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咲杳看上去心情很差。
發生了「瑪利亞人偶」事件,還剛好碰上「月事」來的日子。咲杳的那幾天身體不適的癥狀很嚴重,就連依花在這個時期都會盡量避免刺激她。但是今天……
她靜靜地走近外表裝扮成貓的咲杳。
咲杳開口了:
「……依花。」
和依花一模一樣、不帶感情的聲音——當咲杳用這種聲音說話時,就表示她已經不論對象是誰,都忍不住想找對方吵架的時候了。依花一邊注意著不表現出感情,一邊緩緩走近最親愛的姊姊。她沉穩地出聲喊了「姊姊」。接近到幾乎感覺得到彼此氣息的距離,輕輕撫摸關杳的頭髮——
「關於『瑪利亞人偶』,老實說——」
「依花,我什麼時候才可以和『瑪利亞人偶』玩?」
——她平板的聲音真的相當可怕。
依花盡量讓自己的身體捱著咲杳。這是為了要讓咲杳冷靜下來,也是為了要讓依花自己平靜。並非因為她們是雙胞胎所以才這麼做,而是這樣子最能夠讓她們平靜下來。
「咲杳。」她意識著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定。
「……抱歉,『瑪利亞人偶』已經永遠回不來了。我們失敗了……」
「……失敗?你說失敗,意思是——」
依花貼著咲杳開始漲紅的臉頰,趕緊在她耳邊小聲低語:
「關於這件事,堂島昴說想要賠罪。」
咲杳停下動作。
「……昴?」
「嗯。其實是因為他的過失,所以才會失去『瑪麗亞人偶』。所以他說一定要為這件事做個解釋和道歉——」
「……昴真的這麼說了嗎?」
「是的。我告訴他『瑪利亞人偶』值八千萬,他就馬上……」
咲杳挪開臉,用不悅的眼神瞪著依花。
「……怎麼了?」
「我不喜歡這樣。」
「……是嗎?要是你不喜歡,那我就拒絕他吧?」
「也、也不用拒絕啦!」咲杳慌忙揮手。「……他說什麼時候要來?」
「這禮拜六、日,會在我們家過夜。」
「過夜……」咲杳的臉一下子染紅。「這樣一來,就可以盡情地玩了呢!」
……她究竟打算要玩什麼?依花一瞬間回想起那名失去一邊耳朵的年輕女僕,然後搖了搖頭。
「……總而言之,這樣可以嗎?」
歪著頭思考了一下妹妹的話,咲杳滿面笑容的說:
「嗯,我知道了。那麼,喵☆」
咲杳的手勢是在模仿貓吧?她擺了個非常奇特的姿勢。雖然招財貓經常都會擺出這種手勢……
「……這是要做什麼?」
「小花也喵☆」
「………………………………………不,我………………………………………………」
「喵☆」
「……………………………………………………………………………………………………………………………………………………………………………………………………………………喵。」
離開咲杳房間後,依花嘆了口氣。她搖搖頭,將自己好像老了快十歲的感覺甩掉。
……那麼——
接下來得要讓昴點頭才行。
這才是簡單多了。基本上,昴不是會拒絕女孩子的人,況且他還欠依花人情。討好取悅咲杳這點小事,他應該會欣然答應吧。
沒錯,昴還欠我人情……
依花下意識地用小指拂過嘴唇的輪廓。
——對了對了,還有一件該先做的事。
她打手機到秘書室。
「叫『組員』的琪-妮來我房間。立刻——」
我絕對不輸給任何人。
我有這份覺悟。
踏上這條道路的覺悟——
2
「……你幹嘛嘻皮笑臉的?」
「沒有啊。」
聽到今日子發怒般的聲音,小鳥游仍是一臉笑嘻嘻的。
「……別這樣啦!」
今日子雖然覺得很噁心,但手上還是繼續做著料理。附帶一提,她雖然穿著圍裙,但神奇的是後半身什麼也沒穿。她確實穿著衣服,但那件衣服的後半整個消失了,由背後看起來就像是全裸。究竟是怎麼維持著只有前半身的呢?真是神奇的打扮——沒錯,小鳥游看著這副景象,露出像老頭子似的賊笑。今日子好像還是感覺得到視線,不時將手伸向屁股的動作可愛極了。將手伸向屁股,沒察覺任何不對勁,又將手縮了回去。當然不會察覺異樣呀!因為她確實穿著衣服,伸手去摸也有觸感。「透明噴漆」真是個美妙又好用的「智慧果實」。
小鳥游凝視著自己的右手。
噴上一層舞原家的科學組所製造的皮膚噴霧後,看起來幾乎和真正的手沒兩樣。不過,只要掀開這層皮,底下什麼也沒有。
這個世界也是同樣的。
只要走錯一步,看,那裡就是個無法想像的魔法世界——
而小鳥游在那個魔法世界——
失去了珍視的人。
即使這樣——今後也要繼續朝那條路前進嗎?
「今日子。」小鳥游拿下用來戴著好看的眼鏡,看著今日子。
「我喜歡今日子,今日子喜歡我嗎?」
「這個——」
「簡單回答就好,YES或NO。」
「……YES……真是的,別問奇怪的事啦!」
「再說一次。」
「……YES。」
這樣啊。
……但真的是這樣嗎?
「那麼……那麼那麼,今日子,你可不可以閉上眼睛一下下?」
「……你到底要做什麼啊?」
「別問了嘛……我想讓今日子大吃一驚。」
確認今日子閉上眼之後,小鳥游剝掉右手的皮,露出透明的手。
那隻手輕輕地撫上今日子的臉頰。
——只要往外踏出一步,就立刻是廣闊的黑闇世界。
——歡迎你來到這個世界,今日子。
「好啰!睜開眼睛看看吧?」
今日子緩緩睜開眼帘——
3
在理髮店門前,洋平再次發現了真嶋。又呆站在那裡——她還在煩惱嗎?真的是為了頭髮而煩惱?該不會是有什麼別的理由,所以才像那樣地站著——
「……葉切。」
被真嶋發現,洋平嘆口氣,一面搔著頭一面靠近。
「怎麼了?又在尾隨著我了嗎?」
我、我才沒有尾隨你呢!這是偶然!洋平雖想這麼說,但在他還考慮著該怎麼講才好之時又錯失了機會,當他察覺到時又來不及講了。平常就很容易被人誤會了,又因為這樣子,所以洋平很不擅長和人來往。
「……你在做什麼?又在為頭髮而煩惱了嗎?」
「嗯……算是吧。我也好想變成那樣喔……」
「哪樣?」
「變成『紅髮美女』。」
朝比奈菜菜那。
為了喜歡的人,能夠奮不顧身到那種程度。
她真厲害。
和她相較之下,我——
「……我想變成『紅髮美女』。」
「……紅……發……?」
女人對頭髮還真是講究耶……洋平甚至對此感到可怕。真是不得了的執念呢。但是——
「……我覺得學姊不適合紅髮,絕對會很怪的。黑髮也沒什麼不好啊!」
話才說完他就自己嚇了一跳。我到底在說些什麼呀?而且還說得這麼白。
怎麼回事?
「……真的有那麼怪嗎?」
「很怪。」他半是自暴自棄地斷定。「再說,紅髮太刺眼了!日本人就是要留黑髮!頂多染成茶色!金色和紅色實在是……」
會被外國人笑的喔?他沒有接著講這句話。
因為真嶋用十分燦爛的笑容看著他。
「……我知道了。」真嶋忍著笑。「我不染紅髮了……再說,我打從一開始就沒有那個念頭。」
「……那麼,你怎麼站在這……」
「我只是路過順便看一下而已啦,而且我也沒有站十五分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