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碎的雨聲傳來。現在剛到五月中旬,所以距離梅雨時節理應還有一段時間,可這三天卻一直在斷斷續續地下著雨。
午後三點鐘。
翔所住的公寓樓的房間里。
在場人們的氣氛久久地沉寂著。誰也不想先開口。
以翔為首的哈密瓜、奈染彌、紅豆子、美咲和葡萄子圍坐在餐桌旁。
可是,往常必定會出現在這裡的人物現在不在了。
耶兒不在了。
三天前,據可樂的空罐少女可洛亞所說——耶兒已經被殺了。
之所以說是聽說的,是因為在夥伴們當中目擊到了那一幕的人只有奈染彌。
即使奈染彌將此事告知了翔,翔也無法斷然相信這件事是真的。
可現實就是耶兒不在這裡。
她三天沒回來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無論是誰都不得不接受了這一事實。
再加上——
有個人明確宣稱自己殺死了耶兒。
「為什麼那個人……會做出這種事呢……」
如玩偶般癱坐在椅子上的紅豆子無力地嘟囔道。
從那之後到現在。
這一直是所有人都在思考的問題。
東風搖花。
本來應該是翔等人的……朋友。
大家本來都是很喜歡她的。
拿她當朋友。
可是,為什麼她會做出那種事——…
「——因為,我要親手終結這場戰爭」
三天前。
在雷生轟鳴的暴雨中。
她站在路口的信號燈上,如此說道。
「因此,我決定將一切都摧毀掉」
翔等人當時仰望著東風搖花的身姿,啞然了。
搖花當時那單手拿掃帚,面帶著令人厭惡的笑容俯視眾人的模樣,儼然如同真正的魔女一般。
當時的搖花與翔等人此前熟識的搖花截然不同。
她充滿著惡意。
——這就是那傢伙的真實面目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已經由隨從在搖花身邊的可樂空罐少女如實地述說了。
突然現身,手持純黑大劍,接連突襲其它空罐少女們——而且是殺害了耶兒的可怕敵人。
翔等人此前為了方便,把那個少女稱為「阿爾法」。可是,稍晚些趕到現場的男屋秀彥叫她「可洛亞」。從男屋當時那極度憤恨的表情中足可以窺探出他與可洛亞之間有著深深的因緣。
搖花當時面對男屋,稱呼他為「爸爸」。
這句話令翔等人感到了雙重的驚訝。
一是對這二人是父女關係這一事實而感到驚訝。
還有就是這麼重要的事翔等人卻一無所知,這令他們再次吃了一驚。
回想起來,此前誰也沒有去搖花家玩過。所以對於她的家人,以及她平時過著怎樣的生活幾乎一無所知。
明明和搖花認識了這麼長時間,卻沒有一個人觸及過她的真實面目。
所以,或許這既不能說是「背叛」,也不能說是「劇變」。
因為也可以說搖花從一開始就是這樣的人。
即便如此,這還是讓翔倍受打擊。
——沒想到東風竟然會做出這種事來。
當時在場的所有人——哈密瓜、奈染彌、紅豆子、美咲、葡萄子、拳介、舞、木崎,甚至連男屋——也一定受到了不小的衝擊。
——難道說,她與我們一起度過的時光,全部都是謊言嗎……!
翔雖然經常和搖花吵架,但是在心底某處還是對搖花寄予了某種信賴的。
他把搖花當成是無可替代的朋友。
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你要做這種事……你說為了結束這場戰爭是什麼意思啊!」
翔全身被雨水淋透了,他對站在信號燈上的搖花質問道。
「如果是為了結束選拔賽的話,為什麼你還要對耶兒做出這種事啊!?我不是說過嗎,我們根本沒打算要戰鬥啊!」
「那是因為你變強了喲」
搖花理所當然般地回答道。
「你們也見識過可洛亞的【壓榨重劍】了吧?就是她那柄黑色的雙刃大劍呀。那可是能夠吸收所有的金屬物質,並積蓄力量的究極之劍。可是,一般金屬也沒有多大的能量啊。這一點來說,空罐就非常合適。越是吸收強大的空罐,壓榨重劍的力量就會增加,可洛亞就能變得越來越強大。」
「你、你說什麼……」
「我們打算擊敗所有的空罐少女,將她們的力量積攢起來。」
她這種若無其事的口氣讓翔的疑惑超過了憤怒。
——這、這傢伙在說什麼呀。
「到、到底是什麼意思啊……我完全不明白呀」
「真是的,一一跟你解釋真是費事,不過,要是以後每次見面的時候你都問我緣由我得煩死,所以我現在就告訴你吧」
搖花誇張地聳了聳肩,繼續說道。
「你們有認真地思考過空罐少女這一存在本身嗎?還有,想過站在那邊的我爸爸他們的目的嗎」
「男屋他們——?」
翔看了看站在他旁邊的男屋。
男屋淋著雨,臉上沒有血色,面孔如幽鬼一般蒼白,沉默地仰望著搖花。——不對,與其說是看著搖花,倒不如說是看著站在搖花身邊的可洛亞。
和男屋一同趕來的木崎帶著有些畏縮的樣子注視著自己的這位上司。
「你們該不會真的以為,這場空罐選拔賽戰爭就是單單為了經濟產業省統一易拉罐規格而舉行的比賽吧?沒錯,正如笨蛋大地你隱隱察覺到的那樣,這場戰爭是有內幕的。這個內幕只有一部分人知道,其實這是一項機密計畫喲」
「這是……機密計畫?」
「正是」
搖花向翔回答之後,又再次把視線落到了男屋身上。她看男屋的那種蔑視般冷漠的眼神,讓人實在是想不到這是在看自己的血親。
「根據我的調查,防衛省、警察廳、公安、內閣調查室等機構均與這個計畫有著很深的聯繫。這些機構都是擁有情報機關的組織。我爸爸他們——」
「……搖花。把那個空罐交出來。」
在無數的濕潤雨聲中摻雜著男屋那強硬的聲音。連站在他身邊的翔都幾乎不由得顫抖了一下,男屋的表情很冷酷。
「我要是把它喝了呢?」
另一邊,搖花毫不動搖地嘲笑著自己的父親。
「你也是知道的吧,可洛亞是你的——」
「啊嗯,我當然知道啦。可洛亞曾經做過的事我都知道喲。可是,那又如何呢?」
「你是認真的嗎?難道是可洛亞對你灌輸了什麼嗎?」
「灌輸?誰知道呢?」
搖花看了看身邊的可洛亞後別有深意地笑著。可洛亞毫無表情地站著,一言不發。
「可洛亞!給我下來!為什麼你要做那種事!?」
男屋顫抖著身軀如野獸般吼叫著。
可是,可洛亞還是緘默著。
「怎麼了!?要是你有什麼辯解的就說出來呀!」
「唉,爸爸你真是什麼都不懂啊。就連現在的可洛亞說不了話你都不知道」
「——說不了話?」
男屋一臉意外的表情。
「沒錯。自從十幾年前那件事之後,可洛亞就說不了話了呀。連這件事都沒發現就一直追蹤可洛亞,你可笑得都有些滑稽了啊。」
——那個空罐少女果然說不了話嗎。
正如翔原來所想的那樣。即便是與翔等人激戰的時候,可洛亞也一言未發。
「嘛,可洛亞還是會寫字的,所以還是能夠筆談的喲。不過,她並沒有向我灌輸什麼奇怪的東西喲。我只是讓她把事實如實地告訴了我而已喲。」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要袒護可洛亞。即使她那樣做你都……」
「雖說可洛亞曾經做過那麼過分的事情,可是爸爸,你有資格責備她嗎?爸爸你現在在施行著多麼恐怖的計畫啊……而且你此前干出了多麼惡毒的事情啊……」
搖花面帶著別有深意的含笑,看了看翔和奈染彌。
奈染彌只是在搖花突然現身的時候流露出了吃驚的表情,現在她的臉宛如能樂面具一般毫無表情了。
搖花帶著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