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It/如何結束狗日子 狗日子第三天①

台版 轉自 copass@輕之國度

1.審訊

那一天大清早就很熱。

縹撫子片刻未曾闔眼,迎接這個即將與美樹、三束元生,以及其夥伴們對決的早晨。

(美樹和三束元生一定會來拿戒指。)

那兩人為了隱瞞過撫子,連訂婚戒指都沒辦法戴,因此它們在結婚戒指方面不可能會敷衍了事的。如果相信工房擴所說的話,依他所言,戒指的交付時間是在九點左右,照理來說時間足夠讓她睡一覺,但撫子卻睡不著。她並非懷疑工房的話,但就算他所言屬實,美樹也很有可能漏夜或趁著大清早便行動。有著不知會做出什麼事的驚人行動力,這就是撫子的妹妹——縹美樹。因此撫子雖然躺進了床鋪里,但終究無法入眠。

(縹組的存亡就看今天了。)

(縹組……以及我的命運——)

不可能睡得著。

夏天的清晨來得很早。

夜晚過去,今天也是炎熱的一天。雖然有句話說:「愈壞的傢伙睡得愈好。」(記得應該是某部電影的片名?)但畢竟我只不過是個小惡霸——這番莫名其妙的自嘲令她不禁彎起嘴角。撫子放棄休息,自床上起身。

坐在床邊,將手伸向一旁桌子上的水壺。

但視線卻馬上被水壺旁,隨意收進塑料袋的一對戒指吸引。

撫子嘆了口氣。

(銀制的……戒指嗎?)

美樹和三束元生是打算彼此為對方的無名指戴上這對戒指,宣誓永恆不變的愛吧?大部分的人都很清楚,根本沒有什麼永恆的愛——至少大家都是這麼認為的。但不管是誰,每個人都一定會這麼想——只有自己……只有我們兩人例外。至少在新人彼此為對方戴上戒指時都會這麼想,撫子覺得這樣才叫做真正的結婚。就算只有一瞬間,只在那一刻能夠真心這麼認為——

她搖了搖頭。

撫子伸出手從塑料袋中取出戒指。

她輕輕撫摸那設計單純的銀製品,普羅大眾都是戴著這種銀制的結婚戒指嗎?老實說,撫子不熟悉這類事情,所以不知道(但她印象中仍舊以為都是白金之類的硬質金屬製作的)。不過,她覺得銀這種材質很容易親近。平易近人的銀製品、不會太過花銷的簡單設計,一定和適合美樹。

——至少應該不適合我吧……

撫子將它收回袋中。

自昨晚就一再反覆了好幾次的行為。

說實話,撫子很想戴戴看,看戒指在自己手指上閃耀生輝的模樣。對於一向刻意不去留意裝飾品及化妝打扮的撫子來說,戒指有種難以抗拒的魅力。自從國中畢業之後,撫子至今的生活都與戀愛無緣。她跟著雙親四處奔波,拚命學習繼承家業(雖然結果終究是白費)。因此撫子雖對兵器的操作或買賣相當了解,但對於戒指或小飾品卻幾乎一竅不通。別說戴在身上,就連摸都沒摸過。當然也沒有對象會送她。對於這樣的撫子來說,眼前的戒指正可說是「極具魅力」。昨晚,自尊心尚且凌駕其上(誰要戴妹妹的結婚戒指啊!)但一到了早上,隨著時刻步步逼近,她愈來愈覺得自己是在錯失大好良機。她甚至覺得要是錯過這次,就再也沒有機會戴上戒指了。仲河也差不多要來叫自己起床了,到時就沒有機會了。一個人獨處,況且戒指就在眼前,就只有現在了——

(沒錯,反正這個也不會交到美樹手上。)

(反正都要丟掉)

她再次從袋中取出戒指,然後——

猶豫過後,撫子閉上眼,急忙想戴上戒指。不是左手,而是戴到右手。她顫抖的手指扶著戒指,正打算套進無名指時——

「!」

塞不進去。

呼……她大大地吐了口氣。

撫子趕忙拿開戒指。

下意識環顧房內(當然只有撫子一個人),迅速將戒指收回袋子里,放回桌上。同時,一陣失望以及奇妙的安心包圍著她。然而安心立刻轉為羞恥。

(我居然對妹妹的……而且還是結婚戒指——)

(我到底在幹嘛啊?)

自己剛才打算做的事情,令她覺得丟臉而面紅耳赤。為了掩飾這股怒意,她伸手想將桌上的戒指掃落地——

然後撫子停下了動作。

「這個……不是美樹的婚戒吧?」

叫來工房,將他的雙手綁在椅子扶手上,撫子語氣冷冰地說道。

「真正的戒指在哪?」

「那就是真正的戒指啊。」年僅二十三歲便擁有自己的店面,作為一名銀製品工匠也小有名氣的工房擴語氣平淡地回答:「你有什麼證據說那種話?」

然而。

彷彿眼中沒有工房這個人似的,撫子凝視著遠方。

「喂?」

過了好一會兒——

撫子低喃:「這樣啊,沒關係。就算這個是假婚戒,要是真貨還在這棟大樓里,那麼美樹終究還是得來這裡。你會這麼冷靜,就表示戒指已經不在這裡——你知道美樹不會到這裡來了。」

「那個戒指是真的——」

「不,我和美樹的手指尺寸不可能差這麼多。」

天曉得?工房訕笑:「開槍的指頭會變粗,你有確實量過尺寸嗎?」

「的確,或許是我突然變胖,或者美樹急驟變瘦了也不一定。但是——」她將一張紙遞到工房面前。「再怎麼說,這種銀制戒指根本沒有理由價值三十五萬。」

看到眼前的銀行匯款記錄,工房的表情一瞬間扭曲。撫子眼神空洞地注視著他表情改變的模樣。發覺對方正觀察著自己,工房趕忙抬起頭,卻在看到撫子臉上的表情後倒抽一口氣。

撫子的臉上看不出任何一種感情。

彷彿木頭似的,看不出任何東西——

過了半晌。

撫子說道:

「很遺憾,沒時間了,能不能省事一點,請你快點告訴我。」

「……」

「美樹的婚禮在哪裡舉行?」

「要知道?」

「這把槍裝填了五發子彈。」她從懷中掏出小型的左輪手槍。「我只給你四次機會。」

你要做什——無視打算髮問的工房,撫子將手槍抵在他的左膝蓋,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隨著「噗咻」的聲音,一股火藥味飄了出來。看著膝蓋被射穿的工房慘叫的樣子,撫子無動於衷,甚至有如個案觀火。等到慘叫聲平靜下來,她再次詢問:

「美樹的婚禮在哪裡舉行?我想應該是在某間教堂吧?」

「誰、誰曉……得……」工房聲音斷斷續續地否定:「我哪知道,白痴。」

撫子沉默地射穿了工房的右膝。

但是——

儘管渾身顫抖,但這次工房卻沒有叫出聲。他額頭上、滿臉冒汗,卻還是拼了命目中無人地說道:

「就算……會被殺,我也不告訴……你,我欠……那個人……恩情……」

「是嗎,那孩子真有人望。」撫子微笑。

她並非懷疑工房的話。就算情勢所逼他這麼說,但工房應該是當真是死也不打算招吧。可是除此之外,撫子不曉得其它的手段了。她知道自己和美樹不同,沒有人望,沒有能驅使人的魅力。因此撫子以恐懼取代魅力來驅使人,無論是敵是友。她知道這樣子是錯的。但很可惜,她不曉得別的做法,所以這也是無可奈何。無論是誰,都只能依自己手裡的牌來精打細算,不是嗎?

至少她懂得何謂恐懼。

「放心。」槍口抵著工房的頭,撫子低聲說道:「我不會殺你。殺掉已有覺悟的人,也只會搞得自己心情難受罷了。我也會替你叫醫生的。」

「你說……什……么?」

撫子默默移開槍口。

由頭至肩,由肩至臂,再由手臂移動到綁在椅子上的手——

「……!」察覺到撫子的企圖,工房臉色蒼白。

撫子面無表情地對他說:

「復健可能會很辛苦,不過你要加油,十年後你一定還能再成為一個了不起的工匠的。」

「住、住手……」工房不禁呻吟:「我、我可是舞原家專用的銀匠喔?要是你敢毀掉我的手指——」

撫子笑了。「反正都會失去一切。不管是你……還有我也是。」

「等、等等!!想殺,你就殺啊!但是——」

「還剩兩次機會。」

伴隨著鏗鏘聲,擊鐵往上彈,準備射出鉛彈——

「慢著——!」

時間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