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三章 龍崎鷹音

凌晨三點半——

電車都尚未發車的時間。

接到艾弗里副官的聯絡後沒多久,自衛隊的卡車便來到我家門前。

我、露諾雅、珂洛依、娜娜和美琳陸續上車。

因為情況危急的關係,AAA現在似乎有和各國軍隊共享情報,並請求協助的樣子。

然而,自衛官們並沒有被傳達到AAA或銃劍兵(Gunswordman)程度的詳情,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他們大概感到很奇怪——為什麼自己要負責運送這群小孩子?

「我們被禁止與各位交談。如有任何問題,請向上級聯絡。我們會儘速將各位運送到指定的場所。」

對方只有一開始說了這樣一段話。

「那就足夠了。謝謝你們。」

我們道謝後,運輸車便起步了。

或許是因為有不認識的人同席,露諾雅她們顯得比平常少話。

也可能是決戰的緊張感漸漸在提升的緣故。

不久後,我們抵達位於都內的美軍基地。

這地方沒有飛機跑道,只有直升機的升降坪。

這次準備的是SH—3(海王直升機)。

四周沒看到其他統劍兵(Gunswordman)的身影。雖然同樣是登陸,不過聽說大多數人都是在橫須賀美軍基地或是那周圍一帶度過決戰前夜的。

SH—3的引擎已經暖機完畢,巨大的螺旋槳緩緩轉動著。

我舉起單手遮風,走向直升機微凸的側腹打開的艙門。

坐在駕駛座的士兵雖然身穿美軍軍服,不過我在赫斯珀里得斯號上有看過這個人。對方輕輕對我們敬禮。

「We will take off immediately!」

「Roger!」

露諾雅緊接著回禮。

馬上就起飛了。了解——就是這樣一段對話。

我很快坐到分配的座位上——這椅子有點像公車上的摺疊式座位——然後扣上只有固定腰部的安全帶。

雖然我並沒有坐過那麼多次運輸機,不過總覺得已經很習慣了。

駕駛詢問一句「Are you ready?」後,露諾雅回應:「We are ready!」

伴隨一陣機械聲,滑動式艙門關上。

「喀鏘!」一聲金屬聲響傳來。

引擎聲音越來越激烈。身體頓時被壓到座椅上,有種重力忽然變強的感覺。

是運輸直升機起飛了。

如果要用電梯上升的感覺來形容——噪音和震動也未免太強烈。

升到一段高度後,直升機接著轉往行進方向。

因為座位面朝前方的關係,我感到身體被壓在椅背上。

直升機在航空器中是屬於速度比較慢的類型,但時速還是能夠達到兩百五十公里以上。

可以明顯感受到機體不斷在加速。

不到三十分鐘,便抵達了赫斯珀里得斯號。

我們向運輸機上的士兵們道謝後,下機來到巨大空母的甲板上。

等一下似乎還會有其他運輸機抵達的樣子。

別的士兵趕緊跑過來,引導我們進入艦橋。

四點三十分——

我們回到AAA太平洋區域軍旗艦尼米茲級核動力航空母艦—6赫斯珀里得斯號的艦橋。

我和露諾雅她們在待機室前暫時分頭行動。

看著她們把房門關上。

我自己則是不進入房間,轉身走向鷹姊的個人房。

我敲了一下鐵門。

「……是誰?」

「啊,是我……」

「螢介呀。進來吧。」

我忽然注意到,這是鷹姊第一次開口詢問。

她平常總是不需要確認,就能知道是誰來到門外。

我不禁帶著一種像魚刺卡在喉嚨般不對勁的感覺,打開房門。

房間里樸素而缺乏裝飾。

是赫斯珀里得斯號的司令官個人房。

房內沒有想像中那麼大。牆邊擺有一張床,對面牆邊則是一張辦公桌,旁邊有個即使船艦搖晃東西也不會掉出來的上鎖置物櫃。房間中央有一張茶桌與一組面對面的沙發,另外還有一間淋浴室,深處牆上掛有一張海圖。

我看不到鷹姊的身影。

明明房間沒那麼大,不可能看不到才對。

就在這時,我忽然注意到。

淋浴室的門打開著。

該不會——正當我這樣想的時候,鷹姊剛好從裡面現身。

「你回來啦,螢介。」

水珠滴答滴答地落下。

她用浴巾擦拭頭髮的同時,一點都沒打算遮掩身體。豐滿的胸部、小巧的肚臍以及更下面的部位都露了出來。

「嗚喔哇!?為、為什麼沒穿衣服啦!?」

我雖然一時間不禁看傻,但趕緊又轉向背後。

鷹姊輕輕笑了一下。

「反正是家人,有什麼好害羞的?以前不是還一起洗過澡嗎?」

「那、那是還很小的時候吧……」

而且我根本沒記憶。

「螢介……看到我的身體居然會害羞……原來你已經長這麼大了。」

「我已經是高中生了啦。而且,我想就算是國中的時候看到,應該還是會害羞。」

「原來如此……我都沒想到。」

「唉……要是你有想到,難不成會讓我看啊……?」

聽到我這句像在抱怨的詢問,鷹姊笑而不答。

因此我問了另一個問題:

「我說,你剛才是不是問過一聲『是誰』?如果是鷹姊,不是應該會知道來的人是我嗎?」

「不,其實有點原因……衣服穿好啰?」

聽到鷹姊這樣說,我才總算把身體轉回去面向她。

一件浴袍包覆著她充滿起伏的身體。因為最近我看到她時總是穿著整齊的軍服,感覺好久沒看到她這樣輕鬆的打扮了。

她把手中的浴巾捲成一團。

表情微微笑著。

「呵呵……原來如此。像這樣被盯著看……即使是家人也會害羞呀。」

「我、我沒有盯著看吧!?話、話說……我不會勉強你,但能不能告訴我原因?」

「你說我不知道是螢介來的理由?」

「你果然是不知道啊。」

「……這也沒什麼好隱瞞的……自從螢介覺醒為聖人之後,就變得像異界那樣難以預測了。就只是這樣。」

「聖人嗎……雖然我沒什麼現實感。為什麼我會忽然變成那種存在?」

我看著自己的雙手。

感覺跟以前沒什麼不同。

頭髮和眼睛的顏色倒是有產生變化就是了。

「我認為,你會覺醒為聖人的最直接原因,應該就是擊敗迪古斯的緣故。」

「咦?我只是按照珂洛依的指示開槍而已喔……?」

「就算是那樣,你還是擊敗了那樣強大的異界人。會產生各種變化也是理所當然的……又或者,是螢介本身的意識發生了變革也說不定。親眼目睹自己的同伴們一個個被打倒,是不是讓你湧起了危機感?」

的確,我好幾次都在想,如果自己更有力量就好了。

聽到希兒芭雷特說我藏有某種力量——我內心也祈禱過如果真是如此,現在就馬上讓我發揮出來。

「……在眼前……看著自己珍惜的對象們不斷受傷……但我卻什麼也做不到。意識變革或者危機感,雖然我不知道該怎麼稱呼比較正確,但我的確想過——希望自己擁有能夠保護大家的力量。對於沒能戰鬥就輸掉的自己感到失望,對不論如何都無法獲勝的自己感到無力。好幾次都希望自己得到真正強大的力量,得到勇氣。如果要形容當時的感情,應該是『渴望』吧。」

「渴望、嗎……原來如此。」

「雖然也不是用想的就能變強啦。」

「或許是心中的伽鎖被解開了也說不定。這種事並不普通,相當異常。如何?螢介到現在依舊對於自己被稱為異常感到抵抗嗎?」

以前的我就像念佛一樣不斷反覆『普通最好』這句話。

即使到現在,只要遭遇脫離常識的狀況,我的感情還是會激起波盪,全身寒毛豎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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