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第十話 真正的災禍之影

「……夏亞菈陛下,這樣真的好嗎?」

斯拉瓦等人離開修練場後不久,場中聚集了許多「行者」。他們是聽聞了四名尤其優秀的行者敗北的消息,受到夏亞菈召集而來的。

四名於決鬥中敗下陣來的戰士們如今已恢複意識,在夏亞菈身旁待命。

落敗即為死──對於活在這種世界的行者們而言,這個狀況和戰士們平安無事皆為異常現象。

「我們在決鬥中敗給了四名精靈,於是決定聽從他們的意思。」夏亞菈告知聚集至此地的行者們的,是一句簡潔過頭的敗北宣言。

所有人都知道,在決鬥中獲勝的人們期盼著什麼。因此才會做出如此詢問。

「是的,這是我的決定。」

向夏亞菈發願效忠,成為了血晶怪物的他們,無法違抗她的命令。為此,夏亞菈的決定對行者們來說是無可撼動之事。

「此話當真嗎?……但是,現在還來得及。若是我們總動員攻其不備,就算是他們也無法平安突破吧。」

但他們即使無法違逆夏亞菈,依然能夠促使她改變決定。

其中一名行者,提議偷襲斯拉瓦等人。

……這無庸置疑是卑鄙之舉,但他們沒有那份意識。向夏亞菈效忠雖是他們最重視的事情,然而作為大前提,保護世界才是他們存在的理由。

之所以歸順於夏亞菈,是為了萬一自己化為血晶怪物時,能請她出手鎮壓。那份忠誠心的根基,可說是由保護世界的使命打造而成的。

要是打碎大禍石,它便會蘇醒,製造出最兇猛的塔利斯貝爾庫。如此一來,就憑他們的戰力是無法阻止它的。

年年成長的大禍石,如今已成了前所未有的巨大石塊。當它覺醒時,夏亞菈也無法保證一定能鎮住它。

「啰嗦。我──我們決定相信他們了……再說,他們一行人當中,有個人略微持有『公主』之力喔。既然會被她感應到存在,根本不可能暗中襲擊他們吧──更何況,只要她──雪莉露有那個意思,便有可能讓你們統統沉睡。這麼一來,你們應該不難想像會發生什麼事吧?」

好好想想我為何沒有那麼做──夏亞菈如此作結,於是所有人皆無話可說了。

「……傳承下來的情勢,如今來到變革之時了。敗北的我們,唯有託付給他們這條路可走。」

亞隆接著夏亞菈的話語說道,令大局已定。

行者們非常了解身為「耶索德行者」領袖的亞隆。眾人都在漫長的相處當中學到,受託擔任領袖之職的他,擁有最保守的思想。

這樣的他,表示要將未來託付給斯拉瓦等人……對行者們來說,這是句決定性的話語。

「……我們的歷史會就此落幕嗎?」

「他說會令這一切結束……你們願意試著相信我所信任的他們嗎?」

聽見這句從一行人當中傳出來的呢喃,夏亞菈正視著對方說道。

並非以公主身分,而是以夏亞菈的身分述說的話語。

……這群人使用了禍石,主動成為行者。而禍石擁有蠶食宿主的內心,增長惡意的力量。

然而耶索德行者,卻以堅強的內心抑制著它。

那份強悍的來源,除了保護世界的使命之外──還成立於對世世代代作為大禍石楔子之夏亞菈等公主一族的忠誠。

「總之,既然只有交給他們這條路的話──就試著相信看看吧。相信我們的夏亞菈殿下。」

正是因為擁有這份為了他人的強悍,行者們才能夠導出這番話來。

眾人所言,令夏亞菈淚濕眼角。

他們「同意」了這個有可能將世界導向終局的決定,令她感到很開心。

「……謝謝你們……!」

──公主之路即將迎向尾聲的「夏亞菈」,初次打從心底對他們──對耶索德行者出聲道謝。

身為大禍石楔子的輝石公主,夏亞菈一直以來被要求得有支配者的樣子。而今,一名少女已從此等重擔中獲得解放了。

在最近距離望著噙淚的夏亞菈的男子,不知不覺間揚起了嘴角。

他是在微笑。為了宣示效忠的「一名少女」恢複原本的模樣而感到開心。

──然而,男子連注意到這點的空檔都沒有,便皺起了眉頭。

「夏亞菈殿下!」

「咦……?呀啊……!」

隨後,修練場發出一陣轟然巨響。為了守護少女,亞隆將她抱起,縱身一躍。

巨響來自於圍繞著修練場的其中一面牆──既已崩毀,無法維持牆壁構造的一個大洞中,出現了兩名男子。

一名男子頭髮倒豎,身穿拳法服──另一名則是臉上有著偌大傷疤的高瘦男子。

「阻止他們!」

亞隆瞬間下達了這道命令,而後抱著夏亞菈賓士著。

行者們拋開一切的疑問,遵照亞隆的吩咐,組成了一道人牆。

背對著阻擋外敵的夥伴們,抱著公主的騎士起腳狂奔。

「放我下來!這是『公主』的命令!只要用我的力量,那些禍石怪物便……!」

「──恕難從命!那不一樣,天差地遠吶!」

亞隆持續奔跑在有如夏亞菈的髮絲般一塵不染的走廊上,違逆如此下令的她。

儘管對於抗命的亞隆感到驚訝,但無力的夏亞菈只能乖乖任由他抱著跑。

……若是她沒有以「公主」身分下令,亞隆便不得不聽從了吧。

但在眼前的狀況下,這反倒奏效了。

「拔腿就逃還真是過分。雖然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沒有了不起到能夠謁見『公主』就是。」

臉上帶有傷疤的男子,出現在抱著夏亞菈逃亡的亞隆面前。

預感成真令亞隆咬牙切齒,同時他將夏亞菈從雙腳放了下來。

「請您快逃。我會想辦法──爭取時間。」

「……!為什麼……?為何他還能站著……?」

自從傷疤男現身後,夏亞菈便不斷行使著「公主」的力量。

然而桀傲不遜地笑著的傷疤男,並未收起那張扭曲了傷疤的笑容,紋風不動地穩穩站在地上。

「我說了他不一樣吧……請您快點……!」

沒錯──他不一樣。這正是知曉禍石的公主所無法察覺,身為戰士的亞隆才發現得到的突兀感。

儘管對於公主之力無效一事感到困惑,夏亞菈仍然拔腿直奔……很奇妙地,她想到了一個人,和亞隆腦中所浮現的相同。

亞隆並未目送折返而去的夏亞菈,而是面對著傷疤男。

「我想先問你一件事當作參考,你怎麼會注意到那女孩的力量對我無效?」

傷疤男並未理會逃走的目標──夏亞菈,心情極度愉悅地問道。

亞隆並未開口回答──僅是擺出了架式。

維持著粉碎的拳頭垂落在身旁的姿態。

「可惡……發生了什麼事?」

我像是受到來自於焦躁的焦急所驅使似的,在走廊上疾馳。

巨大的神殿,仿若展示著公主與耶索德行者他們所擁有的強大力量。但如今這座長廊,也只是令人煩躁。

「我不知道……!可是……可是……!」

雪莉露臉上浮現令人心疼的焦躁,以聲淚俱下的語調吶喊著。

面對說著「發生了什麼事」一吐內心焦慮的我,雪莉露回以「大家一個個慢慢不見了」的答覆。儘管不明就裡,但明白髮生了最糟糕的狀況。這股難受的心情,支配著我們眾人。

這座走廊雖長,但以距離來說,憑我們的腳程不消多久便能抵達目的地。但即使如此,每個瞬間都彷佛永恆。

……以時間計算應該不到一分鐘才是。我粗魯地踢開通往修練場的巨大門扉,於是抵達了巨響來源的我們,眼中所看到的是──只能稱之為惡夢的光景。

最初映入眼帘的光景是,有如血沫般的紅光。像是螢火蟲,不過卻染上了紅暈的光芒,簡直像是在道別似的不斷浮現又消失。

一瞬間我無法理解這景象代表了什麼含意。但隨後看見行者們蔓延在地上的屍體,我便察覺了那道光芒的真面目。

「塔利斯貝爾庫的屍山」。從中升起的紅光,便是行者們消逝的性命。

稍稍過了一會兒才發現那副模樣,便是我也心生動搖的證據嗎?

連目送行者的空檔都沒有,我將視線轉移到造成這段慘劇的罪魁禍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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