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按部就班?客服工程師 階層3

車窗外的景色在高速下一一飛過。腳下傳來密集的震動。擺放食物的餐桌呈不規則地晃動著。工兵拿起保特瓶,將所剩無幾的飲料一飲而盡。

「追加一個據點了。」

三十分鐘前——茫然的工兵,聽到室見十分愧疚地這麼解釋。

「由於現場的客戶強烈要求,於是就把原本安排在後天的作業改到今天了。我傍晚開始要在另一個據點作業,目前能動用的人只有你……真的很不好意思,可以拜託你嗎?」

既然說到這個份上,當然不可能拒絕。於是工兵前往新大阪站變更新幹線的時間,然後搭上了電車。

他回想起梢的沮喪表情。儘管覺得非常惋惜,對方還是選擇了體諒。雖說是個女孩家,畢竟也是同個業界的人。於是她很乾脆地說了聲「要加油哦」,然後便讓自己離去。雖然條件是回東京後必須陪她去喝酒大約二十次左右。

(唉……)

工兵將手肘靠在窗框上,同時嘆氣。電車駛過京都,左手邊開始望見湖東平原。應該再過不到三十分鐘就能抵達名古屋吧。真是短暫的關西之旅。

帶著憂鬱的心情,他看了看手機。液晶畫面上顯示著室見的訊息。本日的作業地點,靜岡綿

濱松市濱北區——

完全就是自己的老家。

光聽到地名,附近的景色便會浮現在腦中。應該在天龍川的沿岸,遠鐵(註:靜岡縣遠州鐵路)的終點附近吧。小時候經常去那裡看煙火大會。高中時還曾經和同班同學一起去烤肉。記得當時恰好跟喜歡的女孩子獨處,原本想乘勢告白,結果對方居然搶先透露「櫻圾同學,聽我說。我跟H同學開始交往了。一直暗戀他好久,我真的好高興」,導致自己淚流滿面。

(為什麼關西之旅會演變成回老家……)

啊啊,大阪燒、豬肉包、炸豬排串……魅力四射的大阪B級美食,結果只吃了章魚燒而已。早知如此,午餐就不在星巴克,而是到當地的餐飲店解決了。例如船場Curry或北極星的蛋包飯等。燒肉也不錯呢。就在工兵萬分懊悔地思考時——

手機震動了。

液晶熒幕上顯示有新訊息。寄件人是……海鷗?

(哦哦哦哦?)

怎麼回事?莫非從室見那裡聽說我的慘狀,特地寄信來安慰我嗎?糟糕,我感動得想哭了。不愧是大家心目中的大姊姊。愛死你了,海鷗!

工兵打開新郵件。

「工兵,你今天在大阪吧?想請你幫我買個東西,回來後再給你錢。就是一種叫大阪香蕉的特產。」

(…………)

他咬了咬牙,用手背擦拭眼睛。

罷了。我知道,我就知道會這樣。

讓我瞧瞧……

工兵揉揉眉頭,重頭看一遍內容。

不是安慰自己的信件倒也就罷了,這個大阪香蕉……是什麼?不是東京芭奈奈(註:一種香蕉造型的海綿蛋糕)嗎?

又是莫名其妙的商品。

他不禁皺眉,然後按下回信鈕。

「對不起……突然來了新的作業,我正在趕去靜岡的路上。如果不嫌棄的話,我可以幫忙買濱松的特產。」

寄出。過不了幾秒,對方回信了。

「哎呀——是濱松嗎?嗯……那還是算了。其實我朋友的情報志有個全國趣味特產的專題,所以想拿這個當作題材。」

唔唔……這個人又在做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了。

「不過,說到有趣的特產,濱松也是不少哦!例如鰻魚熱狗,還有芥末汽水等等。」

「啊——兩種我前陣子都買過了。」

「?你去過濱松嗎?」

「嗯,因為我是濱松祭的實行委員啊。」

「真的假的!你到底在幹什麼……?」

一樣是充滿謎團的助手。

而且濱松祭是明年五月舉辦,現在去做什麼?召開事前會議嗎?

又往返了幾封郵件,最後決定購買咖哩汽水(令人驚訝的是,居然可以在便利商店裡買到。不是開玩笑,這是真的)。工兵收起手機,呼出一口氣來。不知不覺中,電車離開了名古屋站。下一站就是目的地,濱松。距離抵達還有一些時間。

去買個飲料吧。

工兵離開座位,走向了販賣機。

下午六點抵達濱松站,再從新濱松轉搭遠州鐵路。

過了八幡站,高樓大廈自兩旁消失,中低層的公寓及日式房屋逐漸多了起來。上下車的旅客也開始減少,主要族群換成了當地的主婦和學生。偶爾碰到的母校制服還會令心臟一跳,彷彿一個不小心隨時會遇見熟人。例如「咦?櫻坂?聽說你在東京的公司上班,怎麼會來這裡?而且還穿著西裝……啊,莫非你終於被——」……之類的。

不,如果只是熟人還好。要是被父母、妹妹或親戚他們看見就很不妙了。可能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就被認定為尼特族或丟了工作,然後被強行帶回家中。既然澄清誤會很麻煩,自然不希望遇見熟面孔了。

縮起身子隨電車搖晃了三十分鐘後,終於抵達終點西鹿島站。走出老舊的車站建築,空蕩蕩的街景便呈現在眼前。此時已是日落,往來的行人也不多。工兵在站前攔下一輛計程車,並告知目的地。

河川對岸浮現黑漆漆的山群。此地燈光不多,只有成群的鳥兒在廣闊的天空中飛過。一部分或許是昨晚待過大阪鬧街的緣故,總有種冷清的戚覺。

好鄉下的地方。

工兵不禁這麼想道。儘管合併了天龍市及周邊市鎮村落之後成為政令指定都市,往內部走去還是這副模樣。畢竟就連濱松車站前面的百貨公司也相繼撤走,一切根本無法與東京相比。剛才乘坐的遠鐵也只有單線……

(不過至少還沒輸給靜岡市。這邊的人口比較多。哈—名存實亡的縣政府所在地。哈!)

工兵燃燒著大概只有當地居民才能理解的敵對意識。計程車這時駛過飛龍大橋的邊緣,並在

目的地停下。

「九百三十圓。需要開收據嗎?」

「啊,是的,麻煩您了。」

「好。」

窗外可見老舊的警衛室。路的另一端浮現一棟三層樓的扁平建築。是Olivier濱松工廠。向警衛告知來意後獲得通行證,被領到側門。在玻璃門前等待幾分鐘之後,開門聲響起,一名壯年男性采出臉來:

「駿河系統?」

有著牛頭犬般相貌的男子。體格壯碩且滿臉橫肉,尤其眼睛和鼻子特別大,看上去令人十分

有壓迫感。工兵倒吸一口氣,差點忘了要出聲問候。

「……啊。啊,是的。我是駿河系統的櫻圾。前來進行本日的……DNS·DHCP伺服器

的裝設作業。」

男性微微點頭道「請進」,然後將門打開。過程中始終未打招呼或進行自我介紹,態度極為

冷淡。

……心情好像很差的樣子。

跟在男人的背後,工兵不解地想道。

莫非是……自己遲到了?不安之餘確認一下時間,才六點五十分。距作業開始還有十分鐘。

嗯——不是時間問題,就是穿著了?沒系領帶、襪子左右腳不同顏色……啊!莫非脖子上還留著

梢的吻痕!

開玩笑的。這怎麼可能呢?畢竟我們什麼都沒做。

唔唔唔,到底怎麼回事?

就在想破頭的時候,男人忽然轉過頭來:

「請問今天要花多久?」

「咦?」

「時間。幾十分鐘處理完畢,或是在幾點前完成。」

「啊啊,這個——最慢兩小時……不,是三小時左右。」

「三小時嗎……」

牛頭犬先生(暫定)發出「嗯——」的沉吟聲,嘴角下垂,換上一副苦惱的表情。工兵皺眉頭問道:

「請問……您在趕時間嗎?莫非之後還有其他作業要處理?」

「不,這和工作沒有直接關係。」

男人語氣沉痛地回答。

「老實說,我今天本來是休假的。」

哦。

「今天是我女兒的生日,下午去了遊樂園,晚上打算到餐廳慶生。在濱名湖的Paruparu……玩了三四個遊樂設施後,總公司突然來電說伺服器的裝設日期提前,要我馬上過來陪同。」

這個……

「我女兒哭得很厲害,一直吵著說爸爸不要走,我好不容易安撫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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