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非常希望自己能夠變強。因為已經不想再藏在時鐘里了,所以希望自己能夠變強。想要變強。想要讓心靈跟肉體變的像鋼鐵一般地強硬。為此,薛德立學習了魔法。閱讀大量的書籍,而且製作出彈匣,然後進行戰鬥。
戰鬥。
戰鬥。
這是為什麼呢?薛德立總覺得自己如果不比其他人更努力的話,就沒辦法得到幸福。那是因為薛德立是孤兒嗎?還是與生俱來就擁有常人所沒有的力量才會有這種想法呢?就連他自己也弄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
不過,他覺得這絕對不能算是不幸。
因為現在他還是個小孩子,所以不管大人說什麼,他都會照個大人的話做。因為他還很弱小,所以很多人都會保護他。不僅愛珥文總是待在薛德立的身邊,他也從來沒有說過不要。
他的回答總是──
「我知道了。」
在門卡那林的修道院里,薛德立常常是見習修士們的模範。大人們看到那樣的他,總是誇獎薛德利是個「順從」的「好孩子」,而且也會跟他說「你會成為一個很好的修士!」薛德立就這樣變得越來越順從,也變得越來越喜歡說出「我知道了」這句話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如果能夠照著其他人的話去做如果成為讓人覺得方便的人,我就會被其他人接納而成為必要的啊!)
被其他人當成是必要的。
面對這種快感,不管是多麼嚴苛的規則或是勞動,薛德立都毫不在乎。就算只是被他人口頭上指使也很開心。因為對薛德立來說,他最感到恐懼的事情,就是他周圍的人都消失不見
那棟大洋房裡最古老的那個房間,放著一個時鐘。只要閉上雙眼,他就會回想起自己曾待在那個時鐘里。秒針發出滴、滴、滴、滴的聲音,那狹小得只夠勉強塞進一個人的小空間,是玩捉迷藏時,任誰都找不到的躲藏地點。
他再也不想一個人躲在時鐘里了,也不想讓他周圍的任何一個人都消失不見。好可怕啊!孤單一人是如此可怕。為了不要讓這種情況發生,我到底該做什麼事情呢?
門卡那林的大人們對薛德立很親切。他們總是溫柔地提示著薛德立應該走上的道路,所應該走上的「神的正確道路」。
「去學習魔法吧!」別人這麼一說他就去學了魔法。
「成為修士吧!」別人這麼一說他就老老實實地接受了訓練。
在那當中沒有自己能夠選擇的餘地。就像是被「別對眼睛看不到的巨大力量迷惑了」這句話強迫(雖然感覺上是周圍的僧侶所教導以及神的指引),自己總是照著其他人所說的話去做,就只是這樣筆直地往前走。
(照這樣下去是不行的。)
當自己的聲音已經乾枯沙啞到幾乎不像是自己的聲音時,薛德立很唐突地重新考慮起來。
要是在自己身體當中突然發生的革命。
薛德立已經十五歲了,已經是開始會認為自己應該一個人就可以解決所有事情的年紀了。但是,因為太害怕孤單,因此讓薛德立察覺到自己總市在不知不覺得情況下接受了其他人的請託而做了一大堆事,因為他已經變得太習慣去聽從別人說的話、照別人所說的去做事情了。
(照這樣下去一定沒辦法成為優秀的大人。要變強、要變得更強,變成不用依賴他人的強悍!)
一直到現在為止,他都一直被其他人所牽引著。不過,因為他已經加入大人的行列,所以已經不能夠再接受愛珥文的保護了。
「這次輪到我來護著愛珥,我非保護愛珥不可。」
因為,如果不這麼做的話
(如果不這麼做的話,又會再一次失去重要的東西)
從出生那一刻就已經不在的雙親、真實身分不明的自己、不知不覺之間去世的奶媽,還有襲擊亞利魯夏大洋房的那個黑衣集團。
薛德立已經不想再被強大的力量玩弄於股掌之間了,他從來沒想過要跟重要的人分哩,因為對一無所有的他來說,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不想離開到目前為止所遇到的所有人。
(所以,我想要變強!)
薛德立下定決心。將那句動不動就滿溢在自己身體當中的話語,像是兩手緊握的石頭般堅定再堅定。想要成為可以獨立完成所有事情的人:想要成為優秀的大人。而魔法就是那個手段。
想要變得更強。要變得更強。為了如此就更加需要得到強力的魔法
比赤羊貝李傑還要強的火魔王──「業火」。
比公主沉陷其中的梅爾門特之淵還要猛的水魔法──「深淵」。
連雷帝吉古拉的手都無法阻礙的光魔法──「霹靂」。
連風神傑諾庫雷特的呼吸都會隱蔽起來的風魔法──「嵐」
(然後就是──土魔法)
在百億萬生物的母親阿爾斯特羅梅莉亞的身體之上、在土地之上。
大地最強的魔法──「境界」
因為其他人都說薛德立是土屬性的,所以他覺得自己遲早都要窮盡這一系的最強魔法。
──你可真是個怪物啊!
他聽見這樣的聲音。
──你可是藉由人工交配而製造出來的,虛構的生命喔!
「那又怎麼樣!」薛德立大叫起來。
就算自己是門卡那林的實驗,那也沒有關係。如果真的如同奧利凡特所說的,自己是在操作血統下所誕生的孩子,不就代表我身體有其他人所沒有的強大力量嗎?這可是想盼也盼不到的事情啊!接下來只要能夠將那強大的力量好好控制就好了。
(那就是強,就是強悍啊!)
也就是指他再也不會被掠奪了啊!
從我的心裡一躍而出得那個黑色太陽,也就是伊柏利特的那件事情,從現在起就把他一直封印在內心深處吧!罪行通常是不會再犯的,我只要遠遠逃開就好了,是吧?偉大的人啊!我只要成為自己一個人躲在時鐘當中那種膽小鬼就好了啊!
從高處往下看著他的「某人」。朝著那個「某人」,薛德利像是將槍口對準他般說道:
「我要變強!」
就算是變成怪物也好。如果能夠擊退他人,我就能夠變得比其他人更強吧?就算是捨棄次要的東西,我也要保護最重要的事物。
為了總有一天到來的重要時刻。
(然後)
突然,他的腦海中浮現了安普洛希雅的臉。
如果那個重要時刻來臨的話,希望能夠愛著獨一無二「某人」
──因為如此相信著,所以當時薛德立面對在這個森林突然發生的事情,老實說,他不知道怎麼做才好。
「沒辦法用魔法?」薛德立茫然呆立著。
因為,實際上他剛才所詠唱的魔法式,在被吸進銀制子彈里之前就像是煙霧般消散掉了。
這種失敗的情況已經是第十次了。
(又再次失敗了嗎?那麼就再一次從頭開始)
薛德立很有耐心地從口袋中拿出新的子彈,然後用指尖輕輕地握住,然後將魔法裝進子彈當中,首先就一定得將自己身體當中存在的魔力轉換成魔法式。如果不這麼做的話,就算扣板機將子彈發射出去,魔法也不會很順利地發動。換句話說,可以把魔法式這種東西想像成魔力的通道。
在腦子將魔法式複習過一次之後,他吸了一口氣開始編織起句子。
「金所刮動的土,成為真鐵的堅硬之土,死去之物的墓碑,有時是寬闊伸展的手臂。」
這是他所擅長的土魔法「龜裂」的新魔法式。是將在古老教會的浮雕當中所找到的「死去之物的墓碑」這句話,跟其他幾個有力的古老語言組合而成並加以修改而成的魔法式,是薛德立的自信之作。
薛德立一邊儘可能地讓自己的聲音不要抖動,一邊繼續詠唱。
「在花的寢室內沉眠的東西啊,懷到著無數的生命橫躺著的身體,赤色階梯」
(咦)
薛德立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小聲。
(魔力果然沒有湧現出來。)
如果是平常的話,魔力總是會沿著脊骨急沖而上噴出來,但不知為何今天卻完全感受不到。
「階梯得脊骨啊,階梯的」
他的聲音不由自主地動搖起來,汗水在下巴聚集成粒後流下。
「薛德立,你怎麼了?」
看到中途就放棄詠唱的薛德立,安普洛希雅露出訝異的表情走了過來。
安普洛希雅是跟薛德立一起旅行的加里安恐怖份子少女。她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