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創校紀念日,學校放一天假,這原本是一段寶貴的時間,可以用來恢複因為環境劇變而造成的疲勞,但是由於某種目的,我跟雪果一起走在街上,準備去造訪那個地方。
「沒想到居然要去神樂的公寓拜訪……」
從我們開始調查事件以來,每間隔一定的時間,就會用簡訊或電話定期進行彙報,例如「今天沒有新進展」之類。這是神樂為了以防萬一的提議(半命令),在遭受犯人攻擊,長時間無法聯絡的情況下,這種做法可以自動傳達彼此的危機。
然而,現在我們已經知曉犯人的付喪神的能力屬於幻惑或催眠一類,可想而知,即使簡訊或電話傳來的報告是「沒有」,也有可能會變成「有」。
所以,我昨天答應了神樂「明天白天見個面吧」的邀請,以確認彼此平安無事。
順便一提,九日和沙門我剛剛見過了,我們在那傢伙住宿的學校女生宿舍門口互相打了個照面後就馬上告別,結果讓認識的女生們紛紛露出詫異的表情,一臉「咦?你們不是要會合去約會嗎?怎麼打個照面就回去了?」
「要是只認識神樂披著羊皮裝乖的那一面,上門拜訪可能會讓我緊張得渾身僵硬吧。」
「嗯?真太郎希望琴葉一直披著羊皮裝乖嗎?」
聽到我的發言,走在我身旁的雪果抬起頭來,看著我的臉問道。
「不,這倒也不是。」
我脫口而出的回答不假思索得連我自己都感到意外。看到那個高貴優雅的大小姐神樂在脫下面具之後,顯現出來的是那個女軍人般的神樂,老實說我是很受衝擊的,但是,神樂願意讓我看見她更真實的一面,這件事本身讓我很開心,況且我也不討厭她的那份本性。
而且……那是否就是神樂的全部,我尚且抱持懷疑。
那種過於激進的職務第一主義,那個在臉上浮現士兵般冷酷表情時,映照在現形鏡里,捂著臉發抖的神樂——這些究竟代表著什麼意思呢?
那種辛辣的態度,彷彿是要固執地隱藏自己內心的某種東西一樣……
想著想著,我們已經來到神樂的公寓前,公寓的屋齡看起來已經有一定的年份,對於一副大小姐氣質(雖然是我自己擅自強加在她身上的印象)的神樂而言,這住處實在顯得太樸素了。
「神樂,是我,春先。」
按下門鈴之後,門馬上打開了。然而,出來應門的卻不是身為一家之主的神樂,而是身著簡略版十二單,有如輝夜姬的付喪神——香澄。
「嗯,你們來啦,小子和白毛。進來吧。」
「香澄,你穿著這身打扮從公寓里出來感覺超奇怪。」
「哼,要你多嘴!你不也一身不合時宜的打扮嗎!」
兩名付喪神互相鬥嘴寒暄了幾句,而後香澄將我們帶進屋裡。
可是……女生獨居(雖然香澄也在,說獨居有點微妙)的地方啊……
踏入這種場所是我生平第一次的體驗,所以難免有點緊張,我要小心別傻傻地盯著別人晾曬中的衣……物……?
什、什麼……?這是怎麼樣啊啊啊啊啊啊!?
「喔……春先同學和雪果,你們來了啊。」
神樂從屋裡走了出來。我之前只看過她穿著制服的模樣,而她今天穿的是以方便活動為優先考量的長版T恤與直筒長褲。
「那麼,我們就互相使用付喪能力,證明彼此不是幻覺吧。雖然只是讓人暫時安心,不過這種簡單無趣的安全確認是很重要的。」
神樂嘴裡說著什麼,但我卻完全聽不進去。不不不,更重要的是,這是什麼情況?你和香澄,為什麼有辦法在這種狀態下一臉平心靜氣啊?
「吶……神樂……這是怎麼一回事……?」
「嗯?什麼怎麼一回事……你在說什麼?」
「我才想問你在說什麼咧!這堆垃圾山是怎麼一回事!」
我指著完全不符合「高中女生的房間」這個美好辭彙的慘狀大叫。
這個只擺放了最低限度的傢具的無趣屋子裡,根本是亂七八糟的極致。
空寶特瓶、空罐、五花八門的書、超商的購物袋等等,各式各樣的垃圾散落在各處,連個讓人落腳的地方都沒有。她這裡沒有吸塵器嗎?隨處可見的灰塵也積得很誇張。
「喔,隨便啦。反正這間屋子是正倉院準備的假住處,只住到職務結束為止,而且離開時會請清潔公司來收拾。」
「什麼……那、那你、就這樣在這種環境中住了將近三個禮拜……?」
「嗯,反正我覺得沒有必要打掃,香澄原本也是平安時代貴族的持有物,不擅長掃除……?怎麼了,春先同學?你的肩膀在發抖。」
我的肩膀在發抖?這不是廢話嗎,神樂,你居然敢在我面前讓我看見這種房間……啊啊,我受不了啦!這個家庭感直達下限的空間是什麼鬼玩意!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你開什麼玩笑啊啊啊啊啊啊!一個女孩子怎麼可以過著這種生活!」
看到我突然大吼,神樂和香澄瞪大了眼睛,雪果卻顯得一點也不驚訝。
「神樂!你好歹是個如花似玉的女高中生吧!房間這麼亂,不覺得丟臉嗎!稍微有點羞恥心行不行!」
「什……關、關你什麼事!更何況,叫你來哪有必要收拾房間——」
「關係可大了,白痴!我是你的幫手!當然會在意你是否擁有良好的生活品質!」
「白……白痴!?你有什麼資格說我白痴……!還有,那算什麼莫名其妙的理由!」
看到神樂完全沒有反省之意,我不耐煩地脫掉上衣。有事等一下再說,我受不了這種亂七八糟的生活方式,所以——現在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把疏於打理的環境矯正過來!糾正回來!
「收拾!打掃!我現在要馬上把這裡變成適合人類居住的空間 !」
看到我大吼著衝上去征服垃圾山,神樂她們露出一臉打從心底傻眼的表情。
「好了……完美。這下總算好多了。」
開始掃除兩小時之後,工作告一段落,我頗有成就感,擦著汗露出了笑容。
把散亂的垃圾高速分類放進塑膠袋裡、用吸塵器吸過一輪灰塵、拿抹布擦過一遍、把盥洗室和流理台的水垢除去——如字面所示,將垃圾及臟污從神樂的屋子裡一掃而空。
冷靜想想,強制打掃女生房間好像是個令人難以置信的舉動,可是,看到這麼髒亂的生活環境之後,這些小事都不重要了,健全的生活環境優先於一切。
「雪果……這是怎麼回事?是什麼讓這小子做到這種地步?」
「真太郎的興趣幾乎涵蓋了所有家務,他不會讓任何髒東西落地、洗衣服會洗得鬆軟乾淨、煮飯也會注意色彩搭配。他說家裡要是不整整齊齊、乾乾淨淨的,他就會很焦躁。」
「…………這樣啊,好令人費解的癖好。不管別人怎麼嫌棄,都像沒聽見一樣掃個不停……」
雪果向困惑的香澄說明,聽完說明之後,神樂按著太陽穴一臉無力。
不不不,哪裡沒辦法理解了啊,神樂!和髒亂的住家比起來,任誰都會比較喜歡乾淨整潔的住家吧!
「可是,在我們看著小子的怪癖目瞪口呆的時候,時間已經過了中午。」
聽到香澄的嘟噥,我的肚子「咕嚕」一聲給了反應。這麼說來,我們還沒吃午飯耶。
「啊咧……是說,神樂,我在打掃的時候就覺得奇怪了,你這屋子裡既沒有鍋子也沒有菜刀,那你都是怎麼吃飯的?」
「蛤……?當然是吃罐頭、超商便當或三明治啊。」
「……咦?你是說……每天嗎?」
「是呀,這有哪裡礙著你了嗎?況且我又沒有拜託你幫忙打掃——」
由於事實太過衝擊人心,神樂接下來的發言我完全沒聽進去。
不、不只打掃……就連飲食生活都很隨便……?
「難、難以置信……!我們還在長身體耶!怎麼可以每天都吃那種會因為蔬菜不足引發口腔潰瘍的飲食啊!你腦袋有洞嗎!」
「什麼、這、這次居然說我腦袋有洞……?你怎麼不自己去照照鏡子,竟然好意思說這種話——咦?」
我朝錯愕的神樂伸出手,一把抓住同班少女纖細的手腕。
我的腦袋被強烈的焦躁不耐所佔據,光是看到這麼沒有家庭感的家就讓我夠煩躁了,結果神樂還一副對生活馬虎隨便的態度!重視生活,就形同重視自己啊!
「虧你還長了一張這麼漂亮的臉,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