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章

數日過後,佑鹿大致習慣了三瀧高中。

因為是高中,也要學習戰鬥技術以外的東西。同樣有作為教養課程的物理學或歷史學這類課程。只有這時候大家才像個高中生,雖然有在聽課,空氣中卻充斥著散漫的氣氛。

雖然有佑鹿在,但這裡名義上是所女校。學生們有時也會興高采烈地談論名牌及朋友的話題,聊些無關緊要的無聊事。畢竟不能經常外出,回寄宿舍後頂多就是聊天。

然而這樣的氣氛,一涉及拉魯瓦就會整個改變。即使是在小餐廳里,因前一晚看的周刊報導而笑得天翻地覆時,只要裝設的電視播出拉魯瓦的新聞,大家就會馬上安靜下來傾聽。因為她們是為了戰鬥而進行訓練,知道自己總有一天也要去新聞事發現場。她們領悟到渾身是血的罹難者有可能是自己。

也因此,一到拉魯瓦相關課程,她們就會令人難以置信地安靜聽講。那種獨特的緊張感,是教養課程科目完全無法比擬的。只要是直接關係自身生死的事,就會變得認真,畢竟大家都很愛惜生命。

這天上的是生態學科,要學習拉魯瓦的習性。

擔任講師的生田老師雖然不是非常熱心教學,但也不會偷工減料。他一手拿著教材說明道:「……這一型低級拉魯瓦的手臂長度比人類還長,大約一公尺到一點五公尺。因為還要加上指甲,實際上會更長。可動範圍三百度,手臂可以轉到背部。」

在本館的寧靜教室里,只有抄寫筆記的聲音。

「有二顆眼球,能見範圍因個體而異。目前已確認有凸出臉部表面的,以及凹陷的二種,前者的能見範圍很大。視覺以外的感知能力有聲音和味道。聽覺感知相當優異,能分辨數十公尺外的腳步聲。」

佑鹿也在抄筆記。他還沒有和拉魯瓦真正對戰的經驗,只看過別人戰鬥,所以尚未自覺到老師現在說的事有多重要。不過學習就是這麼回事,他想早晚會有用的。

說到坐在隔壁的雪風,她還是一直望著外面。

「喂,你不用認真聽課嗎?」

雖然覺得多管閑事,佑鹿還是問她。

「……我有在聽」很難得地聽到回話,「我不太喜歡這個老師。」

「別用個人喜好評斷一門課!剛才提到有人三個月前目擊到低級拉魯瓦的事咧。說它的獠牙比其他的長一倍。還提到今後可能會增加,你不覺得最好記起來嗎?」

雪風的臉沒有面向佑鹿,但確實有交談。

「被目擊到的拉魯瓦有個分類名叫做底格里斯餌型。它從人類完全變形所需的時間大約三秒鐘,是目前已知類型中最快的。因為進化為以四隻腳移動,所以雙手不具殺傷武器,主要是以獠牙攻擊。由於具備強勁的衝力,由前方接近會有危險,最好考慮由側面及後方攻擊。」

佑鹿急忙重新閱讀分發到的教材。上面雖然有底格里斯餌型的名稱,其他什麼也沒寫。

「……你怎麼知道的?」

「我看過報告書。」

(哪裡的報告書啊?)佑鹿想,但決定不再追究。反正她看起來不像會回答的樣子。取而代之——

「喂……」

「什麼?」

「你變得很多話了。」

「……」

雪風閉上嘴,不再說任何話。

(我也是會亂說話的類型呢。)佑鹿一邊這麼想,一邊注視生田。就算很難裝進腦袋裡,畢竟生態學科也是消滅拉魯瓦的一環。

問題在於實技方面。

佑鹿的首戰敗得一場糊塗。雖然是在人數不足的條件下,開戰十九秒就被薇樂莉痛毆到昏迷不醒。還因為武器太寒酸,被女孩子們嘲笑。

事態嚴重。雖然因為是第一次,大可不用那麼在意;不過輸就是輸,佑鹿很想在其他地方扳回一城。何況雪風在那之後獨自打贏了比賽。

佑鹿打算在下一堂課雪恥。

拉魯瓦生態學的下一堂就是實技。他打起精神。

「好,上吧」。

他已經想好戰術。這次不再不加思索地站在對手正面,要想辦法閃過第一擊後移動腳步,加以反擊。

至於實際的戰鬥情況,這裡就省略不提。即使腦中完美地模擬戰術,現實中卻未必做得到。在實技課程中,佑鹿於二十五秒時昏厥。

如果認為至少比第一次好就太天真了。再下一次的實技是在二十秒時昏厥。然後是十八秒、十五秒、二十二秒、二十一秒……當他以十三秒倒下時,旁觀的女孩們直嚷「創下新紀錄了」。

掛著指示牌「章」的教室里,張貼著各班的對戰成績表。第八班佑鹿的部分一片黑壓壓。輸成那樣當然會如此。班成績之所以沒有差到極點,全是靠雪風一個人獨撐。

雪風還是很冷淡,只在必要的時刻開口。而那個必要時刻,也頂多是說「擋路」、「安靜啦」。

最近又加了「礙手礙腳」。總之因為佑鹿輸得稀里嘩啦,雪風不說些什麼似乎無法消氣。他反而產生「如果輸了能增加交談,我的作為或許沒有錯」的想法。

話雖如此,輸太多次還是要反思。當佑鹿在第十五次比賽,開賽十二秒就倒栽蔥時,雪風露出以往不曾有過的嚴峻視線。

「……又沒叫你要贏。」

她瞥了一眼興奮大叫「十二秒,刷新記錄」的女孩們,如此說道。

「好歹也忍一下。連一分鐘也撐不住的話,實在太不像話了。」

「我有努力啊。」

佑鹿將濕毛巾放在自己的頭上。

「可就是不順利。每次對戰腦袋就會局部空白,一在意就會被打敗。」

「不成理由。」

「沒辦法啊,這是事實。」

青葉一邊朝下看著佑鹿,一邊說:

「視野會變窄嗎?因為壓力?」

「不知道。會一閃一閃的,完全受到影響。」

「如果是集中力的問題,最好做心智訓練唷。就是在威釋課程中做的那個。」

「喔——那個啊。」

佑鹿想起和雪風面對面的那件事。

「那樣做就會改善嗎?」

「原理是一樣的唷。平時就要先做,才能在正式上場前發揮集中力。威釋感覺是將力量蓄積到手掌上,這個比較像是運用全身。」

「要是全身發熱就糟了,腦細胞會壞死。」

「不會引起那麼急遽的體溫變化啦。不過確實會變溫暖,就像這樣。」

青葉張開手。

「心智訓練的成效容易出現在手上。放鬆心情時手會變熱對吧。太緊張或是戰戰兢兢的話,容易產生反效果。」

「冷就不好了對吧?」

「是啊。那是因為血管收縮。不過有報告顯示,孤獨感及絕望感也會導致發冷唷。」

聽她這麼說,佑鹿不禁脫口而出「對了,雪風的手有夠冰冷的!」,然後意識到不對而趕緊閉嘴。雪風不發一語地望向佑鹿,隔了一會兒才說:

「……你以後不要來上課!」

「啥?」

「和你同班會危及性命。我一個人就夠了。」

她一邊如此說道,一邊往回走。

「……就算手冰冷,我還是倖存下來了。」

雪風微微聳肩,信步離去。

確定她走遠後,佑鹿問道:

「我是不是說了不該說的話?」

「嗯,不過雪風她經常是那副德行。缺乏親和力。」

青葉繼續說:

「我有說過為什麼八班只剩下雪風嗎?」

「沒有,沒聽你說過。」

「她啊,從一開學就是那個樣子,所以是周圍的人努力去配合她。畢竟她的實力真的很強。可是該怎麼說呢,她太急躁了。」

「什麼意思?」

「雪風她一心求勝。剛入學時大家雖然不了解戰鬥,卻很拚命。只要一輸掉,她就會責備班員……結果班員不是跟不上她,就是生病休學,最終只剩下兩個人。」

「噢」佑鹿打岔道。雪風話很少、不理人這點我是知道的,可是責備還是第一次聽到。

「最後留下來的女生,感覺上與雪風處得不錯呢。可是她們在上威釋課時起了衝突。原來她也是一直在忍耐。雪風一說出『認真做!』之類的話,她就回罵『你夠了吧。我已經無法再跟你這種手冰冷的女人同組了』。嚇了我一跳呢,因為她本來是很溫柔的女生。」

「那女生後來怎麼了?」

「她向別的寄宿舍提出了轉舍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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