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在那之後又過了半年。
……也就是說,我恢複記憶之後即將滿兩年。
阿茲達商會的收入還是一樣很好。
儘管開始出現其他競爭公司,狀況依舊良好。這應該都是多虧我們商會雖然只經營了一年多,但名稱已經成為一種品牌。
領地政務的改革慢慢在進行。
銀行已經普及,街道的鋪設也只差一點就能完成。
高等部開課以來,聚集了很多學生。
……醫療科方面,鄉鎮醫生類的人士也積極地來上課。
會計科一如預料,連商人的孩子們也來學習複式簿記與經濟論等學問。
農業科也逐漸有學生聚集。
還有,初等部也已經開課。
那間孤兒院的孩子們好像也有來上課,之前我去玩的時候,他們還反過來念圖畫書的內容給我聽呢。
對了,我以強制勞動的名義,盡情指派在那次事件里被逮的人們去工作。
畢竟稅金也沒有充裕到能讓領地逮了人就只是關進牢里。
瞬息萬變的時光前進著,許多事情以前播下了變化的種子,如今開始萌芽了。
……沒錯,時間正在流逝。
然而,母親大人與外祖父大人不知為何依舊待在這邊。
呃,我覺得這樣很好喔。
母親大人憑著高尚的品味,為阿茲達商會的開發提供許多建議與提案,而警備隊也多虧有外祖父的訓練,所以熟練度提升了。
雖然這樣很好……但我的感想是:他們兩人這樣沒問題嗎?
因為,他們兩人應該有很多交際應酬,也有各自的生活吧?
儘管我這麼想,但也不能因此請他們回去……總之,只要本人覺得好就好。於是我沒有加以干涉。
……那件事就是在這樣的日子裡發生的。
「母親大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當我與母親大人在庭園裡休息兼享受優雅的品茶時光,突然冒出一名不速之客。
……那是我弟弟貝倫。跟我最後見到他的時候一點都沒變。
「……真是吵鬧。把他趕出去。」
母親大人看也沒看貝倫,只做出非常冷淡的反應。
啊,您的口氣變了呀……我心裡冒出冷汗。
雖然僕役們被母親大人的魄力震懾,但面對嫡子也不能那樣做,於是慌張地不知如何是好。
……當中只有一個人,也就是塔妮亞做出行動打算實行命令。
但在那之前,貝倫就大步往這裡走來,表情憤怒地開口:
「請不要瞞混過去,告訴我理由。」
「理由已經寫在信上了吧。我身體不適,正在閑靜的領地內靜養,所以缺席。」
「喔……像這樣正常地喝著茶,究竟是哪裡身體不適啊?而且,竟然回絕王族的邀請……您是想讓我們公爵家陷入困境嗎?」
貝倫他……一定認為自己現在處於比母親大人更優勢的地位……他露出的表情這麼說著。
可是呀,真遺憾。
我認為這種程度不會讓母親大人改變心意。
證據就是母親大人放下杯子,以冷淡的眼神看著貝倫。
「……你講得太過頭了。我們公爵家?你並沒有繼承爵位,究竟有什麼臉講這種話?」
……這是強烈的一擊。不,這句話很正確就是了。
貝倫大概也沒想到會遇到這種回應……他的因為怒氣而怒目橫眉。
「……我身為未來的繼承者,現在是為公爵家著想才做出這種發言。」
「住口。你說你為公爵家著想?……哼,既然如此,你放長假時之所以不回領地與老爺身邊執行公務,想必有很重大的理由吧?應該不是與第二王子及那名男爵千金待在一起,然後就拋棄了自己的職責吧。」
「那是……」
「況且,我這次缺席沒參加宴會,是由王太后陛下許可的。難道你自認已經偉大到能反對王家的決定了嗎?」
「……!」
唔——這完全是母親大人的勝利。
說來,就算是王族主辦,也能自由缺席不參加宴會。
……只不過,很少會這麼做就是了。
而且,王太后陛下還支持母親大人的意思……即使是王族,應該也無法對此說三道四。
「說起來,竟然要求被解除婚約之女性的母親,出席男方與新未婚妻的婚約宴會,實在讓人懷疑對方的品格。而且未滿兩年就訂婚了。王太后陛下也對此感到痛心,還表示既然如此,擔任宰相的我丈夫也不必出席。但是……我丈夫基於職務所以應該會出席。對我們公爵家而言,這樣很足夠了吧。」
啊——……男爵千金與愛德殿下終於也要訂婚了嗎?
在那之後快兩年了……只不過,我覺得那兩人如此恩愛,等了兩年應該算忍耐了很久。
「說起來,你這是什麼態度。一出現就大呼小叫……我真是懷疑你的品格。待在一起的人如果沒有格調,果然就會受到影響呢。」
貝倫的臉一口氣漲紅。
啊,他生氣了——……或許因為是在指尤莉男爵千金吧。
「母親大人。我認為即使是母親大人,也有該講與不該講的話。」
「呵呵……你也要對面前的母親問罪嗎?就像你對你姐姐做的事一樣。」
貝倫或許已經以自己的方式做出激烈的反擊,但對母親大人根本無效。
那也是當然的,就算想對母親大人問罪,憑第二王子與他的跟班們也敵不過母親大人。
況且,王太后陛下應該不會沉默。
「我對最近的你感到失望。我丈夫當然也跟我意見相同。如果你依舊不改善態度,我們也不會避諱廢嫡。畢竟你姐姐很優秀地治理著領地,完全不必擔心。」
母親大人講到這裡才第一次對貝倫露出笑容。
啊,但那張笑臉現在讓人覺得很可怕。
「能與那位你最喜歡的男爵千金永遠待在一起,真是太好了。啊,不過……要是從你身上摘除地位之後,你就失去魅力了,所以可能會被拋棄喔。」
「……那種事情不可能發生……說起來,為什麼做出那種事的姐姐會成為代理領主?她對即將成為王族的人做出失禮的舉動喔。應該要立刻剝奪地位並將她放逐。」
「……未來會怎樣還不知道,但她在目前的階段是男爵千金。區區男爵千金竟敢威嚇公爵家,實在無法原諒。那個時候,要是沒有身為王家成員的第二王子,以及你這個我們家門的污點,我們公爵家應該會立刻將那個男爵千金的家族擊垮。」
嗯……我本來認為是因為顧慮到第二王子,原來也有考慮到貝倫啊。
那也是當然的。就算想給對方壓力,但對方卻與自己家族的人有關。
自家人對自家人問罪,然後因此抗議,這種事情實在丟臉得讓人做不出來。
「我丈夫讓渡給艾莉絲的代理領主許可權與領主同等。也就是說,沒有參與領地政務的你,無論怎麼抱怨也沒用。況且,我們公爵家不需要不知天高地厚,且無法對公爵家有益的人。」
「我無法認同……!可以讓我與姐姐見面嗎?」
說什麼要見面……我就在你面前呀。
我還以為他從剛剛開始就無視我的存在,看來並非如此。
咦,難道……他甚至連我的長相都忘了嗎?
「見了又怎樣呢?你想叫她讓出代理領主的地位嗎?……你根本就沒有講這種話的許可權。說起來,你連稱呼艾莉絲為姐姐的資格都沒有。」
母親大人呼了一口氣,然後再度喝茶。
茶大概稍微涼掉了。請塔妮亞去泡吧。
我不經意地將視線看往塔妮亞,她的眼中浮現疑問的色彩。
讓自己遇到那種事情的弟弟就在面前,而且談話內容還是前未婚夫的婚約宴會,為什麼我不生氣呢……她可能對此感到奇妙吧。
我本來也以為……如果貝倫在我面前,我就會怪罪、怒罵並出言諷刺他。
但是,現在他實際在我面前……我卻沒有任何感想。
如果要用一個字來形容,就是無。
他的存在已經像路邊的石頭般無關緊要了。
我與貝倫那時已經變成陌生人,我心裡甚至將他的存在抹去。
啊,可是,我不希望滿腦子天真想法的他來接手領地政務,所以不想要他回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