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伐加普爾的隔天。
神代焰在新東京魔術學園的宿舍房間里,在舒適的溫暖包覆之中醒來。
「嗯…………」
在半夢半醒中,感覺到與棉被不同的溫暖與芳香包覆著自己。
他伸手觸摸,想要知道那是什麼。
(好柔軟……這是什麼?)
觸摸到的,是彷佛吸附肌膚般的柔軟隆起。
手指被那宛如棉花糖的感觸吸入。
但是另一方面,手掌中卻又有小石般稍硬的觸感——
「啊、嗯。」
「啊!?」
突然聽見搔弄耳朵的喘息聲,焰從床上跳了起來。
然後他往自己的身旁看去。
只見——這真是最糟的情況——一如所料,全裸的嬌小少女睡在那裡。
「這、這這這是怎麼回事!?」
昨天因為久違地使用力量而疲憊不堪,所以應該很早就睡了。
到底是什麼時候把她帶進來的?
而且再怎麼用偏袒的眼光看,對方頂多就只是國中生程度的小蘿莉。
完全沒有記憶。
正因為沒有記憶,所以不知道做了什麼,焰感到狼狽不堪。
「——啊,仔細一看,這是貝兒嘛!」
過了一會兒,他發覺那名少女的身分。
因為總是綁著的頭髮解開了,所以才沒能立刻察覺出來。在焰身旁熟睡的少女,就是焰的魔導書《法之書》。
「喂,起床啦,貝兒。」
「唔…………呼啊啊啊啊。」
焰搖晃她裸露出的細瘦肩膀。貝兒用她的櫻桃小口,像嬰兒般打著哈欠,醒了過來。
「早安,主人。」
「說什麼早安啊,你特地變成人類型態,一大早到底在做什麼呀?」
貝兒像是仍在夢中一般,表情獃滯地一鞠躬,向焰道早安。
而焰則是憤怒地詢問她。
詢問平時幾乎都是以魔導書的姿態放在桌上的她,現在化成人類模樣,卻偏偏全裸悄悄爬到自己床上的理由。
隨即,貝兒這麼回答。
「因為我覺得主人正感到寂寞。」
「我嗎?」
「因為昨天的事,大家又開始躲避主人了。」
貝兒口中的「昨天的事」,就是與加普爾之戰的事。
那場戰鬥因為學園有派遣援軍的關係,所以在學園的螢幕上似乎也能看到戰況。
而因為這個原因,他們即使沒有直接目擊,卻依然看見了。
看見焰所召喚出的邪惡之神的姿態。
就結果來說,原本對焰的恐懼已經逐漸平息,卻又在學園中死灰復燃。
昨天焰回來時,看到焰的瞬間,學生們立刻嚇得四散奔逃。
不過——焰對那件事並不怎麼在意。
「我不在意啦,那對我而言是司空見慣了。」
「逞強?」
「別把我說得好像是寂寞的人一樣……反正再過一年,我就打算離開日本了。比起被喜歡,被討厭的話心情還比較輕鬆。」
「真的嗎?」
「是啊,話說你就是為了那種事情實體化嗎?」
對於這個問題,貝兒則是擺動著黃金長發,搖頭否定。
「……不是,今天是因為有件事無論如何都想跟主人說,但是昨天主人好像很累,所以我昨天才沒講。」
(既然如此,那你就沒有必要全裸鑽上我的床吧?)
雖然感到疑問,不過因為也沒有好奇到想特意去追問的地步,所以焰催促她進入正題。
「那你就快點把要說的話說完,然後看是要消失,還是穿上衣服,不然我的眼睛都不知道要看哪裡。」
焰說完後,將床單丟向貝兒。
貝兒接下床單,卷在身體上,接著開始說話。
「剛才主人說過一年之後就會離開這裡,但是即使經過一年,我也和其他的女人不同,還是會一直和主人在一起。因為我是主人的劍,也是主人的盾。」
「是啊,沒錯。」
「所以——請主人別再那樣做了。」
瞬間,貝兒那有如製作精美的骨董娃娃一般,雖然美麗卻感覺不出感情的無表情中,出現了極其細微,卻十分明確的嚴峻神情。
她所指的,就是在與加普爾一戰時,焰用並非拿著貝兒的左手,接住加普爾的攻擊一事。
這件事她怎麼樣都不能接受。
所以今天才會像這樣,為了諫言而擬人化。
「以我為盾的話,主人就不會受傷了。可是主人卻刻意不用,我希望您別再那樣做,不要再一個人戰鬥了。」
「即使你那樣說也沒辦法吧。對方再怎麼說也是《魔王級》,就算你是《無貌之神》,卻也只是化身之一。那對你來說負擔太重了,硬接下來的話,你搞不好會死掉。」
「主人不用在意那種事,如果是為了庇護主人而死,我也不會有怨言。因為那是『我』本身所賦予我的職責,那是我的夙願。」
所以,她希望焰不要保護身為武器的自己。
就她來說,那樣的心情就像是自己的存在受到否定一樣。
所以貝兒才會反覆地這麼要求。
「那樣可不是我的夙願。」
焰一口回絕。
「我不是主人想守護的『人類』。」
「即使如此,我也不想那樣做。」
焰一點也不肯退讓。
貝兒確實不是人類,即使如此,她也是從《焚書部隊》時代就一同奮戰至今的同伴。
焰並不打算做出會犧牲她的舉動。過去如此,今後也會是如此。
「你就當作是被麻煩的主人解讀了,放棄勸說吧。」
見到焰的意志絲毫不動搖,貝兒不滿地鼓起臉頰。
「主人太溫柔了,那樣的溫柔應該稍微分一點給您自己才對。」
「等我有那個心情,我會考慮的。」
就在這個時候——
叩叩。
宿舍房間的玄關,響起敲門的聲音。
(這麼一大早有訪客?)
「來了來了,稍等一下。」
儘管心中猜想著來者是誰,焰仍做出回應。他迅速地換上《制服狀態》的《魔法裝束》。
然後打開門。
在那裡的是——表情宛如下定某種決心的星河純華。
◆◇◆◇◆
「真稀奇,你竟然會主動來找我。」
焰一邊說,一邊在宿舍房間的玄關入口應對。
「是,因為我有些話無論如何都想對焰先生說,你的時間方便嗎?」
純華詢問時的表情,果然還是帶有某種覺悟的樣子。
「…………」
看到她的表情,焰隱約能猜到她想說的事情。
因為純華對自己的心意,焰在中庭上課時就察覺了。
(隨便找個理由趕她走吧。)
焰一瞬間有這樣的想法,不過他覺得那畢竟還是太過分了,所以打消了這個念頭。
就焰來說,在這個遲早會離開的場所,他並不太想與人結緣。
然而,那種事情畢竟與她無關。
(……連話也不聽就應付過去,那也太殘忍了。)
「好,可以啊,你想談的是什麼事?」
老實說,雖然無法回應純華的心意,但讓她的一顆心懸在半空中也不好。
所以焰想要在此明確表示,自己沒有打算要為自己找伴,所以他催促純華繼續說下去。
只見純華臉頰微微泛紅,為了讓自己平靜下來,她做了一次深呼吸。
然後——
「焰先生……我……」
她把自己心中所想,化成言語,對焰說了出口。
「我討厭焰先生!」
「是嗎?不過很抱歉,我——咦!?是那樣嗎!?」
這樣的發展實在出乎意料,所以焰有點狼狽。
「等一下,款?你一大早來,就是要來向我宣告絕交嗎?」
「不、不是的!請把話聽到最後!」
對此,純華則表示話才說到一半,她慌慌張張地繼續說下去。
「我……我一直很憧憬焰先生。為了想變成像焰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