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亞菈陛下,這樣真的好嗎?」
斯拉瓦等人離開修練場後不久,場中聚集了許多「行者」。他們是聽聞了四名尤其優秀的行者敗北的消息,受到夏亞菈召集而來的。
四名於決鬥中敗下陣來的戰士們如今已恢複意識,在夏亞菈身旁待命。
落敗即為死──對於活在這種世界的行者們而言,這個狀況和戰士們平安無事皆為異常現象。
「我們在決鬥中敗給了四名精靈,於是決定聽從他們的意思。」夏亞菈告知聚集至此地的行者們的,是一句簡潔過頭的敗北宣言。
所有人都知道,在決鬥中獲勝的人們期盼著什麼。因此才會做出如此詢問。
「是的,這是我的決定。」
向夏亞菈發願效忠,成為了血晶怪物的他們,無法違抗她的命令。為此,夏亞菈的決定對行者們來說是無可撼動之事。
「此話當真嗎?……但是,現在還來得及。若是我們總動員攻其不備,就算是他們也無法平安突破吧。」
但他們即使無法違逆夏亞菈,依然能夠促使她改變決定。
其中一名行者,提議偷襲斯拉瓦等人。
……這無庸置疑是卑鄙之舉,但他們沒有那份意識。向夏亞菈效忠雖是他們最重視的事情,然而作為大前提,保護世界才是他們存在的理由。
之所以歸順於夏亞菈,是為了萬一自己化為血晶怪物時,能請她出手鎮壓。那份忠誠心的根基,可說是由保護世界的使命打造而成的。
要是打碎大禍石,它便會蘇醒,製造出最兇猛的塔利斯貝爾庫。如此一來,就憑他們的戰力是無法阻止它的。
年年成長的大禍石,如今已成了前所未有的巨大石塊。當它覺醒時,夏亞菈也無法保證一定能鎮住它。
「啰嗦。我──我們決定相信他們了……再說,他們一行人當中,有個人略微持有『公主』之力喔。既然會被她感應到存在,根本不可能暗中襲擊他們吧──更何況,只要她──雪莉露有那個意思,便有可能讓你們統統沉睡。這麼一來,你們應該不難想像會發生什麼事吧?」
好好想想我為何沒有那麼做──夏亞菈如此作結,於是所有人皆無話可說了。
「……傳承下來的情勢,如今來到變革之時了。敗北的我們,唯有託付給他們這條路可走。」
亞隆接著夏亞菈的話語說道,令大局已定。
行者們非常了解身為「耶索德行者」領袖的亞隆。眾人都在漫長的相處當中學到,受託擔任領袖之職的他,擁有最保守的思想。
這樣的他,表示要將未來託付給斯拉瓦等人……對行者們來說,這是句決定性的話語。
「……我們的歷史會就此落幕嗎?」
「他說會令這一切結束……你們願意試著相信我所信任的他們嗎?」
聽見這句從一行人當中傳出來的呢喃,夏亞菈正視著對方說道。
並非以公主身分,而是以夏亞菈的身分述說的話語。
……這群人使用了禍石,主動成為行者。而禍石擁有蠶食宿主的內心,增長惡意的力量。
然而耶索德行者,卻以堅強的內心抑制著它。
那份強悍的來源,除了保護世界的使命之外──還成立於對世世代代作為大禍石楔子之夏亞菈等公主一族的忠誠。
「總之,既然只有交給他們這條路的話──就試著相信看看吧。相信我們的夏亞菈殿下。」
正是因為擁有這份為了他人的強悍,行者們才能夠導出這番話來。
眾人所言,令夏亞菈淚濕眼角。
他們「同意」了這個有可能將世界導向終局的決定,令她感到很開心。
「……謝謝你們……!」
──公主之路即將迎向尾聲的「夏亞菈」,初次打從心底對他們──對耶索德行者出聲道謝。
身為大禍石楔子的輝石公主,夏亞菈一直以來被要求得有支配者的樣子。而今,一名少女已從此等重擔中獲得解放了。
在最近距離望著噙淚的夏亞菈的男子,不知不覺間揚起了嘴角。
他是在微笑。為了宣示效忠的「一名少女」恢複原本的模樣而感到開心。
──然而,男子連注意到這點的空檔都沒有,便皺起了眉頭。
「夏亞菈殿下!」
「咦……?呀啊……!」
隨後,修練場發出一陣轟然巨響。為了守護少女,亞隆將她抱起,縱身一躍。
巨響來自於圍繞著修練場的其中一面牆──既已崩毀,無法維持牆壁構造的一個大洞中,出現了兩名男子。
一名男子頭髮倒豎,身穿拳法服──另一名則是臉上有著偌大傷疤的高瘦男子。
「阻止他們!」
亞隆瞬間下達了這道命令,而後抱著夏亞菈賓士著。
行者們拋開一切的疑問,遵照亞隆的吩咐,組成了一道人牆。
背對著阻擋外敵的夥伴們,抱著公主的騎士起腳狂奔。
「放我下來!這是『公主』的命令!只要用我的力量,那些禍石怪物便……!」
「──恕難從命!那不一樣,天差地遠吶!」
亞隆持續奔跑在有如夏亞菈的髮絲般一塵不染的走廊上,違逆如此下令的她。
儘管對於抗命的亞隆感到驚訝,但無力的夏亞菈只能乖乖任由他抱著跑。
……若是她沒有以「公主」身分下令,亞隆便不得不聽從了吧。
但在眼前的狀況下,這反倒奏效了。
「拔腿就逃還真是過分。雖然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沒有了不起到能夠謁見『公主』就是。」
臉上帶有傷疤的男子,出現在抱著夏亞菈逃亡的亞隆面前。
預感成真令亞隆咬牙切齒,同時他將夏亞菈從雙腳放了下來。
「請您快逃。我會想辦法──爭取時間。」
「……!為什麼……?為何他還能站著……?」
自從傷疤男現身後,夏亞菈便不斷行使著「公主」的力量。
然而桀傲不遜地笑著的傷疤男,並未收起那張扭曲了傷疤的笑容,紋風不動地穩穩站在地上。
「我說了他不一樣吧……請您快點……!」
沒錯──他不一樣。這正是知曉禍石的公主所無法察覺,身為戰士的亞隆才發現得到的突兀感。
儘管對於公主之力無效一事感到困惑,夏亞菈仍然拔腿直奔……很奇妙地,她想到了一個人,和亞隆腦中所浮現的相同。
亞隆並未目送折返而去的夏亞菈,而是面對著傷疤男。
「我想先問你一件事當作參考,你怎麼會注意到那女孩的力量對我無效?」
傷疤男並未理會逃走的目標──夏亞菈,心情極度愉悅地問道。
亞隆並未開口回答──僅是擺出了架式。
維持著粉碎的拳頭垂落在身旁的姿態。
◆
「可惡……發生了什麼事?」
我像是受到來自於焦躁的焦急所驅使似的,在走廊上疾馳。
巨大的神殿,仿若展示著公主與耶索德行者他們所擁有的強大力量。但如今這座長廊,也只是令人煩躁。
「我不知道……!可是……可是……!」
雪莉露臉上浮現令人心疼的焦躁,以聲淚俱下的語調吶喊著。
面對說著「發生了什麼事」一吐內心焦慮的我,雪莉露回以「大家一個個慢慢不見了」的答覆。儘管不明就裡,但明白髮生了最糟糕的狀況。這股難受的心情,支配著我們眾人。
這座走廊雖長,但以距離來說,憑我們的腳程不消多久便能抵達目的地。但即使如此,每個瞬間都彷佛永恆。
……以時間計算應該不到一分鐘才是。我粗魯地踢開通往修練場的巨大門扉,於是抵達了巨響來源的我們,眼中所看到的是──只能稱之為惡夢的光景。
最初映入眼帘的光景是,有如血沫般的紅光。像是螢火蟲,不過卻染上了紅暈的光芒,簡直像是在道別似的不斷浮現又消失。
一瞬間我無法理解這景象代表了什麼含意。但隨後看見行者們蔓延在地上的屍體,我便察覺了那道光芒的真面目。
「塔利斯貝爾庫的屍山」。從中升起的紅光,便是行者們消逝的性命。
稍稍過了一會兒才發現那副模樣,便是我也心生動搖的證據嗎?
連目送行者的空檔都沒有,我將視線轉移到造成這段慘劇的罪魁禍首身上。