就去戰啊」的想法。
再說雪風很強是無庸置疑的。和泉三姐妹或許有信心,但八成用不著救援吧。況且我也沒有強到可以救別人。
雪風拔出背後的刀,刀身發出朦朧的綠色光芒。
蒂安娜吹哨。
真帆打頭陣。日本刀發出紅色光芒,朝雪風的頭頂揮下。
雪風以刀背接下。紅綠相擊,發出強烈光芒。真帆很快地向後退開。
結惠站到姐姐的左側位置,沙千在右側。呈半包圍雪風的陣勢。
三姐妹時而威嚇般地舞動長刀,卻不主動出擊。
黑髮少女用一貫的表情說道:
「怎麼了?不行動就不會贏唷。」
「你終於說話了。你放心,這樣就夠了。」
「這就是我們的做法。」
「不用你管啦——」
三姐妹臉上浮現出無畏的笑容。雪風沒有受到挑撥,但呼吸變急促了些。
她朝真帆踏出一步,從斜右上方,企圖朝真帆的肩膀斜砍而下。真帆有些誇張地跳開。雪風繼續向前邁進,打算再砍一刀。
那一剎那,結惠行動了。動作雖小,但長刀犀利地逼近。
發出低沉的聲響,雪風撲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