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序章

氣流開始騷動,預示著氣溫的變換。太陽掙扎著漸漸地沒入地平線。火紅的夕陽,看起來比平常更巨大。也許是流動的風捲起遠處沙塵的緣故,令太陽看起來像甚至搖動。

這個地方是幾乎沒有砂石,只有岩石的沙漠,只能看到紅褐色乾枯龜裂的大地,以及從那裂縫中飄出的雪白的鹽粒。大地並不平坦。岩石與泥土,低矮的岩山、半枯萎的灌木帶,像細細的縞紋一樣交織蜿蜒延伸,一直隱沒到太陽落山的地方。

沙漠地帶,旅行者要避開正午數小時最炎熱的時間和半夜裡最寒冷的時候,朝夕趕路。與經過一夜沙風暴就能把周圍的景色變的完全一色的砂石沙漠不同。在這裡只要注意方位,不錯路標的話是不會迷路的。

太陽完全陷入了大地的陰影中。一位旅行者停下了腳步,抬頭眺望著沒入地平線上的最後一抹真紅。帶著頭巾、裹著嚴實外套的這位旅行者從外套包裹著的纖細身材就可以看出他應該是個男人。而且幾乎沒有女性會一個兒女在沙漠旅行。

太陽即使完全沒入地平線,依然有最後一絲餘光殘留在地面上。不過,東方的天空已經呈現出夜空的淡藍色。旅行者再次踏上了旅途。

沙漠的夜空深邃濃郁。不過,幾乎沒有一片溥雲的天空,反而可以靠月亮和星星準確地辨別方向。抬起頭,裝飾著夜空的星星近的幾乎唾手可得。

旅行者走過岩山的附近時忽然停下了腳步。他聽見了一種聲音。與經過白天嚴酷地曝晒夜間驟降到零度以下溫度差,使岩石發出的「精靈之歌」不同,這是音樂。是闌琵——一種四弦樂器演奏出來的音樂。有人在彈奏闌琵。

旅行者開始向音樂聲的方向走去。焚燒的火焰在大肆地躍動。附近就是枯萎的灌木帶,不會缺少燃料。篝火前面坐著一個旅人。他的手上拿著像曼陀鈴式的小型樂器,那就是闌琵。因為是徒步旅行,他的行李很少。代替毛毯的外套、一個裝水的羊革袋,放在袋子里的是一些食物、點火用的工具以及日用品。攜帶樂器旅行的兒女很少,不過闌琵非常輕,根本談不上是一件行李。適合一個人旅行出門時攜帶,藉以排解寂寞。

現在彈奏闌琵的人,是一個不超過十五、六歲的少年。因為燃著篝火,可以把外套鋪在下面稍微休息一下。通常旅人在黎明前,在氣溫回升到令人難以忍受的酷暑之前還要趕路。今天難得找到了燃料充足和適合休息的岩石背面。看來他運氣不錯。

突然少年停止了彈奏,拔出了身體左側的劍。向岩石後面大喝:「誰在那裡?!出來!」

少年無疑是坐在岩山的背面。篝火前還有一塊更大的岩石。他謹慎地注意著岩石的附近。一個穿著外套的纖瘦的身影出現在篝火前,「是盜賊嗎?」

「我不是什麼可疑的人。」著外套的男子平靜的說。

「不是可疑的人……每個人都這麼說。」

「是嗎?!」男子的疑問,顯得過於率直。

「你真的不知道嗎?」少年十分掃興地說,「你難道沒有遇見過盜賊?」

「盜賊就是那些槍別人東西的人吧?」

「才不會那麼簡單,一般都是殺人越貨,特別是在這一帶出沒的盜賊。」少年一半吃驚一半警戒地說。這個男子不是腦子有問題就是擅長演技的盜賊。

「不可以殺人……殺人是不對的。」穿著外套的男子說。

少年全身一下子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就算不是盜賊,也是個十足的怪人。仔細觀察,發覺他好像沒有帶劍。至少,大劍和中劍什麼的,帶沒帶從外面一目了然。短劍的話有可能藏在外套裡面。少年除了中劍以外,還帶著其它的武器。

「靠過來!把外套脫掉!」少年以命令的口吻對他說。

「好……」男子依言靠近篝火,慢慢地將覆蓋在頭上的頭巾從後面摘了下來。

他的臉露了出來。

少年在一瞬間陶醉般地看著對方的臉,之後慌忙擺回嚴肅的面孔。他想:是女人嗎?!如果是女人的話,那張臉絕對可以稱得上是絕世美女。真的很美。無論什麼樣的能工巧匠,都難以刻畫出的美麗。膚色如雪花膏石般的白皙,臉龐輪廓纖細。眉毛像在描繪新月的曲線,鼻子挺直而細巧。嘴唇雖然不厚,怎麼看也像女性的嘴唇。令人印象深刻的還是那雙眼睛。不僅僅只是美麗。是這個世上絕無僅有的、如夢境般令人迷醉的雙眼。左右的顏色完全不同,右眼是如綠寶石一般的翠綠色,左眼是像紫水晶般明亮的紫色。年紀看起來也不太大,比少年看起來稍微大一些……大概十七、八歲左右,也是個少年。

這個擁有耀眼美貌的旅行者,當著少年的面把外套脫下,和他一樣鋪在地上,圍著火堆坐了下來。

衣服是那種極為常見的布料,因此很難判斷他的身份及出生地。不過,不管怎麼說,他好像連短劍也沒有帶。少年反而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這裡絕對不是什麼治安良好的地區,手無寸鐵的一個兒女出來旅行也太……「是說豪膽好呢……還是該說輕率好呢?」少年就這樣茫然地把心中的所想說出口。

「我真的不是什麼可疑的人。」美麗的旅行者這樣說。「我的名字叫阿維魯·妥巴悌誒。養育我的人一直叫我悌誒。」

「喂,我可沒說你可以坐在這裡!」少年苦笑。的確是個怪人。不過他好像沒有加害自己的意思。

「我是個藥師,利用草藥給別人治療疾病與傷痛,從而得到報酬。」這個叫悌誒的少年,特地強調自己是藥師,是因為藥師與醫生有所不同。在這個大陸上,醫生,除了給人治病外,還要會施咒驅除附在病人身上的病魔。如果病痛是由別人詛咒引起的,那麼咒語必將返到施咒者的身上。

「我在山上被養大,三個月前才剛剛下山,還不太了解世間的事。」

原來如此,所以這個人反應才這麼遲鈍。少年點頭想。

這位少年也非常貌美。與叫悌誒的旅行者完全不同的美。悌誒是金色略帶茶色的長髮,少年是黑色的短髮。體態嬌小,肌膚是薄薄的古銅色;修長的手足幽雅的伸展著。端莊、有些吊眼梢的眼睛。表情生氣勃勃、富於變化。

「我叫……拉克西·亞達。」少年總算自報姓名。

「拉克西……」悌誒直率地說出了心中的想法,「你為什麼要女扮男裝?」

「啊?」

少年瞬間全身僵硬。好不容易緩和下來的氣氛驟然變得緊張起來。不過,這只是拉克西單方面的緊張。悌誒倒依然是那麼平靜。

「你……是從我的說話方式中發現的嗎!?」拉克西再度握住手中的劍。

「說話方式?……不。」悌誒搖頭。長長的頭髮刷刷地晃動著,「如果令你感到不快,我可以道歉。不過,我的確一開始就知道你是女性。」

「為什麼!為什麼說我是女的?!」拉克西臉色大變。

「因為……你的靈光是女性的顏色。」悌誒困惑地回答。他態度明朗,而且明顯對對方的反應感到不知所措。

「靈光……」輪到拉克西感到困惑了。再次泄氣的同時,覺得這傢伙又說奇怪的話了。「靈光是什麼東西?!」

「靈光嘛……」悌誒眯起眼睛。這樣可以更清楚地看到對方的靈光。「是包圍在人身體周圍的光。」

「光……」拉克西可沒有看到這種東西。

「不僅是人類,所有的生物都能發出這種光。可以說,這是活著的證明吧……普通人好象看不到。」

「你能看到嗎?」

「是的……你的靈光非常的美麗,而且比任何人的都耀眼。」悌誒看到的是令人目眩的拉克西。

被那麼一雙美麗的眼睛盯著看,拉克西覺得臉頰泛起了紅潮。幸好火焰映照在臉上,使臉色看起來本來就是紅色。

「本來,作為藥師,就必須要能看到靈光的顏色。這是養育我的人說的。生病時,靈光的顏色會全部顯現出來。」悌誒盯著拉克西繼續說。

拉克西像是要剪斷他的視線似的,把劍「嗵」地插在了地上。

「一旦生病,靈光會變得混濁。抱有邪惡之心時,靈光也會呈現令人厭惡的色彩。」悌誒解釋道,「你是個好人。」

「喂,等等……」拉克西身體差點摔倒。這個人說話怎麼前言不搭後語。「果然是個奇怪的人。」拉克西想。「而且腦筋死板……」

「那麼……你要去哪裡?」拉克西想儘快轉變話題。靈光的話題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哪裡……」悌誒茫然地開口。

「就是目的地。」

「目的地嗎……不知道。」悌誒搖了搖頭。

「不知道……」拉克西不禁皺起了眉頭。雖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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