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間樸素得不會讓人有任何聯想的房間。純白的牆壁上沒有任何裝飾。地上並排放著幾張摺疊椅,這些就是全部傢具。要追求華麗就不該來這裡,這兒只是為了碰頭而設立的房間,整幢建築本身也如同這房間一般十分樸實無華。
房間的一角可以看到一個人,在她對角線的對面還有一個人。
牆角的人直接坐在了鋪著油布的地板上。彎著一條腿,另一條腿伸展出去,一動也不動。雖然看上去都覺得累,但她還是輕鬆自如的樣子。
仔細看的話,她長著一頭及地長發。雙肩小巧,身形苗條,是位女性。
在她對角線上的人坐在房間中央的摺疊椅上。一襲緊身褲、披肩的棕色秀髮散開著。雖然臉部表情像人偶一樣,但有時也會看到一絲笑容。這個人也是女性。
房間里只聽見空調發出的輕微響聲,被中間的女人的聲音正好蓋過:
「……絕望」
實際上這句話是進屋後兩個小時內出現第一句話。雖然應該是對著牆角邊女人說的,但也像是對空氣自言自語。
牆角的女人靜靜的聽著。
「恐怖之後是絕望。」
中間的女性重複了一遍。作為對象的人並沒有做出一般的反應,只是用著漫不經心的聲音說道:
「……什麼?」
「恐怖之後是絕望。」
又重複剛才的台詞。
「為什麼要這麼說,帕特?」
坐在中間的女人——帕特,稍稍揚了揚嘴角,表示她笑了。
「他說過了,恐怖之後是絕望。」
「……他?」
「嗯」
再次陷入沉默,房間里又只剩下空調的聲音在回蕩。
「體驗過恐怖的感覺了吧。」
「體驗過了哦。在深夜的山中,好多好多。」
「是嗎。」
牆角的女性動了動腿。她把兩條腿都蜷起來,整個看上去更小了,簡直就像幼兒的樣子。帕特又揚起了嘴角,這次是表示奇怪。
「諾捏」
帕特如是叫道。諾捏是牆角邊女性的名字。
「你有沒有吃掉絕望的經歷?」
「……」
「我試著吃過。」
帕特看著天花板。當然,那裡什麼都沒有,不過她還是像在為那裡的什麼所陶醉一樣。
「恐怖已然存在……因此接下來必是絕望。只要有恐怖,絕望會因此擴大好幾倍,不錯呢。」
「即使對方是孩子?」
「正因為是孩子。」
她低聲說道。
「孩子的心靈並不是很大條。由於沒有進入社會,不沾染世俗氣息,他們的心靈纖細而純粹。用這樣的容器來裝絕望的話,肯定一會兒就滿了。」
帕特這個名字有著神父的意思。是個對於女性而言有點奇怪的名字,當然和對話的內容也一點都不相稱。
「溢出來的絕望會怎麼樣呢?」
諾捏似乎感覺不爽,身體搖晃了下。
「會被地面吸收」
「是啊。會被地面吸收。但如果絕望繼續溢出呢?如果絕望溢出到地面無法吸收的程度呢?作為容器的人類一定會被淹沒吧。被自己的感情包圍而窒息。」
「他……也是嗎?」
一陣沉默,是表示肯定嗎?
室內的空氣凝結了,不能完全歸咎到空調上,這也是兩個人奇妙的對話所導致的。
諾捏又開口說道:
「……是何種絕望?」
「簡單點就好。簡簡單單就能把重要的東西……心之容器可不會很大哦,這就夠了」
「帕特要吃掉那個嗎?」
「不是我。是要進獻給藏於更深處的東西。恐懼和絕望,都是它所喜愛的呢。本來——」
帕特神父的眼睛像笑起來一般。完全不像是個聖職者應有的樣子,而好似發出不祥的光芒。
「只是想讓它嘗嘗味道而已」
她站起來了。左腕上戴著有艾美商標的手錶。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走吧,不能只讓米西翁一個人幹活啊。」
○
葵學園2年B班的教室。
「咦……」
和樹被玖里子告知「一起聚餐吧。」,剛想從學生手冊的日曆上確認一下行程,卻發現手冊不見了。翻了翻書包,果然也沒在。
學生手冊是有身份證的作用,因此學生們一直被叮囑要隨身攜帶。雖然沒有了行動也不會過於受限,但心情總歸會不爽。
就在和樹尋找手冊時,第一節課的老師進來了。和樹只好放下尋找學生手冊,拿出教科書和筆記本。
往講台一瞥,發現老師也在對著和樹苦笑。和樹想著這是誰呢?原來是今天早上上學途中被捲入戰鬥而摔倒的女性。教古文的本田麻紀子。
和樹害羞地把目光移開,這段短暫的目光交流也到此為止了。
打開筆記本,默默地把本田老師的板書抄在筆記本上。
安靜的教室里只有抄筆記的聲音。和樹時不時把頭轉向右邊。
夕菜一直把目光放在教科書上。
二年B班的教室里,和樹和夕菜是同桌。夕菜又比較愛管閑事,所以時常會教和樹學習。而且在上課中也會這樣,像是盯上他了一樣。
對於夕菜來說和樹是「重要的人」,因此教他上課不懂的地方也理所當然。一點也沒有不自然的地方。她甚至想把兩張桌子合併起來,互相交換彼此的筆記和書本使用。
在和樹看來,害羞之心要多於感謝。被夕菜這樣的美少女貼近臉旁的話就無法安心學習了。臉上燒得通紅,還要忍受同學們的視線。更加普通一點就好了,和樹心想。
這就是日常上課時的情景。雖然不能說每天都這樣,但兩天一次的程度還是有的。
但今天沒有。
今天從開始上課到現在夕菜一直沒有離開自己的座位,也並沒有一個人集中注意力聽講,被老師點名後還發出「呃……啊?」的聲音,十分慌張。也有好多地方回答錯了,還被老師叫道「好好聽講」、批評了很多次。
還是沒走出今天早上事情的陰影嗎,和樹再明白不過了。
就在考慮要不要向夕菜搭話時,下課鈴響了。
「那麼今天就到此為止,對了,式森同學。」
和樹被本田老師叫到,抬起了頭。
「等下來我辦公室一趟」
「哦?」
「有東西要給你。你學生手冊掉了是吧。」
好像被她撿到了,實在想不通怎麼會在她那。
既然讓我去拿,那麼等下再和夕菜講吧。
由於課間沒什麼時間,和樹就一直等到了午休。
本田老師在辦公室里。和樹想著先要為今早的事道歉,結果「你也沒有受傷吧」,反而被她關心了。
她說道「這是後來撿到的」,便把學生手冊還給了和樹。
「非常感謝。」
「沒什麼啦,倒是……」
本田老師嘆息道。
「我的學生竟然那樣亂來,這樣不好呢。」
「哈啊……」
「上周附近的人已經來投訴了哦,說我們這裡的學生魔法用過頭了。那時教導主任還去道歉了呢。」
「那真是對不起。」
有著自己是原因所在的自覺,和樹道歉道。
本田老師沒有表示肯定,也沒有否定。
「在那裡的有宮間同學和風椿同學?」
「是……」
「正好等下宮間同學也會過來。」
正如她所說的,夕菜不久就來了。
夕菜說著「打擾了」低著頭進入了辦公室。和之前一樣,聲音十分輕,也一樣低沉。
夕菜看到還有和樹在時似乎吃驚了一下,不過馬上恢複過來。
本田老師招手讓夕菜到自己跟前。
雖然不知道將要發生什麼,但至少不是什麼好事。和樹想離開了。
「式森同學也留在這裡。」
「呃,但是……」
「好了,就留在這裡吧。」
這是老師特有的命令式口吻,和樹只好遵從。
本田老師轉向夕菜。
「那個,宮間同學,最近你的成績啊。」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