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章 插花和佛教

高原大和感覺有些受不了。

身穿工作僧衣的青木老師,站在講台上教佛學課。

和尚出現在學校里,仔細想想其實是很不可思議的景象,習慣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大和對才開學上課三天,就已經習慣這種事的自己感到有些受不了。

「佛祖走出東門遇見一名老人,走出南門遇見一名病人,走出西門遇見一名死者,然後走出北門遇見一名僧侶,讓他下定決心要出家。這被稱為四門出遊,是佛祖出家的動機。他因為這樣而開始思考生老病死。」

大和在筆記上寫下東門、老人、老;南門、病人、病;西門、死者、死,生老病死等等老師寫在黑板上的文字。

鈴聲響起。

「有關生老病死就留到下一堂課,四門出遊的部分考試會考喔。黑板可以擦了嗎?」

「哇?老師,先不要擦啊!我還沒有抄好,等一下我來擦啦。」

棕發、化妝還戴著耳環的卯木亞莉莎發出慘叫。

於是老師保留黑板上的字,就這樣走出教室。

亞莉莎是個打扮得像辣妹的女生,雖然讓人感覺有點輕浮,但其實很認真念書。

因為是佛教科學生,將來大概會成為尼姑吧。決心和一般學生也許不太一樣。

「怎樣啊大和,佛學課感覺如何?」

坐在大和隔壁的亞由子,看起來十分好奇。

「感覺好像在上歷史課。不過這課程內容,和小時候看過的偉人傳記漫畫一樣。」

「哈哈哈,說得沒錯,是很像偉人傳記,因為現在還在教佛祖是個多偉大的人啊。佛學是不是很有趣呢?真是太好了。」

「這也不是有不有趣的問題啦,不過至少不是難到根本就聽不懂,讓我安心不少。剃刀課和茶道課不是很困難,書法課也意外地有趣,我原本還在擔心會只有我一個人跟不上大家。」

除了一部分以前似乎有接觸過的學生以外,大家都是初學者,所以老師教起來也很仔細。只要都有來上課,應該是有辦法跟上才對。

「因為才一年級啊,而且也不是只有佛教科的學生,普通科、武道科和升學班也一起上課,老師會配合所有人的程度啦。」

「這樣啊,真是太好了。因為說是佛學,我還以為會是什麼禪機問題之類的課程咧。」

「又不是禪宗。」

撫子一邊整理花瓶的花,一邊從旁插話。

「咦?」

撫子不愧是花道掌門人的女兒,自願負責教室里的花,每天都抱著花來上學,把花裝飾在講桌和書架上。

看起來也非常頻繁在換水,每天都有不同的花朵在教室里隨風搖曳。

「禪機問答當然是禪宗才會做的事,宗派不同啦。」

「禪!」

亞蘭突然在一旁大叫出聲。

他好像啟動了什麼開關一樣,突然從座位上站起來,眼睛閃閃發亮地開始說:

「禪實在是太偉大了。我是為了練習少林寺武功,才從美國來到日本。剃刀真是棒啊,我還想學武士道。忍者和武士太棒啦,我想要當上武士忍者。」

以標準的日語講出這種對日本的偏見,實在是令人哭笑不得。

——他到底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呢?應該是認真的吧,因為他看起來非常嚴肅啊。

「亞蘭你上剃刀課時,表現很不錯呢。」

上剃刀課時,大部分學生都不太習慣剃刀的長柄,連空揮都不太有辦法,但亞蘭明顯比其他人厲害很多。

「我可是武道科的。雖然剃刀是第一次用,不過和少林寺的動作差不多。剃刀是武士的劍術。」

「葡萄科?」

「是武道科啦。專攻剃刀、柔道、劍道、合氣道、空手道等武術,還有運動心理學等科目的學科。說明會上有說過吧。」

亞莉莎一邊擦黑板一邊對大和解說。

「我們學校的少林寺拳法社和剃刀社可是十分強悍的,是全國大賽常勝隊伍呢。」

亞由子也加入解說的行列。

「我是少林寺拳法黑帶喔。真想多學一點功夫。」

「我說亞蘭啊,功夫是指中國武術……這裡是日本奈良縣……這……該怎麼說呢……」

「中國和日本都在亞洲,佛教是禪,少林寺拳法在日本,功夫是忍者必備技能。」

這名為了學習武道特地從大海另一端跑來的日本狂美國少年,在說這句話時雙眼閃閃發亮。

教室里充斥著一種尷尬的氣氛。

他搞錯了,很多地方都搞錯了,徹徹底底的搞錯了。應該說,他根本完全會錯意,把日本、中國、武士、忍者和功夫全都混在一起了。

但是因為他實在是太過認真,讓人不好意思去糾正他的錯誤。

連特別喜歡和別人解說的亞由子和撫子,現在也露出看起來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持續保持沉默。

「不、不過這真是不錯呢。喜歡武道所以才讀武道科,真的很好。」

大和硬是幫這個話題收尾。

跟對佛教沒有任何興趣卻來到寶鳳寺就讀,看到佛教活動和寶鳳寺特有課程就感到無法適應的自己比起來,亞蘭就算是會錯意,但他的積極態度還是比自己好太多了。

「好了,該移動到下堂課的教室啰。」

亞由子大概是為了強制改變教室里詭異的氣氛,於是開口說道。

「說得也是,下一堂是花道課啊。」

傳說很辛苦的花道課,到底會是一門怎樣的課程呢?

大和很緊張地從座位上站起來。

「寶鳳寺的課還真是常常要換教室啊。」

亞由子和走在自己旁邊的撫子搭話。

「因為花道課在理科教室,茶道課在禮法室,剃刀課在武道場,電腦課在電腦教室,自然是要一直換教室了。咦,大和你沒戴念珠嗎?」

「啊,我、我忘了……」

大和這句話半真半假。他因為睡過頭而差點遲到,在慌慌張張走出家門要鎖門的時候,其實就已經發現自己忘記戴念珠了。

雖然也想過要不要再進門拿念珠,但是手腕沒戴念珠讓他覺得很輕鬆,於是就這樣來到學校。

亞由子雖然好像想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放棄,只輕輕嘆了一口氣,繼續和走在前面的撫子聊天。

「山之坊同學,我想請問一下。花道沒有教科書對吧?連美術和音樂都有教科書耶,這樣的話,考試前到底該怎麼準備呢?」

「花道一般來說都沒有文字資料。那是一個要自己看、自己聽、最後自己去插花的世界。就算是我們山之坊流,最重要的部分也沒有文字資料。出版書籍里寫的東西,全都是基本。花道是一種道,和空手道或劍道一樣。」

「但是茶道就有文字講義啊。」

「我想那應該是老師專門為了學生製作的。」

「咦,是這樣喔。我爸說茶道課雖然很有趣,不過花道課他完全聽不懂,好像很難的樣子呢。」

「亞由子同學的父親也是寶鳳寺畢業生嗎?」

「對啊,他是住持。」

「你是寺廟的女兒啊。」

「這所學校里老家是寺廟的人太多啦!」

撫子和亞由子並肩走在一起。

撫子是很冷靜的日式美人,個子高但胸部不太豐滿;亞由子雖然不高,但身材前凸後翹,外型非常可愛。雖然兩個人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但她們感情相當親密。

她們一邊聊天一邊走過走廊,進入理科教室坐到座位上。可以看到講台上有三個水桶裡面放了幾束花,而放在講桌上的花瓶已經插好花了。

花瓶里只有菊花,但每一朵高度都不同,有些角度傾斜,有些則是直直立起。

雖然就漂不漂亮來說的話,撫子用丟棄的花材插在燒杯和澆花瓶里的作品比較華麗,但是這種左右不對稱的作品,卻可以讓人感覺到整體空間的美感。連外行人都可以感覺出,只要再偏個一公釐,就沒辦法醞釀出這作品的美感。

——這我真的有辦法做到嗎?

上課鈴聲終於響起,穿著和服的老師走進教室,是一位看起來很溫柔的老師,年紀大概六十歲左右吧。雖然年紀大了,但給人的感覺還是十分華美,真不愧是教授花道的老師。

「初次見面大家好,我叫翠月。所謂翠月就是翡翠之月,是華號。今天要請大家照台上這個範本來插花。」

台下出現一陣不算有發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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