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復活之卷·西 第二十話 兩個人的未來日記

澟只能茫然地佇立在原地。

擺在她眼前的肉和蔬菜堆積成山,乍一看慘目忍睹很是難分辨,往前推三十分鐘這些還都是原來的模樣。不過現在卻只能用「原肉、原蔬菜」來形容,這就好似警察與銀行劫匪激烈槍戰過後的慘狀。要是新聞記者見到這個光景必然會錯意,寫成八卦新聞。

此乃料理的結果。證據就是澟手中拿的不是日本刀而是菜刀。她站的地方不是道場而是廚房。她原本是打算做晚餐。

然而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不對,對她來說這不是「為什麼」,而是必然才對。若問為何,她的做料理的才能之低不禁讓人「啊」地驚嘆。

提及澟做料理的才能,那可謂是一種恐怖行動。也有人稱之為「一種藝術」,不過要是當場目睹了現實情形,任誰都會撤回前言。那不是創造,而是破壞。無論什麼時候做,她做出來的料理看上去都像是被拆毀的大樓,味道也是混凝土級別的。料理課的老師會作出「我雖然沒吃過混凝土,不過混凝土一定是這個味道」的感想實在是史無前例。

澟不解地看著手中的菜刀。她自己也能看出自己烹飪出來的不是料理。她想做,而且也很努力。然而結果總是會變成這樣。她想一定是哪裡不對勁,卻又想不出個所以然。縱使白天黑夜都在不停地特訓也絲毫不見好轉。似乎是有一種超越人類智慧的東西在作怪。

她搖搖頭。現在可沒有閑情去想「超越人類智慧的東西」是什麼。一定要趕在他回來之前做出東西來。為此她才會站在廚房中。今天的晚飯由她負責。從葵學園畢業的時候,他們兩人定下的這個規矩。

牆上的鐘錶走到了七點。澟胸中充滿了焦急。他馬上就回來了。她好像用美食慰勞他,恰恰事與願違。雖然他平時總是說「不要在意,這個很好吃哦」,但人不能一直沉浸在甜蜜的謊言之中。若是次次如此,怎麼配得上做一名妻子。

玄關傳來了聲響。「我回來了——」的聲音傳入耳中。她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著。她想要收拾一下殘局卻又無從下手。

聲音,他放下工作包正在擺鞋子的聲音。之後他會像往常一樣來廚房看一下。看到這個慘狀他會作何感想呢。我又該找什麼借口呢。

腳步聲越來越近。

澟決定聽天由命。

「哇啊!」

她突然打了一個激靈。被子被踢飛,枕頭也一邊去了。

她慌忙環視四周。

旁邊有三名少女裹著被子睡熟著,還能聽到她們輕輕的呼吸聲。她認識這裡,這裡是同居的房間。時間指向早上四點。離吃早飯還有一些時間。

「做夢、嗎……」

神城澟支起半個身體,氣息紊亂。

一時間她的腦子一片空白。

這是什麼夢啊。居然是在某個陌生的家中準備伙食,更者還像往常一樣失敗了。

已經連續三晚了,一直在做這個夢。

而且,全部是在新婚家庭。雖然不知道是畢業後的多長時間,不過能確定的是已經結婚了。雖然不曉得房子是不是別墅式,但似乎是新居。

問題是同居人是誰,也就是指丈夫。

明明是夢卻還是聽到了聲音,朦朦朧朧地卻又知道他的長相。

(他是……)

一個男人突然在腦袋中出現。

「哇啊啊啊!!」

澟用力撓頭。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我在想什麼。我還是高中一年級哎。怎麼想結婚都還嫌太早。法律雖然認同,可現實中那麼做的女性少之又少。何況昨天的新聞都說了,現在都提倡晚婚。

所以了,這樣的夢太超前意識了。糟糕至極,而且對方——

「不是,我並非討厭他」

她對著空氣講話。那個男人學習不好運動也不行,不過人的價值並不是由這些決定的。重要的是本質,雖然他還不能認清自身,不過,有自信就可以解決那點了。

慢著慢著。我怎麼會一邊否定夢境一邊想著他。這是為什麼。有必要這麼在意嗎。怎麼有種我在圍繞那個男人轉的感覺。說起來,之前也發生過類似的事。

那個時候似乎是在喜歡他與不喜歡她之間猶豫不決。

「喜歡……」

澟用力地搖頭。所以說我究竟在想什麼啊。和過去相比確實是不討厭了,那種感情確實是變強了,但為什麼會升華到喜歡啊。我一次也沒有說過那種話,雖然確實有那麼一點在意……不對,完全沒有。跟夕菜發生口角的時候,似乎是說過那種話,又好像沒說過,但那都是夕菜的錯,她挑釁我。我一丁點都沒有那麼想過——

「唔……」

澟身邊的棉被動了動,她打了一個激靈。

「澟……?」

宮間夕菜在棉被中說道。

「……你醒了?」

「恩……我剛醒……」

她伸伸懶腰回答到。

「……我好像聽到誰說和樹怎麼了……」

「沒、沒有那回事!」

澟一邊為夕菜的敏銳感覺焦躁不已,一邊大聲否認。

「我什麼也沒說。夕菜你多心了,我一句話也沒有說。我說的完完全全都是實話。」

「是嗎……不過我聽到和樹……新婚什麼的……」

「我、我說了是你的多心。快點睡吧!」

她把被子蓋到夕菜的臉上。夕菜扭扭捏捏地說著什麼,然後繼續睡了。

澟放心下來撫了一下胸口。夕菜的敏銳感覺簡直會讓人短命。

(我也睡吧……)

然而她怎麼也睡不著,她已經完完全全地醒了。

為男人的事情輾轉反側就好像很早以前的少女漫畫一樣讓人覺得可笑,不過事情關乎自己的時候則是完全讓人笑不出來。她想要訓斥自己心中的懦弱,不過要是那麼做了她覺得自己就更睡不著了。

(……去揮木刀好了)

最後還得靠修行發泄。這不是解決辦法,可她又想不出其他的。

想著這都是在本家只顧修行的弊害,澟單手拿著竹刀走向庭院。

修行的成果立竿見影。一直揮木刀到太陽升起來的效果顯著,她困得不得了。只不過問題也來了,效果顯現在上學途中。

澟不停地打哈欠。

「小澟,很困嗎?」

走在旁邊的式森和樹說。今早,澟與和樹、夕菜、風椿玖里子、栗丘舞穗一起上學的。

「還好」

睏倦讓她有些情緒。

「昨晚沒睡好?」

「沒睡好」

「為什麼?還沒到考試呀」

「有很多原因」

「如果失眠還是去看看醫生的好。」

和樹擔心地說。

澟想著「為什麼這傢伙的溫柔總是只有一半」,回答道。

「不是生病,我在想事情」

她想埋怨一下他卻又忍住了。

「咦,澟沒有睡好嗎?」

夕菜扭頭看向他們。

「說起來,半夜似乎醒過一次呢」

「恩……是啊。你還記得嗎?」

「我當時腦袋朦朦朧朧地記得不是很清楚」

「澟似乎一直自言自語些什麼來著,說的誰來著,我想想……」

澟連忙打斷她。

「夕菜,別提那個了。沒有什麼值得在意的。況且歸根結底都要怪式……」

「誰?」

「……沒什麼」

她迅速掩住自己的嘴。太危險了。

為了不讓已經出現疑問的夕菜更加多心,她催促大家「快走吧」。

「不過,澟在考慮什麼事呢?」

玖里子再次把話題拉回去。

「有煩惱還是說出來的好。」

「對,不要跟我們客氣。」

夕菜同意道。連舞穗都在一旁鬧起來催促道「說吧說吧——」。

「不、不要了,而且……」

「說嘛,咱們是朋友啊」

毫無惡意的夕菜親切地把臉湊過去。

澟感覺呼吸變得困難。說了就麻煩了。她明白夕菜是發自內心擔心她,不過,她已經可以預見到一旦說破夕菜會立刻化身為惡鬼。若是如此,一大早就會落個不得安寧。上學途中將會是一副神魔大戰戰場的景象。這個時候用謊話糊弄過去雖是個辦法,不過她不想那麼做,並且他也不擅長說謊。

夕菜大概是感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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