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識見-我們的半壁江山不會淪於敵手

1923年,蔣百里與龔浩回北京,途經徐州,蔣忽然若有所感:「將來有這麼一天,我們對日作戰,津浦、京漢兩路必被日軍佔領。我們國防應以三陽為據點,即洛陽、襄陽、衡陽。」龔聽了這個神話般的怪論,覺得蔣太敏感,自忖「將來中日兩國開戰,無論怎樣,我們的半壁江山不會淪於敵手。」

顧維鈞以為中國的事情難辦,尤其外交難辦。他以為內政的對象是人民,外交的對象是與國。在內政上有時候可以開大價錢,可以開空頭支票,反正人民無知無力,對你也莫可如何。至於外交,那就得貨真價實,不能假一點,不能要大價錢,否則就會自討沒趣,自食其果。他曾說:「中國的外交,從巴黎和會以來,我經手的就很多。所犯的毛病,就是大家亂要價錢,不願意吃明虧,結果吃暗虧;不願意吃小虧,結果吃大虧。」

顧維鈞認為辦外交,要會爭,也要會讓。當爭的時候必爭,當讓的時候也必讓。只爭不讓,那就是下命令,強迫對方接受我的命令。在某些外交事件中,群眾情緒激昂,喊出了「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口號。顧維鈞對這一點最有反感。他說:「一個民族,一個國家,是子孫萬代的事。我們這一代的人,只能當這一代人的家,那裡能當子孫萬代的家?個人還可以『玉碎』,一個民族,是『玉碎』不得的。」

陳獨秀最後一次被捕,替他做辯護的律師,是甲寅派首領古文家章士釗。其辯護詞隨後在上海《申報》發表,標題是「黨即國家乎?」章士釗說:陳獨秀「非危害國家也,國民黨不能代表國家,是為二物。陳氏反國民黨,不反國家,何危害民國可言乎?」

1931年底,朱家驊被任命為教育部長。他掌管全國文教,頗有建樹。他的信念是:「我們教書的今天參加中樞政治,至少要為文教方面做點事。」他注重教育改革,努力促進中國教育制度的現代化,他說:高等教育「應求充實,勿事鋪張,必須提高研究學術之程度,並注意於實用人才之培植」;中等教育「應切合社會需要,救濟國民生計」;同時,「對於成年文盲之充斥,須力謀掃除」。

1932年,許德珩出獄不久,楊杏佛找到他,要他參加民權保障同盟。許說:「我自己的人權都保障不了,還保障人家的民權。」楊杏佛答說:「我們就是需要你這樣的人來保障民權。」

1933年,離柔石等「左聯五烈士」被殺害已整整兩年,當時的報章都不敢載這事。《現代》雜誌編輯施蟄存後來回憶,魯迅的名文《為了忘卻的記念》,「這篇文章曾在兩個雜誌的編輯室里擱了好幾天,編輯先生不敢用,才轉給我」。施也「有點躊躇」、「不敢決斷」,「請老闆張靜廬先生拿主意。張讀後沉吟不決,考慮了兩三天,毅然決定:上!那理由是:一,捨不得魯迅這篇異乎尋常的傑作被扼殺,或被別的刊物取得發表的榮譽;二,經仔細研究,這篇文章沒有直接觸犯統治者的語句,在租界里發表,頂不上什麼大罪名。」

魯迅去世後,葉公超花了幾個星期的時間,把魯迅的所有作品又重讀一遍,葉讚揚說:「我有時讀他的雜感文字,一方面感到他的文字好,同時又感到他所『瞄準』(魯迅最愛用各種軍事名詞)的對象實在不值得一顆子彈。罵他的人和被他罵的人實在沒有一個在任何方面是與他同等的。」胡適責怪葉公超說:「魯迅生前吐痰都不會吐在你頭上,你為什麼寫那樣長的文章捧他?」葉說:「人歸人,文章歸文章,不能因人而否定其文學的成就。」

傅斯年曾對胡適說:「我們自己要有辦法,一入政府即全無辦法。與其入政府,不如組黨;與其組黨,不如辦報。」「我們是要奮鬥的,惟其如此,應永遠在野,蓋一入政府,無法奮鬥也。」

費鞏年輕時學成回國曾取道蘇聯,朋友問他對蘇聯的印象,他說:「總的印象還不錯,有不少新鮮的東西,但我不喜歡強制人們必須去接受某一種思想,把思想也標準化。我希望把道理給人民講清楚,由人民自由來比較和選擇。」朋友說:「你是個典型的自由主義者!」費鞏回答說:「不管你說我是什麼主義,我酷愛這種自由的氣氛,我相信每個人自己都長著一個腦子,他們有判斷好壞是非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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