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信時間—十二月二十八日(一) 下午一點三十分
收件人:駿河系統ML
寄件人:T大樓 S田
平時承蒙照顧了,我是T大樓的S田。
感謝貴公司今年所做的許多努力,使得電子郵件系統得以穩定運作。在此冒昧地告知,我們決定自明年二月起,將Mail Gateway委託給外部處理。不好意思,能否請貴公司與ASP供應商討論相關的交接事宜呢?
順帶一提,供應商的名稱為Almada Initiative。
請多多指教了。」
「發信時間—十二月二十九日(二) 上午十點十五分
收件人:櫻坂先生
寄件人:Y興業 O原
抱歉,現在才和您聯絡!
關於核心交換器的置換一案,不好意思,敝公司已決定向其他業者下單。對方恰好在另外的案子上和敝公司有些聯繫……勞煩貴公司提出了許多建構方案,實在是深感抱歉。往後若有機會合作,還請多多指教了。
附註:該業者名為Ahnada Initiative。」
「發信時間:一月四日(一) 下午三點四十分
收件人:室見小姐、櫻坂先生
寄件人:K科技 A野
恭賀新禧,我是K科技的A野。去年承蒙了各位的許多照顧,希望今年也能繼續給予支持。今日來信的用意,是敝公司目前委託名為Almada Initiative的公司負責閘道設備的更換。因此,關於現行的貴公司設備,有幾項問題需要洽詾,能否請貴公司回答?由於作業日期緊迫,還請在今日之內給予答覆。
煩請多多指教了。」
「發信時間:一月十四日(四) 下午零點一分
收件人:公司內部SE部門ML
寄件人:六本松健造
U商務的K專務剛才通知我,他們把網路改包給一個叫Alabarna Imposible的公司啦!這到底怎麼回事?趕快給我解釋一下!」
*
「那間公司究竟想幹什麼啊——?」
櫻坂工兵不禁這麼吶喊。
一月十四日星期四,工兵來到SE部門的辦公室。結束一整個早上不問斷的作業後,他拖著疲憊的身軀返回公司(順帶一提,還因客戶準備不充分,所有作業都必須重新來過。好想死。),結果啟動郵件軟體一看,就收到了社長的這封來信。真想要大叫一場。這到底是第幾個案子了?拜託:饒了我們吧。
唔,一開始只是鬧彆扭地想著:「可惡,又是次郎丸小姐的公司。明明都是新人,為何自己就這麼無能呢?無能櫻坂。哈!無能的傢伙!」然而,當第三件、第四件、第五件接踵而來後,已經完全沒有心情再自我挖苦下去了。
或許是彼此的目標客層和案件相當類似,對方專挑駿河系統的案子下手。從金額數十萬到高達數百萬的案件都有。無論作業、機器販售或是運用,任何的項目都不放過。
甚至每一次在客戶那裡遇見次郎丸時,她都很大方地主動打起招呼:
「啊,櫻坂先生,真是湊巧呢——想到和自己同樣的新人就在一旁大展身手,真的令我覺得非常鼓舞。我們彼此都加油吧!」
諸如此類。
……這一切,該不會都是故意裝出來的吧?
那爽朗的笑容,令人不禁懷疑起這樣的可能性。畢竟她這樣左右逢源,用的步數不一定都是乾淨的。正如藤崎所透露的,籠絡客戶高層以及針對決策人士各個擊破,這類的手法對於他們來說是很稀鬆平常的。儘管稱不上是犯罪行為,但只要是一名正常人,做出這種事情後多少都會心裡有鬼。然而,她卻依舊帶著那麼天真爛漫的笑容。這究竟是臉皮太厚,還是感性與眾不同的緣故,實在是難以判斷。
也許因為,對方是一家外商公司吧。
在成果等於一切的評比制度當中,工作和私事被劃分得很清楚,而報酬與成果之間則緊密地結合在一起。處於這樣的環境下,人或許會分裂成兩種性格吧。工作歸工作,為了獲得成果可以不擇手段。
真是傷腦筋。
倘若對方是個徹頭徹尾的壞角色,自己或許就不會這麼迷惘,而是能夠拿出「可惡,我不會輸給你。等著瞧吧」的氣魄出來。
不過,見到那張天真無邪的臉龐,再搭配「我們一起加油吧」這句話,戰意就完全消退了。根本無心勇往直前,只能逗留在原地踏步。
像這樣的對手,真的很難應付。
唔,問題並非只在於她的兩面性。該怎麼說?每次見面時都會覺得很不自在,心裡痒痒的,同時又感到有些難為情……
這該不會是戀愛了吧?
儘管這麼開玩笑地問自己,卻找不出任何的答案。在煩惱不已的期間,變得愈來愈不曉得該如何去面對她,最終造成這幾個星期內瘋狂地失去訂單。壓力值爆滿,對精神方面的傷害極為嚴重。
(這還是第一次新年過得這麼鬱悶。)
工兵半眯起眼,一邊點著滑鼠的按鍵。這時,一旁的隔間忽然探出小巧的腦袋來:
「那封信看了沒?」
或許是聽見剛才的大叫,室見用一種疲憊的表情俯視這邊。
「啊啊,是的。看過了。就是社長那封吧?」
「啊啊,Alabama Imposible。」
「怎麼念起來好像奧克拉荷馬混合舞一樣。」
還是老樣子,用意想不到的方式念錯。工兵動了動單邊的眉毛,抬頭望向室見:
「已經有人回信了嗎?我還沒把所有的信件看完。」
「還沒有。所以現在挺危險的喔。不知道社長什麼時候會跑過來罵人。」
「真的假的……」
工兵有股衝動,想要安排緊急外出的行程。
「不過,應該不要緊吧。U商務主要是OS部門那邊負責的,一旦社長問起的話,只要推說不知道就好。」
「可是——」
「萬一真的被逼急了,就推說那個稻草頭最清楚。」
唔,拜託千萬別這樣做,絕對會製造出另類的爭吵場面吧。工兵嘆了一口氣,轉動身下的辦公椅:
「話說……我們公司真的沒問題嗎?這麼多案子被人搶走,業績方面會不會……」
「…………」
室見先是張望四周,待確認室內沒有其他人影后,她壓低聲音道:
「你……口風緊不緊?」
「什麼意思?」
「我是問你,能不能保守秘密?」
秘密……
工兵皺眉,反過來望向室見:
「你叫我別說,我就不會透露的。」
語帶疑惑地這麼回答後,對方點點頭:
「我之前不是說過,年底有人約我去吃飯嗎?就是聖誕夜當天。」
「是的……」
某個認識很久的人。就類似自己人——她當時是這麼說的。
「是那傢伙告訴我的。見到我的第一句話就是——」
你們把Riddle Trill的事情收拾好了嗎?
「Riddle Trille?」
還收拾什麼……說到去年的十二月底,當時早就已經敲定朝解約的方向處理了。畢竟交接給新供應商,得要花上好一陣子時間……收拾?指的是什麼東西?
「那傢伙認識社長,對我們公司內部的情況頗為了解,在擔心之餘才會這麼問我……不過,這種問法很奇怪呢。畢竟我們挽留客戶失敗,都已經開始進行交接作業了,這個所謂的『收拾』又是什麼意思。被我這麼一問後——」
「…………」
「一千台伺服器。」
「啊?」
「對方說,為了應付未來的擴充,我們公司買了一千台伺服器給Riddle Trill使用。」
「唔——」
工兵整個人感到一陣無力地傾著頭。什麼嘛,需要這麼神秘嗎?還以為打算透露自己犯了什麼罪呢。
「就算只販賣機器也很不錯啊。算是垂死之前的最後掙扎嘛。要是可以一併收取設定和維護的費用,應該就再好不過了。」
「你在說什麼啊。」
「咦?」
「真的聽清楚了?我是說,為了應付『未來』的擴充才購買的。是我們,不是客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